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真冲动了,明知冲动还是冲动了。


    他心里那个忐忑。


    但意料之外,时景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杭真鼓足了勇气,微微侧头,将本来飘忽的目光缓缓移向上方的人。


    时景原本没有在看他,他这一番小动作,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他低下头,两人沉默着对视。


    杭真心中升起不符合现实的希翼。


    会不会……


    他在心里默默提出了问题,但系统无声无息,像不存在。


    “你害怕?”


    时景罕见地主动开口。


    杭真心里的澎湃更甚,呼吸乱了。


    什么现实?为什么要符合现实?


    他在这样的世界符合现实吗?


    去他妈的现实。


    杭真轻轻摇头,以此作为对时景刚才问题的回答。


    与此同时,他的手攀上时景的脖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的脑袋往下带。


    双唇相贴,温热的气息置换,杭真闭上眼,久违地感觉到了内心的充盈时刻。


    可惜在下一刻他察觉到时景的身体僵住了。


    杭真猛然苏醒,立刻把人松开。


    几乎是弹跳着离开了时景,杭真失措眨眼:“对不起……”


    声若蚊蝇。


    这事是他闹的,没什么好狡辩的。


    是他没事找事,如果时景因此赶他,不让他继续住在这儿了,也算苏辛帮他找房子没白费功夫。


    可……


    怎么就没忍住呢。


    杭真有些后悔。


    时景还坐在原位,没有挪动,表情淡然,似乎刚才被占便宜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


    杭真:“啊?”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亲了你啊。


    杭真差点儿脱口而出,他突然发现时景平时看起来跟普通人有壁,或许不只是性格问题?


    他是不是不知道肌肤之亲意味着什么啊?


    他知道ABO的区别吗?


    杭真缓缓吸了口气,紧张地喉头上下滑动。


    “我——”


    杭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喉咙像被谁陡然扼住。


    他鼻子嗅了嗅,蓦地闻到了先前没有的突然出现的味道。


    是……烈酒?


    仔细感受,鼻根处很快体会到了辛辣的滋味。


    杭真别过脸,发现味道越来越浓烈了,好奇怪,难不成时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喝酒了吗?


    眼睛甚至被熏得蓄起了眼泪。


    杭真变得晕晕乎乎的。


    时景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杭真下意识后退,是时景身上的味道。


    不,杭真反应过来了。


    是他的味道,这是他的信息素。


    看到杭真后退,时景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


    时景的声音没有温度,显得冰冷,毫无关切的意味,但杭真却觉得那烈酒的味道让自己浑身烧了起来。


    最先感觉到的是脸。


    他把手贴在自己脸上。


    果然,好烫。


    一个Omega的信息素,居然是烈酒。


    这合理吗?


    杭真闭了闭眼睛,“你没贴阻隔贴吧?”


    时景眼中闪过疑惑,但仅仅只是一瞬,他似乎想明白了。


    同一时间,有什么东西划过了杭真的思绪。


    不对劲,他们都是Omega,就算不贴阻隔贴也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就算信息素互斥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都有些醉了。


    险些站不稳。


    杭真主动离时景远了些。


    他扶靠着桌子,呼吸凌乱,越来越热。


    这什么情况?


    时景的表情倒是难得一见,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有些急切:“你闻到了我的信息素?”


    连说的话都比平时字多一些。


    杭真抬起手制止他继续前进,同时看到了他脖子后面露出的一点。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太对劲。”杭真头上冒了汗。


    “我……我不太舒服。”


    杭真靠着坚定的意志才没有主动靠近时景,他太想过去了。


    想靠近那个人,想跟他拥抱,亲吻,做更亲密的事。


    他甚至忍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浸湿了脸颊。


    “……这是怎么了?”


    杭真抹了把脸上的泪,轻轻把手放在胸前,感受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简直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呼吸局促,喘不上气。


    时景大步向前,把他揽在怀里。


    杭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看着时景近在咫尺的脸,仿佛出现了幻觉。


    “如果你没事……该有多好。”


    时景眉头微蹙,绿眸透出了焦急,这情形不妙。


    杭真恍惚之间发现对方看起来也不对劲,他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看到了眼前这人鼻尖上的薄汗。


    他下意识抬手,轻触时景的鼻尖,可是喝醉了一样眼神飘忽,手也不听使唤。


    不小心绕到脖后,重重垂下,无意中撕下了时景的阻隔贴。


    霎时间,烈酒的味道逼近,包围,拥住了杭真。


    时景愣了半秒,眼神也跟着变得深邃。


    “好香。”


    他看向杭真,杭真还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恍然不知即将会发生什么。


    时景定定地看着他,趁自己还有一丝清明的意识,把杭真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你的抑制剂放在哪里?”


    杭真茫然地眨着眼,听声辨位,以为自己在看正确的地方,其实目光和大脑都没有跟着动起来。


    时景又问了一遍。


    杭真还是没有给出正确的答案。


    时景低头骂了句脏话,起身义无反顾进了杭真的房间。


    杭真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难受,好难受。


    浑身上下就像有虫子在爬,他时而热时而冷,忽冷忽热之间,头发被汗水浸湿,衣服好像也湿透了。


    思绪越来越混乱,嗅觉却好像因为听觉和视觉的模糊愈发清晰起来。


    烈酒烧得他快要融化了。


    他察觉不到自己还有没有在正常呼吸。


    我会死吗?


    杭真绝望地想。


    他恍然记得自己好像还有事情要做,可那个事件本身是什么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谁在抚摸他的胳膊?


    杭真艰难睁眼。


    “岑……”


    他的力气只够吐出这唯一一个字。


    然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攻击了他的胳膊,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被成功推进体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杭真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他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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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轻轻转头,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人。


    时景见他醒了过来,轻声开口:“你怎么样?”


    “像……死了一回。”


    一出声嘶哑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


    杭真尝试着正常呼吸,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好,看起来他还活着。


    “我怎么了?”


    他问时景。


    “发情期。”


    杭真眼睫微动,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展开。


    发情期。


    确实是Omega的必经之路。


    但在这之前杭真完全没当一回事。


    “幸好你还有抑制剂。”


    杭真皱了眉,抑制剂?


    哦,对,他想起来了。


    那是学校发给Omega的,他不觉得自己会用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期自己会变得这么脆弱,他还以为就算遇上这个时期,他也能凭借坚定的意志安稳度过。


    最大可能也就是不太舒服。


    就跟他熟知的发烧,感冒,症状体验类似。


    没想到……


    他真是大开眼界。


    那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他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思维,行动,像濒死的鱼一样绝望。


    区别在于濒死的鱼一定想活,而那时候的他希望有人来宰割自己。


    杭真休息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力气。


    “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


    今天的时景倒是有问必答。


    屋子里还有烈酒味,不太浓,还伴着馥郁的花香。


    杭真皱着眉毛想,难道是巧合吗?


    前面刚闻到了时景的信息素,没多久自己就……那啥了。


    ABO也是小头控制大头的程序吗?


    但他们两个都是Omega啊。


    理论书上不是这样描述Omega之间的情谊的啊。


    他们不应该对彼此的信息素这么在意,如此容易被影响。


    “你的信息素……”


    杭真想了个自以为很委婉的词:“……很浓烈。”


    第一选择是刺鼻,第二选择是辛辣。


    时景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你的信息素……”


    他顿了顿,“好香。”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系统科普了一通相关知识。


    杭真确认了自己的Omega身份,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好奇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然后,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哪个男的会希望自己浑身上下都萦绕着花香啊。


    还是桂花那种香甜馥郁甩不掉的味道。


    不过阻隔贴和阻隔器的存在很有必要,自从他用上了,自己的味道他自己也很少闻得到了,活得就像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任务设定,他更希望自己是个Beta。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被投放在这样的世界规则之下,是个跟普通人没差别的Beta,一点儿也不合理。


    杭真又缓了一会儿,经过这么一场,脑子没平时转得快了。


    他发觉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放过自己吧。


    杭真想到自己刚刚亲历过的一切,莫名委屈起来。


    “还是不舒服。”他跟撒娇似的:“浑身都没力气。”


    杭真问时景:“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