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好像没呼吸了。


    他没呼吸了？


    贺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里还残留着林然的血迹，明明已经没了温度，可他却感受到一阵滚烫，烫的他心脏一收一缩的疼。


    “您是刺激他了吗？”医生走出病房询问道。


    贺泽僵硬的转过身，木讷的摇了摇头。


    医生虚惊一场道“气急攻心，还好不是胃出血，用药后已经稳定下来。”


    “他还活着吗？”贺泽眨了眨眼，大概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他很努力的想要捕捉到医生的声音，可是眼前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是血淋淋没了呼吸的林然。


    医生伸手扶了扶贺泽摇晃的身体，安抚道“您别担心，情况没有很糟糕，他可能也是压力太大，您多陪他说说话转移转移他的焦虑就好。”


    贺泽有些喘不上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止不住的深呼吸。


    “您也别太紧张，主任已经在想办法，还不到穷途末路那一步，很有希望的。”


    贺泽尽量的稳住情绪，他麻木的挺直身体，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的往病房挪去。


    林然安静的沉睡着，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依旧苍白的像一碰就碎的泡沫。


    贺泽害怕的攥紧他冰凉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然然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别放弃，我们再撑撑好吗？你的粉丝还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林然其实没有深度昏迷，他残存着微弱的意识，当贺泽出现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有人在靠近。


    他听见了，听见了贺泽哽咽的哭腔，原来真是他啊。


    贺泽捕捉到林然轻颤的手指，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起身站在一旁。


    下一刻，林然睁开了双眼。


    贺泽迎上前，故作轻松道“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然目不转睛的仰望着对方，贺泽伪装的很好也不好，其实蛮多漏洞，他时不时就会转变的声线，偶尔会忘记的眼镜，以及那板正的身材。


    其实他早就暴露。


    只是自己不肯承认，也怕承认。


    “怎么不说话？是很难受吗？”贺泽焦急的声调都有些劈叉。


    林然双手轻握成拳头，呼吸发紧，喷在氧气面罩上的白雾也渐渐急促，“不难受。”


    贺泽知晓这人的忍耐程度，胃癌晚期都能面不改色的跟自己说没事，毫不犹豫的再次叫来了一大群医生。


    林然被再次团团围住，他在夹缝中找寻着贺泽的身影，他举措不安的样子，不像是伪装。


    他是真的害怕吗？


    医生从头到脚的将林然检查了一遍，谨慎到连头发丝都准备拿去化验一二。


    “目前检查是没有什么问题，好好卧床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八点过后就不能再吃东西，十点左右会进行第一期化疗。”


    “明天？”贺泽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什么，慌乱的扒开众人凑上前，“不是说下周吗？”


    “李主任他们一致决定明天开始，今天晚上病人一定要好好休息，家属——小张护工明天起就得辛苦你了。”


    贺泽难掩担忧的看向床上倒是波澜不惊的林然，他那不以为然的样子是不怕死，还是不想活？


    不对，然然心中有期盼，他肯定想活着。


    林然抬眸，四目相接。


    他不是完全的风平浪静，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他知道贺泽是在同情，是在弥补什么，但又很自私的想要他留下。


    只要林然不说，只要贺泽不说，他们都可以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医生离开病房。


    林然大概心里有鬼，尴尬的扯了扯被子。


    贺泽三魂六魄都快被吓散了，呆愣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自己不堪承受的画面。


    “嗡嗡嗡。”手机铃声响起。


    林然神色一凛，偷偷瞄了一眼还是岿然不动的贺泽，如果还是他的经纪人，他会不会露馅自己偷听了之前那个电话的事？


    贺泽心里很烦，看了一眼号码，没有接听，直接挂断。


    对方乐此不疲的继续拨打。


    贺泽没有心情再做什么工作，面对咄咄逼人的电话，他沉着脸色不带迟疑的关机，从源头阻止所有打扰。


    林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中暗暗窃喜。


    “你别害怕，这只是——”贺泽皱了皱眉，他在笑？不，他的宝贝在偷笑？


    林然掩嘴轻咳一声，“你是有事吗？你有事就先去忙，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刚刚笑什么？”贺泽疑惑的上前。


    林然欲盖弥彰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一想到对面急得跳脚的经纪人，莫名就觉得很有喜感。


    他再清了清嗓子，“能一直给你打电话的人，肯定是有急事。”


    “天大的事都没有你大。”贺泽不假思索道。


    林然被他这直球的说法给打蒙了，以前的贺泽不是不会甜言蜜语，但他有着和同龄人不符的成熟稳重，他的话都会加上一层修辞，从不会这么干净利落。


    不愧是混了一年娱乐圈，待人处事都圆滑了不少。


    贺泽也后知后觉自己情湳讽急之下又说了什么，急忙找补道“我拿了工资，就要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不能让我离开你一步，这是我的责任！”


    林然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了，你的责任。”


    贺泽肯定的点头，“我的责任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陪护照顾你。”


    微风吹过帘子，空气里萦绕而来阵阵芬芳。


    林然看向窗台处，望着那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他道“你说那是紫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