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南省老板有固定的圈子，这圈子的核心就是一个姓赵的老厂长。


    他的地位丝毫不输全盛时期的于大海，基本能做到一呼百应。


    这老头不爱别的，就爱文玩字画。


    见到老李，赵厂长明显有些吃惊。


    老李笑嘻嘻地介绍道：“我弄来点好东西，你帮忙掌掌眼！”


    “啥好东西啊，值得你隔山跨海地来一趟。”


    老李把卷轴掏出来：“据说是董其昌的画，我也不太懂。”


    “明朝的董其昌？！”


    老赵如获至宝，展开卷轴反复甄别。


    “无论是笔迹还是纸张，绝不是赝品！”


    老李心都在滴血，那特么是自己祖上留下来的，当然不是赝品！


    可他还得装作无所谓：“你要是喜欢，那你就留着呗。”


    老赵有些犹豫：“不对吧？你真的只是让我看看？”


    老李也不装了，把门反锁上，说出让他们毁约的计划。


    老赵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都已经签合同了，取消订单我是要赔钱的！”


    “那假如他产品质量不过关呢？”老李讳莫如深一笑。


    老赵似乎明白了，可总觉得有些不妥。


    “只要你能坚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他要是拿不出合格的产品，你猜猜是谁赔钱？”


    “他赔你的钱，可比你赚得多。”


    沉默片刻，老赵又开口道：“那我今年的订单怎么办？”


    老李爽朗一笑，指着旁边的于奇：“大金厂接班人，于奇。”


    “说好了，就一个月？”


    “对！就一个月！”


    老李又凑上前，耳语道：“但是你不要马上就退货，按我说的办……”


    ……


    “主意是好主意！”老赵摩挲着画，笑道：“画也是好画！那就留下吧。”


    老李和于奇对了个眼神，立马懂了！


    送走这二位，老赵把画收起来，随即拿起桌上的座机，连着拨出去几个电话。


    刚一出门，于奇就夸老李目光长远。


    林建平当初可立下了军令状，合同上也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他拿不出合格的货，势必要面临高额赔偿！


    到了那时候，林建平连翻身的资本都没有了。


    他哪知道，老李最阴损的一步棋，只有他和老赵知道……


    两天后，王大柱从外地赶回来，兴致勃勃地回到厂里。


    一进门就跟林建平宣布好消息，产品没问题，按照订单量生产！


    一时间，全场沸腾。


    自己在大民厂干了这么久，也没见如此大的订单。


    照这么干下去，工资能提高一大截！


    这个年代的工人特别淳朴，集体有效益了，比个人赚钱都高兴，一个个主动加班，基本白天晚上连轴转。


    大民厂的机器和工人都很成熟，加上刘大有直接送来半成品的鞋底，日产量在500双左右。


    一个星期后，将近4000双崭新的劳保鞋顺利出库！


    林建平在厂区摆下庆功酒，庆祝这历史性的时刻！


    菜还没吃上几口，玉秀匆匆跑来，满脸凝重地让林建平去趟办公室。


    就在刚才，各路订货商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说产品不合格，全部退货！


    按照合同，因乙方失误导致的退货，路费由乙方承担！


    林建平登时心头一沉，要说自己的劳保鞋不合格，这地球上就没有合格的！


    他立马把电话拨回去，订货商的理由给他气笑了！


    竟然说他尺码有问题！


    王二柱听着这消息，一听就火了。


    他拍着胸脯子保证，如果尺码有问题，他把这堆橡胶活吞了！


    生气归生气，但解决不了问题。


    所有的压力瞬间给到林建平……


    所有人都清楚，2000多双鞋一旦退回来，资金不能变现，还要承担运费。


    照这么下去，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交货，厂子能不能开出工资都不一定呢！


    工人刚刚燃起的雄心，又一次走向熄灭，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了离开的想法。


    玉秀年纪小，嘴又甜，平时见谁都是大哥大姐的叫。


    非议声中，她又是买烟买酒，以一己之力安抚所有不满，尽可能给林建平创造一个安静思考的环境。


    林建平把王大柱叫到办公室，仔细商讨一番。


    “让所有退货的厂商给我写一封纸质信！说明退货原因。”


    “人家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啊，你这不是摆谱吗？”


    林建平冷笑道：“摆谱？”


    “几十万的赔偿款等着我呢！我还有心思摆谱？我告诉你，赔钱还是不赔钱，全靠这几封信！”


    王大柱实在不理解，这两样到底有啥关系啊？


    可毕竟他是厂长，总不能忤逆……


    半晌儿，林建平轻声开口：“这件事像人为的。”


    “你怎么判断的？”


    “劳保鞋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工人的脚，我做的鞋防穿刺，防砸伤，怎么就不合格了？”


    说着，林建平把市面上能买到的劳保鞋摆在一排，拿着锤子挨个砸。


    无一例外，全都成了破烂……


    此时，王二柱带来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放在供销社的鞋，也是无人问津，这么多天一双都没卖出去。


    这就更印证了林建平的猜测！


    王大柱知道林建平的能耐，想让他给各个供销社打个电话，好歹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可林建平只是摇摇头，他闭眼睛都知道谁干的。


    你们背后跟我玩高深，我跟你玩返璞归真！


    我就用最简单的手法揍你！


    林建平立马召集全场工人，暂时停工，拉上所有库存，全部上街！


    工人只觉得林建平疯了。


    现在生产出来的鞋，已有大几百双。


    市面上各个品牌的劳保鞋，全都被他拿在手里。


    到了街上，先摆成一排，随即便敞开了嗓子。


    “劳保鞋脚上穿，一看这工人不一般。”


    “真金不怕火来炼，好东西不怕做试验！”


    一嗓子吆喝开，瞬间引得所有人注意，林建平亲自穿上鞋，随即挑选路人，照着自己鞋面就砸。


    “嘭！”


    一声闷响，锤柄震颤，鞋子毫发无损。


    林建平一歪头：“咋样？大哥！”


    “哎我操，牛逼啊！”路人连连惊叹。


    “随便蹦，随便敲，不断底，不开胶！”


    林建平又跟着喊上一嗓子，随即跳到钉子板上来回蹦。


    转头，他又把市面上的劳保鞋都拎出来公开处决。


    “这是大兴牌。”


    “这是力量牌。”


    “但是你们记住！在玉秀牌面前，这都是杂牌！”


    林建平扬起锤子，狠狠往下一砸，所有鞋头四分五裂。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魔法！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起价格，林建平伸出三根手指头。


    “玉秀厂出品！加量不加价，三块一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一锤子被锤烂得破烂，都要卖到三块五，这么牛逼的鞋，还便宜这么多？


    今天不卖都算吃亏了！


    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