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大惊，在他脉门上一探，脸色骤变“回大人，已经气绝。”


    堂上众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公孙先生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在假庞昱尸体上检查了一阵，沉着脸对堂上包拯道“大人，似乎是提前就中了蛊毒。”


    包拯黝黑的脸色更加黑沉，任谁都看的出他脸上的怒意。


    他不惜跟庞太师翻脸，不惜得罪贵妃，得罪陛下，要斩的庞昱竟然是假的。


    他被人算计利用了。


    如今想知道幕后黑手，还被人提前算计好，直接操纵蛊毒杀了证人。


    他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太玄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叹息一声，就不再说话。


    虽然假庞昱没能说出幕后之人，但起码他现在完成了庞昱的第一个心愿。


    沉冤昭雪。


    此时的庞太师看着地上死去的假庞昱，面上惶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假庞昱的表现，已经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是假的，何况他身体里还有早就下的蛊毒。


    可庞太师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堂上站着的真庞昱无论神态还是气质，都跟他的儿子相差太多。


    根本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小侯爷。


    太玄见了庞太师这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想法。


    他走到庞太师身旁，轻声道“爹，您还记得我六岁那年，不小心摔了那位赐给您的花瓶您是怎么说的吗？”


    庞太师恍然，忽然想起庞昱六岁的时候淘气，摔了御赐的花瓶，当时只有自已和他二人在，自已就担下了罪名，告诉他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太师激动道。


    太玄又道“八岁那年，我给祖母准备生辰礼，不小心弄坏了祖父送给祖母的定情物，是姐姐担下了罪责，在祠堂跪了三天。”


    庞太师老泪纵横。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庞昱从小就是在家人的溺爱下长大的。


    把他骄纵的无法无天，不学无术，可他真的不是什么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棍。


    他姐姐跪了三天出来，他才知道姐姐替他担了罪责。


    他当时就大哭了一场，要找祖母说明真相，是姐姐哄了好久，才让他封了口没去向祖母说明真相。


    从那以后，庞昱最大的心愿，就是爹爹和姐姐安好。


    “昱儿......爹的昱儿啊......”庞太师抱住庞昱在开封府的大堂就哭了起来。


    包拯此时有些内疚，他没能查出真相，险些被人算计利用。


    他走到二人身旁，对二人深深一礼“是包拯失职，险些错怪侯爷。”


    太玄敬重包青天为人，还了一礼，然后才道“背后之人谋划多年，假庞昱又与本候一模一样，包大人没能认出也属正常。


    本候只望包大人能查出幕后之人，为本候讨个公道，也为陈州几十万百姓讨个公道！”


    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开封府众人都对太玄印象大好。


    包拯也肃然道“侯爷放心，本府定查出真凶，还侯爷一个公道。”


    太玄郑重道“多谢包大人。”


    包拯却不受太玄的礼，严肃道“本府职责所在，当不得侯爷之谢。”


    庞太师刚刚在开封府内跟包拯大闹了一场，此时有些抹不开面子，但还是别别扭扭道了声谢。


    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庞太师和包拯是死敌，庞太师当着包拯的面就一口一个包黑子的叫，那是撕破脸了的。


    可此时庞太师却肯低头道谢，可见庞太师对这个宝贝儿子有多看重。


    为了儿子，在死敌面前都肯低头了。


    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包拯面色缓和了几分，对太玄道“小侯爷方才说幕后之人想要本府与太师结怨，与官家结怨，不知从何说起？”


    太玄是知晓未来庞太师会跟襄阳王一起造反，才推测出幕后之人的目的的。


    但这话他当然是不能说的。


    他想了想，说“官家是仁君，却也是明君。若我当真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包大人铡了我，官家必定不会追究包大人。


    可我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定然会怨恨包大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微微叹息“这是谁都能想到的结局。”


    包拯默然，确实如此。


    庞太师虽然是草根出身，可在朝中几十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他真的对官家生了怨怼之心，只怕朝中局势都会不稳。


    “我庞家对朝廷，对官家忠心耿耿，姐姐在宫中极得官家宠爱。没有人比庞家更希望官家好，希望朝廷好。”


    太玄顺便表了一把忠心。


    庞家唯一的儿子不学无术，全靠官家宠爱封了个侯爷，吃喝玩乐。


    女儿在宫中为贵妃，盼着早日生下子嗣，好为庞家延续富贵。


    这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现在的庞昱。


    包拯锐利的眸子盯着太玄“小侯爷懂得看相？”


    原本的庞昱不学无术，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别说看相了，经史子集都没读了几本。


    太玄微微垂下眸子“我死过一次了，在下面学的。”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虽说包拯断案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鬼啊，妖怪的，也都见识过了。


    可这死过一次又回来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包拯看了庞太师一眼，见庞太师急道“昱儿，你说死过一次是怎么回事？”


    太玄指了指王铁“儿子被他打死了，到了地府，状告此界不公，请求地府为儿子沉冤昭雪，儿子才得以还阳。”


    他见庞太师恶狠狠看着王铁，又道“为了补偿儿子枉死，儿子学了不少本事。”


    民间多有假死一回，就能通灵或者通鬼神者，这些说法众人都是听说过的。


    只是这事情的真假很难分辨。


    但包拯号称日审阳，夜审阴，自然有旁人不知的手段。


    他对庞太师道“本府办案也曾与判官有些交情，问问小侯爷是否真的在地府告状，就可断定此事真假。”


    庞太师虽然跟包拯是政敌，可也知道包拯为人，断然不会说谎，于是道“有劳包大人。”


    包拯道“太师客气了，此乃本府职责所在。”


    他转头对公孙策道“公孙先生安排小侯爷先行休息，晚上时本府焚香祷告，祭问判官。”


    公孙策应道“是，学生这就安排。”


    包拯是出了名的清官，所以开封府的后宅只能算简单干净，好在太玄自幼在山中修行，倒也不爱奢华。


    可庞太师一看这架势就有点不乐意了。


    他宝贝儿子在太师府向来是吃最好的，住最好的，什么时候这么简朴过？


    太玄拉了拉庞太师，道“爹，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展护卫武功高强，在开封府或许能护我周全。”


    庞太师闻言人都要炸了。


    心道儿子如今可不就是危险吗？


    “昱儿，你莫怕，为父一会儿就让太师府上的高手都来开封府护着你。”


    太玄却摇头，故意学着原主任性的模样道“爹，孩儿去陈州的时候带的也是府上的高手，结果那群废物还不是让孩儿被掉包了？依孩儿看，还是展护卫牢靠一些。”


    庞太师心一沉，把目光挪到了包拯脸上“包大人，昱儿的安全......”


    包拯会意，道“本府会让展护卫暂时护卫侯爷安全。”


    庞昱有个视他如命的爹和姐姐，若是庞昱真在开封府出了事情，太师和贵妃非把开封府闹的鸡飞狗跳不可。


    何况庞昱现在乃是陈州案的重要证人，不能出意外。


    庞太师对包拯的回复还算满意，难得看包黑子顺眼了几分。


    “包大人的恩情，本官记下了，日后定当厚报。”


    庞太师此人虽说平时会贪污，但为人还算仗义，倒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当天晚上，开封府后院内摆上了香案贡品，包拯身着紫色官袍，一脸肃穆，站在香案之前。


    是非真假，定论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