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略。”


    “他们两个无罪，可以自行离去。”千明对旁边何立曲交代完，转头又重新面向两人。


    “不过，你们两个今天专门过来，应该是有其他事情的吧？”


    按千明的理解，堂堂黄家人，也不至于亲自跑来城主府报案。


    同时他也想知道黄家的现状。


    黄衣低着头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希望能够寻求保护，愿神主庇佑。”


    千明蹙起眉头，直视着他，“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黄衣一脸苦笑，“黄家已经毁了，虽然没回去，但我能猜到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至于原因，想必和何先生有关。”


    说着，他又望向何立曲，换来一个老虎的微笑。


    千明思考一下，决定透露一点消息“黄家现在和毁了也差不多。不过黄于带着人逃走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暗记，可以试着寻找他们的踪影。”


    黄衣低头。


    “神主开玩笑了。我在黄家原本也不过是个失败者。如果我不是家主的儿子，估计早死在哪个角落。现在黄家这样，我再回去也不过是被鲸吞蚕食，不如留在这里。”


    作为一个悲哀的边缘人物，黄衣实在比大多数的家人还要更了解黄于。


    现在搭上去，不过就是个弃子。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转投城隍庙，以搏一个更好，更稳定的生活。


    千明不置可否，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转过头来又望向姬儿，“你又是什么情况？”


    姬儿是黄衣同款的苦笑。


    “拜他所赐，樱楼现在也跟毁了差不多。虽然神主帮我们追回赔偿。各种维修，估计也得要个十天半个月——不过我今天来只是陪他报案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其他想法。”


    千明点点头，抛下一句话，“你们等等。”


    然后就眼神开始放空，在旁人看来，是在沉思。


    实际是在扫视夜游榜。


    他需要确定两人的罪恶。


    首先是黄衣。


    不得不说，身为黄家人，他的最大优点就是怂。


    遇人怂，遇到矛盾怂。


    夜游榜上面列出的罪恶，密密麻麻，但是归纳起来就是一条，见义不敢为。


    千明将心思集中在记录上面。


    文字分化，突然开始变得更加细致。


    大部分是黄家人作恶，他看见，但不敢阻止。


    还有少部分是自己的仆人逞凶，他身为主人也喝喊不住，甚至会被埋怨和阴阳怪气——要不是因为齐思咒的存在，可能会不止。


    于是千明也理解为什么他宁愿投靠家族的敌人，也不愿意回到没有齐思咒的黄家。


    他原本可能就是个普通老实人，结果生错地方，才变成这样。


    千明对他的癖好也有些猜测。


    就像是站在高处，会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欲望。


    人类是一种厌恶风险的动物，以至于为了降低可能性，甚至会愿意直接选择赌输的选择。


    黄衣就是如此，随时可能降临的痛苦和齐思咒的虚假安全，将他死死困在这种随时破裂的不安感中。


    为了不断贴近那个赌输的选项，他宁愿选择自行接受折磨。


    是的，千明已经打算收下这个人，所以才通过夜游榜确认。


    外城的罪名，进了神河城可以不追究，但是要一起做事，标准自然不同。


    至于姬儿，千明也没打算放过。


    实在是城主府太缺人。


    特别是能认字，又对市井情况有足够了解的老成人士。


    现在城主府里，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各种原本贵族的仆人，再要么就是类似黄衣这种虽然有点劣质，但不算大事的边缘贵族。


    至于那些真正的贵族，作为家族核心，人家自然是不乐意出来“服务”大众的。


    其实靠着手上这些人，勉勉强强也是够用的。


    可是长久的惯性实在是太难偏转。


    很多人刚做没几天，就会遇到类似黄衣这样热心群众的“诱惑”。


    有人能顶住，于是就继续下来。有人顶不住，第一次会被教育，第二次就被直接赶走。


    严重的还会追究责任。


    这样筛几次，整个系统就开始转不过来。


    为了维持运转，千明虽然知道不应该，也只能是不断将化身掺进去。


    他原本是打算将监察权也下放的，现在看着夜游榜，也只能感叹饭要一口一口吃。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有文化的，又足够了解的人，他是真的想用起来。


    “可以，你们两个凑一对的，我可以同意你们留下来。”


    千明结束放空状态，突然发话。


    “哈？”


    疑问的是何立曲。


    “不是，神主，我们愿意收留这小子就不错了。还给他一个大花魁？凭什么啊！”


    何立曲自己是已婚已育人士，可他总要为手下的老小兄弟们考虑。


    如此娇滴滴，哦，不，红缨带刺的美人，给这怂货？


    他越看越觉得黄衣不配。


    丹越没说话，只要不是给千明，他其实都无所谓。


    看着姬儿的风格，很显然和丹芹不是一个类型，但这样才更危险。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人是有主的。


    不过何立曲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他自然不好说话。


    至于姬儿。


    他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千明。


    和情欲无关，只是在思考千明这么说的含义。


    千明的含义其实很简单。


    姬儿是个楠娘，留在樱楼只是为了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兴趣。


    可他若是为城主府工作，那自然是不能回去樱楼继续当花魁了。


    毕竟无论千明本身也好，城主府其他人也好。


    或者整个神河城，大概都无法接受城主府的某人居然兼职花魁。


    或者是主职。


    同理还有黄衣，按神河城的风俗，去烟花地没问题，但去烟花地找这种“服务”，那就太超前了。


    只有这两人凑一起，关起门来各自满足，才能将这两件事压下来。


    但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好对其他人解释的。


    “你们可以进那边，慢慢思考，我们不强迫。”千明随手指向一个空房间，让他们自己进去商讨。


    一方面是让黄衣知道情况，他是否能接受另一半是男人？


    另一方面也是确认姬儿想法，他是否愿意将“同伴”固定下来？


    千明不太清楚，但他的态度很坚定，要，就两个一起要，不要，那就两个一起走。


    不然后续城主府各种声誉问题，没法处理。


    两人进去之后，千明也没走，随手找一张空椅子就坐下。


    “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干活！”丹越像赶鸭子一样将所有人赶回位置。


    但看所有人时不时瞟过去的一眼，可以想象他们都无心做事。


    这也是千明不走的原因，否则这帮人肯定就直接贴耳上去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