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家公子思慕我?

作品:《春华照灼

    宴寻顶着的是佛宁寺初见那张脸。


    “你?”顾荣朱唇轻启,目光晦涩。


    有意外。


    但不多。


    回想起禅房中低调素净却又暗暗奢华大气的陈设,暗忖,非富即贵之人想查明她的身份,并非难事。


    当日,男菩萨一副明显的不愿有所牵扯的模样。


    她便顺水推舟,佛寺春情止于佛寺,微澜平息。


    可时隔数日,男菩萨的侍卫深夜造访,她不免多想。


    男菩萨后悔清正端方,澹泊寡欲了?


    还是缺银钱了?


    这一世,顾荣毫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


    借着如水月色和六角灯笼的晖映,即便视线一触即分,宴寻依旧敏锐察觉到了顾荣眼底漫着的怀疑和冷意。


    他想,如果他是来敲诈勒索的,顾荣恐怕会想方设法不辞辛苦要了他的命。


    哪怕有小侯爷的救命恩情在前。


    莽撞了!


    他应该制造适当的巧合,顺理成章的出现在顾荣面前。


    “深夜来客,小书房一叙。”顾荣阖上窗牖,引着宴寻去了小书房。


    说是书房,实则就是顾荣平日里翻阅账簿的闲置小隔间。


    够隐蔽,也够安全。


    脱身大计当前,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一丝风吹草动泄露出去,那些披挂着礼义廉耻外衣的世俗眼光,便会高举着浸透了女子鲜血的利剑,一边抨击她的放荡卑贱,一边将她囚于荆棘密布的牢笼之内。


    她的下场,不会比前世好更多。


    宴寻没有拒绝,沉默的跟在顾荣身后。


    对面而坐,四目相对。


    顾荣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家公子有何吩咐?”


    此话一出,宴寻意识到顾大姑娘误解了他的来意。


    可他的来意是什么呢?


    在小侯爷未表心意的情况下力阻顾大姑娘的婚事吗?


    他觉得自己的脸没那么大,提不出如此自以为是的无理要求。


    沉吟片刻,宴寻沉声坦言道“顾大姑娘,公子尚不知你身份。”


    顾荣一怔,面露愕然,心下却缓缓松了口气。


    男菩萨对她有赐药留清白之恩,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愿恩将仇报,与其反目成仇。


    顾荣眉眼低垂,通身的锐利不经意间柔和了些许,再抬眼,轻声道“那你前来所为何事?”


    “敢问大姑娘,外界盛传大姑娘不日将大婚之事,是否属实?”宴寻并未云山雾罩,直接道。


    顾荣不动声色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淡淡道“父母之命。”


    短短四字,听不出喜怒。


    “沈其山之子沈元清?”


    “是。”


    日落至入夜,足够宴寻将沈元清的荒唐调查清楚。


    对宴寻来说,这比暗查汝阳伯府的后宅陈年旧事要简单容易多了。


    宴寻敛眉“顾大姑娘,你可知沈元清并非良配?”


    “父母之命。”顾荣声音不见丝毫起伏。


    “伯爷和姨娘说,沈家郎君虽家世不县,但风清月明洁身自好,家风清正和睦,堪为良配。”


    宴寻一噎。


    如果他没有亲眼目睹顾荣在佛宁寺的杀伐果断步步为营,没有亲身参与顾荣对裴叙卿秋风落叶赶尽杀绝的反击,他就真信了顾荣这副听天由命的态度。


    汝阳伯府的顾大姑娘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宛若一把无柄之刃,无人能够驾驭。


    “顾大姑娘,沈元清实非良配。”


    “他有断袖之癖,且偏好娈童。”


    “顾大姑娘是公子救下的人,事后又以重金酬公子,在下不忍见大姑娘受蒙蔽陷泥沼。”


    宴寻默默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把。


    能将私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他可真有做小人的潜力。


    顾荣抬眼,若有所思的审视着宴寻,蓦地开口“宴寻公子思慕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


    宴寻猛然间觉得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划破天际,直击而下,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耳边回荡着轰鸣的声响,久久不能平息。


    他思慕顾荣?


    丧心病狂的话语。


    不过,非要说他思慕顾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拒绝撒银票如落雨的财神爷。


    但此思慕,不同于彼思慕。


    “非也。”宴寻干巴巴道“是惋惜。”


    “公子相护之人,身为属下理当相助,而非见死不救。”


    顾荣掌心托腮,目光灼灼,打趣道“那是你家公子思慕我?”


    “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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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救命之恩。”


    “若他思慕于我,倒真真是有几分为难呢。”


    “一边是救命之恩,一边是父母之命。”


    宴寻:……


    宴寻移开眼,心中越发确定一件事。


    只要顾荣想,小侯爷寒冰亦可化秋水。


    一张倾城姝色牡丹面,胆大热烈,可偏偏骨子里是冷的。


    这样的顾荣就是一只百花缠枝细颈瓷瓶,一眼望去,萦绕着雾,引着人拨雾探索。


    在洞悉顾荣脸上的戏谑表情后,宴寻反而恢


    复了冷静,之前忽略的细节开始逐渐浮现于脑海。


    “顾大姑娘早知沈元清的为人?”


    虽是问句,语气分外肯定。


    更像是明知故问。


    顾荣神色不变,戏谑依旧“父母之命呀。”


    顿时,宴寻觉得自己纯粹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操的都是无用的心“不日成婚的消息是你特意传扬出去的。”


    “沈家母子昨日登门并非秘密。”顾荣答非所问。


    宴寻闻弦音而知雅意。


    昨日登门,今日便传遍了上京大街小巷。


    “顾大姑娘想做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在下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顾荣眸光流转,漫不经心道“我是伯爷口中的孝顺女儿,自然是谨遵父母之命。”


    一码归一码。


    她的谋算,越少人知道越发。


    “当然,你若是实在古道热肠,用你腰间的佩刀杀了陶姨娘可好?”


    顾荣的声音里始终浸着浅浅的笑,似是在述说今夜如水色月色可真美。


    宴寻有种想寻根绳子上吊的冲动。


    “倒也不是不能杀。”


    女财神有银钱,肥水不流外人田,雇杀手不如雇他。


    顾荣笑意愈深“说笑了。”


    “万贯家财在身,犯不着以身涉险。”


    主要她不想让陶氏清清白白的死。


    “那日在佛宁寺暗中窥视之人是不是你?”顾荣骤然收敛了笑容,声音冷冽地问道。


    宴寻沉默以对。


    顾荣眼眸微眯,轻吐一口气“那便是了。”


    “你查明我的身份来历,你家公子不知,你在忌惮我?”


    “还是嫌恶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