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其他人都开始松懈了，杭真却能明显感觉到宁瑛和周舒野的精神越来越紧绷。


    他能理解他们。


    虽然杭真在风暴中心，但严格来说又不在，可宁瑛和周舒野确确实实在。


    责任，义务，信心，忧虑，每一个词都跟他们有关。


    其他人或许会想凶犯是不是害怕了，担心了，藏起来了，他们不可能会那么想。


    真实的世界不存在侥幸。相对真实也是真实。


    那场雪之后，气温越来越冷。


    每天出门的时候杭真都把自己穿得像头熊。


    他的心情也跟着天气和温度一样变得不太美丽。


    重点不是毫无进展的案子，而是时景冷淡漠然的态度。


    搞人心态。


    这一直是杭真的拿手好戏，现在反过来让别人把他的心态搞糟了。


    杭真以为随着认识时间一天天增加，两个人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拿苏辛做例子不合适，那么用宁瑛举例也没毛病。


    然而事实是，时景好像一直没有往前走过，杭真却一直在往前，身心都在叫嚣着离那个人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之前那短暂的熟稔像是错觉，回过头醒了，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始至终就没有变得亲近过。


    时景当然对杭真比对陌生人好多了，可也只是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不止自己不再往前走，还阻挡着杭真前进的步伐。


    杭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是突然出现的吗？他不太清楚。


    捋着来时路回头想一遍，他们曾经亲近过吗？会不会那些暧昧瞬间都是他太渴望而臆想出来的呢？


    时景不再去快餐店了。


    在家也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跟杭真交流案子的进展。


    杭真是不愿意时景总是出门，担心他会遭遇危险，但他真的不再出门去找他等他的时候，杭真也不开心。


    他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期限。


    想要等到案子结束之后再说其他的。


    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着急。


    时景身上有很多秘密，要想真正让他敞开心扉，得先了解他的那些秘密。


    原本杭真是想等时景愿意告诉他的时候再听答案的。


    不过现在这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心了。先解决案子，再去探寻时景的秘密，再去接近真实的他。


    杭真无精打采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人迎面过来，不小心跟他撞了一下，他手里的书被撞掉在地上。


    “……对不起。”


    “没关系。”杭真一边摇头一边蹲下捡书，撞他的人也跟着蹲下。


    “糟了。”


    那人发出一声惊呼，杭真接过他手里一部分书页，叹了口气。


    好死不死的，那本书是从图书馆借的，年代有点久远，本来装帧就不是很牢固了，经过这一撞一掉，书页从书本之间断裂散开。


    “真对不起，我可以赔你。”


    那人拿过去看了一眼封皮和出版时间，面露难色。


    杭真瞥到了他胸前的校徽，知道他跟自己师出同门，显然，那人也看到了扉页上X大学图书馆的印章。


    “这……是你借的啊，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


    杭真把他整理好的残页一起拿过来，开口道：“是我自己没拿好，不管你的事。”


    那人见杭真要走，拦下他：“留个联系方式吧，是我的责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说明情况，需要赔偿或者找新书换上，都是我的事。”


    “真不用。”


    杭真还是拒绝，错身就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杭真在食堂一个人坐一张桌子。


    他到得晚了，不是饭点，苏辛不在，显得他形单影只。


    身边有人端着餐盘落座，是宁瑛，经过这一个星期，他们两个已经很熟了。


    “撞你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宁瑛说话的时候都没看杭真，杭真也已经习惯了不看他。


    就跟接头任务似的，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只能当做不认识对方。


    “他撞坏了一本我从图书馆借来的旧书，你不是都看到听到了么。”


    宁瑛没说话，杭真轻声叹息：“说起来你有没有门道找到旧书？坏了肯定要赔，看起来那书还挺难找的，有一定年代了。”


    “什么书？”


    “《ABO的起源和发展基本论述》……”


    杭真报了个出版年代，听到宁瑛倒吸了一口气。


    “我……试着找找看吧。”


    “谢啦。”


    宁瑛没回话，杭真知道他最近心理压力不小，也不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没一会儿，宁瑛又主动开口了。


    “之前你遇到的那些陌生人，不是会故意多说几句话，今天这个，怎么不多聊聊？”


    杭真沉默了一会儿。


    真实原因是他因为时景的变化对这个任务产生了疲态的心理。


    但这个原因不能直接跟宁瑛说，疲态心理也不能提，他会更忧心焦虑的。


    任务开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杭真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陌生人都抱着警惕的态度主动接近，但事实证明他们没一个是目标人物。


    今天这个……杭真因为时景心烦意乱，都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


    “不是你们说的么，我前面太主动了，容易暴露真实想法，不能不加遮掩大包大揽。”


    杭真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宁瑛轻笑了一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件事本来跟你没多大关系。”


    杭真听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样，如果周舒野没有主动找上他，凶手大概率也是要拿他当下一个目标的，他们这样其实是变相保护了他的安全。


    自己还在这儿挑什么呢。


    “你可以教我怎么做。”


    杭真轻声开口：“我会听的。”


    宁瑛没说话。


    快吃完的时候，宁瑛问杭真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上课下课，上班下班……”杭真回答：“没什么特殊的安排。”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一开始杭真还以为苏辛会约他出去，后来没想到苏辛跟他分析了一通，强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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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圣诞节当天不要出去凑热闹。


    那天外面一定人满为患，不用想都知道。


    苏辛说的。他还说以他以往在内城的经验来看，今年外面的人只会更多。


    因为前段时间被迫关店，不少店家想趁着圣诞节回血，都在组织预热各种活动。


    那两起凶案在大多数民众心里已经过去了，即使凶手还没有被抓住，他们也不认为危险就在身边。


    但苏辛的警惕心还在，他还会关照杭真不要一个人走不好走的路，不要去没有人或者人很少的地方。


    杭真那天的确没有什么特殊安排，但多数人的生活趋于正常，快餐店的客流量也回来了，圣诞节那天他得去上班，又没有约会，没必要请假。


    跟宁瑛分开后，杭真去图书馆主动承认错误，管理员帮他登记了一下，查询之后发现那本书仅此一本。


    “如果你能找到一样的书替换还回来，我感激不尽。”


    杭真看着那残破的书页，感觉管理员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是糊弄，他点了点头：“我尽量吧。”


    他在图书馆里就看了不少旧书平台，没找到同一个版本的。


    想到管理员说要一样版本的，有一点沮丧。


    不知道时景能不能帮上忙？就算不能帮上忙，用这个当借口找他聊天可以吗？


    杭真把字都打好了，没能发出去。


    关系还可以的时候时景也不太回他信息，这个时候给他发信息，会不会是自取其辱？


    管他的，说严重一点，这个理由很正当。


    杭真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把自己的思念之情藏在那些冷静的文字之下，让文字帮忙把他的感情带了出去。


    果不其然，等了十分钟时景都没有回复。


    他是真的不喜欢看手机吗？


    杭真之前发现过这个问题，但同时他也发现过这类情况：时景有时候看到信息了也不回复，就那么放着。


    如果现在的他并不是没有看见……


    不能深想，越想越沮丧。


    身边有情侣窃窃私语，在图书馆窃窃私语，就跟带了随身喇叭一样。


    杭真听到他们在聊圣诞节出行的事。


    “听说会下雪，幸运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雪了诶。”


    杭真在心里忍不住对他们嗤之以鼻。


    下雪是个什么稀奇事吗？


    今年又不是没下过，雪这东西又不是谁没见过，显摆，有对象了不起啊。


    他看了一眼其他位置，好像只有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图书馆都成约会圣地了？


    诶……宁瑛呢？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宁瑛就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的。


    苏辛今天请了假，听说是奶奶病了，一家子回去探望。


    杭真突然有点儿想他了，虽然说身边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心烦，但没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又有点儿不习惯。


    一直到晚上从快餐店下班，杭真都没再见到宁瑛。


    他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一些不对劲。


    苏辛不在，宁瑛也不在，周舒野也没出现，杭真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难得地有些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