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凌指名道姓要来太子府上。”她微微转身，看着凌云木的神情竟有一丝委屈，凌云木心头微动，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她蹙了蹙眉。


    “你担心什么，就算她是东凌公主，来了大晟，又岂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她勾上她的肩膀，与她细细说着其中厉害。


    隐与马车内的陆舒客见你这般主动，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儿，墨色眼眸竟比这浓浓夜色还要暗沉几分，双拳紧握，眉头突突跳着。


    “若她执意要侍寝，又该如何？”她望了望她肩膀上她的胳膊，虽是不甚习惯却也随她去了。


    “你不是要我做太子妃吗？”凌云木拍了拍胸膛，玩笑道：“有我在，谁能上你的塌？”


    太子被她逗笑，念及一事，笑容微敛，又道：“却是委屈你了。”


    她却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


    车内的陆舒客自起初时的愤怒，转变为而今的绝望。


    他仿若濒临干涸池中的一条鱼，堪比死亡的恐惧将他紧紧包裹，无情淹没。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笑颜，不敢看她跟太子那般亲昵的举动，他从未见她在他跟前这般笑过，就算有，也是在提及旁人时。


    她的笑，若春风拂面，眸光内澄澈清明，如一汪清泉，泛起丝丝涟漪，又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自由无拘。


    而他躲在这狭小车间，几乎无法呼吸。


    太子与她有陆陆续续说了几句话，见你时而眼眸肃杀，时而笑容如糖，面幻莫测。


    太子起身要走，她似不舍，执意她留下，又忽而念及什么一般，将她往屋内引起，二人衣料摩挲，远远望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殿下，我有东西送你。”凌云木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你要不要先猜猜。”


    太子歪了歪头，望向她的目光染了一丝笑意，狭长凤眸微挑：“给个提示？”


    “提示就是……”凌云木眼睛一转，透出几分狡黠来：“给了提示你便猜出来了。”


    太子失笑摇头，目光却是四处打量一番，案几上放着一朵兰花，轩窗外种着朵朵花卉，蝴蝶翩然起舞，一只狸奴聚精会神瞧着地上爬动的虫儿，摇着后退打算一扑而上。


    “猜猜？”凌云木笑望着她，见她出声打量四周，不由得轻声提醒。


    “我猜是一把弓。”太子淡然，瞧着她的眸光多了分志在必得的气势。


    “你怎地知道？”凌云木微讶，心头却是高兴，便唤人将弓捧出。


    那弓箭瞧起来极为精美，仿若自神明之手夺来的，弓身呈月白色，似夜中之钩。


    凌云木：“此弓名穿云弓，相传以龙角所制，前些时日偶然遇见，念及殿下会喜欢，便收了来。”


    “阿云有心了。”太子眸光恋绻的瞧着手中之弓，骨节分明般的手指轻抚上，极为珍爱。


    二人道别。


    太子抬脚刚迈出凌家，后院的陆舒客便自暗处而出，语气不善：“你与太子这般情深，在下便不再叨扰，告辞。”


    语气比发了馊的馒头还要酸，不待凌云木说话，转过身去，作势离开，却故意顿住。


    凌云木在一旁双手抱拳，一言不发，靠墙瞧着他，一双多情桃花眼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定格在他的腰间，眸光微暗。


    来了京都，耳边多多少少也听了些陆舒客的风流韵事。


    说他年少有成，小小年纪便官居高位，只可惜跟错了人，竟跟了四王爷这个不成器的。


    若唤作太子，而今怕已至丞相之位，如何能落到现在这结局？屈居昔日仇敌之下。


    她不想再跟他有瓜葛。


    他心中怕是恨极了她，恨她欺他，偏他，让他沦落到此番地步。


    而她纵使心中对他有情，然家国大事面前，岂能儿戏？


    况且他若是想复仇又该如何？


    复仇……


    凌云木眸光微转，是啊，以他的谋略，若是寻到四王爷旧部，稍使些手段，这京都怕又热闹起来来了。


    她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可不能放任他这般。


    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日日监督于他，莫让他生了那不该生的心思，这般想着，她脸上挂笑，走至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


    凌云木挑眉，很满意。


    凌云木：“走什么？”


    陆舒客面色微动，却仍旧一言不发，唇角下抿着，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凌云木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疲倦了：“你且在这儿歇着，明日再做计划。”


    “你不怕外人说闲话，离间了你与太子的关系？”他转过身来，狭长凤眸微垂，借着月色望向眼前如玉雕琢般的人物。


    “呵！闲话？”她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说我的闲话，看我不把他们嘴给撕烂了，叫他们也长长记性舌头生得短点儿！”


    陆舒客见她这模样，微微挑眉，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刁蛮泼辣的性子到了京都也不曾改掉一分。


    “再者，我与殿下伉俪情深，岂会因奸佞小人胡言乱语而错失彼此？”凌云木补充道，本意是让他安心在此处住下。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陆舒客却是会错了意，只当她将二人过往尽数抛弃，要他明白自个儿不过是她的……玩物。


    他如一尊佛像般垂眉低头，英气的眉眼间滚着一团乱如麻的情丝，一颗心仿若被人狠狠揉搓，就像揉面团一样。


    凌云木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是看不出来，只当他高兴极了不知如何报答。


    是啊，他曾经可是四王爷的人，而今捡了一条命步入太子麾下，还有她这个故人许他一方之地，还不赶紧偷着乐去！


    “不用谢。”凌云木大方道，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她绕着他走着，一边走一边说：“你的事我会再与太子说，这你不必忧心，太子仁厚，是个讲礼的主，只是因着你与四王爷之故，怕是对你出行颇有限制，不得随意出入。”


    说罢，她在他面前站定，见他双眼定定瞧着她，眸底思绪翻滚，唇角紧抿。


    凌云木见状，颇为善解人意的安慰道：“不过这也是一时之事，总要打消太子疑虑才是。你我曾有旧交情，看不得你出外寻死路。”


    死路？陆舒客心头冷哼，怕留在这凌府才是死路一条。


    他望向那高屋建瓴，自己被困于深宅大院，与外界断了联系。


    她对他有疑，想让他老死在这儿，既然如此，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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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岂不省了好些气力。


    忽而又想起什么一般，她啊了一声，继续道：“瓜果蔬菜，美味佳肴，你若想吃，可随时吩咐厨下去做，无人敢怠慢你……”


    她正滔滔不绝说着，陆舒客一句话却将她问得一愣。


    “你何不直接杀了我？”他目光幽幽，墨瞳黑得似永远照不进光，就那样直勾勾瞧着她。


    凌云木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


    他忽而抬手，将一玲珑剔透的匕首交给她，那匕首通体碧绿，上面镶嵌着晶莹红色宝石，文雅端庄中夹杂着一抹血腥之气。


    这是凌云木第二次瞧见这匕首，第一次时，她便觉得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一次，她同样熟悉，好似在何处见过，却偏偏作对似的想不起来。


    陆舒客将匕刃抽出，寒光灼眼，她耳尖微动，方才思绪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桃花眼微微眯起，机警的打量着他。


    陆舒客动作微顿，扯起一抹苦笑，将匕首递给她。


    凌云木更是疑惑，秀眉微蹙，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见下一刻，他握着她的手腕，锋利的尖头直直对着他的心脏，不偏不倚。


    若刺下去，必死无疑，神仙来了也难回天。


    凌云木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阿云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一刀结果了我这条烂命。”


    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可凌云木见多了虚伪之辈，他们装得比正人君子还要光明磊落，却比阴沟里的臭虫还要龌龊。


    下意识的，凌云木怀疑起来，并不相信，只当他又在玩儿什么把戏，便试探着将寒刃紧紧抵在他衣裳上，死死盯着他的神色，不放过他面上分毫痕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为何要你的命？”她勾唇，诮笑道。


    他面色坦然，耍笑似的往前走了一步，凌云木怕伤了他，眉头几不可闻一蹙。却是这不到刹那的功夫，被陆舒客那双眼睛捕捉，眸底闪过一道微光。


    “阿云怕我与旧部接触，搅弄风云。”


    “呵呵……”他往前走着，她往后退着。


    她真是搞不明白，这人难道不怕死吗？明明在崖州的时候，他惜命得紧，怎地到了京都，反倒是烂命一条了？


    凌云木左想右想，只能把这件事归结于四王爷被贬一事。


    脊背忽而撞上一梨树，已是退无可退，而他渐渐逼近，丝毫不曾有止步之意。


    她拿着匕首的手微颤，终是将匕首自他胸前挪开，垂于腿侧，却不假辞色望向他。


    “陆舒客，你疯了？”她整个身子靠在梨树树干，小腿弯曲，亦抵在那粗壮树干处，显得舒缓极了，眸光却是不悦。


    他瞥向她身侧匕首，轻笑一声，眸底染上些许温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凌云木嘴角抽了抽，白眼儿要翻上了天：“……幼稚。”


    “你让我在这儿待着，太子吃醋怎么办？”他揶揄的笑看着他，他眉眼生得极为漂亮，凌云木不觉间心头微动。


    “我与你清清白白，怕人说甚？”她顿了顿，斟酌一瞬，又道：“不过为了避嫌，你还是莫要常常出入为好。”


    这个理由，他倒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