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紧急抵达。</p>


    医院的新生儿科以及其他主任都齐齐到位。</p>


    霍司丞看戎行野都不知道怎么抱孩子，直接自己抱着孩子进了手术室。</p>


    戎行野跟在后面，已经彻底不知道要做什么了。</p>


    他只是死死盯着手术室，神经绷到了极点。</p>


    “为什么会有事的，为什么呢？”</p>


    “为什么宁可不要孩子，为什么活着不来找我，为什么丢下孩子就走了。”</p>


    还把孩子冻成这样，也不肯露面。</p>


    是恨我么。</p>


    是恨的吧。</p>


    她说过的。</p>


    戎行野的脑子里又开始有无数种声音在打转。</p>


    “你清醒点！”</p>


    霍司丞的声音在一片繁乱之中陡然响起。</p>


    直接打断了他的念想。</p>


    “孩子是A型血，女孩，跟你一个血型，刚出生不超过18个小时，时间只能确定到这，目前有呼吸窘迫，还有其他并发症。”</p>


    “你，做好准备。”</p>


    戎行野死死看着他，“做好什么准备？”</p>


    “孩子随时可能。”</p>


    “不！霍司丞，你把她给我留下！”</p>


    霍司丞深呼吸一口气，“我们会竭尽全力，医院里所有骨干专家都在这。”</p>


    戎老太太这会也听到动静赶过来了。</p>


    出电梯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p>


    “孩子，孩子呢。”</p>


    “在里面抢救。”陆斯昂到。</p>


    “冤孽，真是冤孽！”戎老太太一屁股坐了下来。</p>


    “是男孩还是女孩？”</p>


    “女孩。”</p>


    老太太有片刻失望，但最后还是喃喃道：“女孩也好，女孩也好啊。”</p>


    起码能给戎行野一丁点希望。</p>


    别真的摧毁了她。</p>


    戎行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病房外等着的。</p>


    只是等来了一次又一次地摇头。</p>


    他双手握拳，抵在眉心。</p>


    这一刻，他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神明，想了个遍。</p>


    只求他们，能把这孩子留下。</p>


    那是黎婠婠给他留下的孩子。</p>


    严向宇刚一下飞机跟岑屹楼也急匆匆过来了。</p>


    楚昔差点在楼下撞车，车也没停好，直接把车甩在医院路边就冲上来了。</p>


    “孩子呢，孩子呢。”</p>


    楚昔抓着霍司丞，“孩子在哪里。”</p>


    “还没脱离危险。”</p>


    “她活着，她还活着，那就好。”她喃喃自语。</p>


    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看着手术室的红灯。</p>


    谁也没吭声，谁也不敢再刺激戎行野。</p>


    手术室灯灭，所有人都冲了过去。</p>


    “孩子必须得观察一个月，在新生儿科。”</p>


    “熬过去了，就没事了，熬不过去，只能抱歉。”</p>


    戎行野抹了一把脸，“我能不能见见她。”</p>


    “不行，那边有专业的护士照顾。”</p>


    他没离开，就这样在玻璃窗外，按照编码，一个个找了过去。</p>


    等看到了黎婠婠之女的标牌时，这个一向骄傲矜贵的男人，却红了眼眶。</p>


    视线模糊的时候，戎行野才惊讶地摸上了脸。</p>


    是眼泪。</p>


    他会落泪。</p>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掉眼泪了。</p>


    婠婠，我也是有人类的情感的。</p>


    你回来看看好么。</p>


    他手贴在玻璃上，看着那小小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粉团子。</p>


    “我是爸爸。”</p>


    “宝宝，我是爸爸。”</p>


    他一点点重复着这句话。</p>


    “老天爷，求求你，你让她留下。”</p>


    “从此以后，我积德行善，我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p>


    “我戎行野，求你们了。”</p>


    “只要能留下她，让我失去一切，都可以。”</p>


    “都可以！”</p>


    楚昔看着跪倒在那的高大身影，转过头去泣不成声。</p>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p>


    现在人都走了，还来说这些干什么。</p>


    她努力擦眼泪，可是那泪水还是忍不住决堤。</p>


    严向宇抽了根烟，抹了把脸，眼睛也有点红。</p>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p>


    “这孩子能活下来，有几分把握。”</p>


    “三分。”</p>


    霍司丞声音嘶哑。</p>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p>


    无论是孩子走了，还是什么，戎行野的精神都会垮掉。</p>


    摧毁他太简单了。</p>


    只要一个黎婠婠的消息。</p>


    严向宇骂道：“查不出么，她回来了，总有点蛛丝马迹。”</p>


    “对方并没有从监控处出现。”</p>


    只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沉默了。</p>


    “何况，她应该也不想让人找到。”</p>


    戎行野现在哪里还敢铺天盖地去找人。</p>


    万一黎婠婠又生气了呢。</p>


    不要他了呢。</p>


    他起码现在还能守着个女儿，勉强活下去。</p>


    只要这个孩子能活着。</p>


    突然，戎行野站了起来，就往楼下走。</p>


    霍司丞等人立刻追了上去，“你干什么去。”</p>


    “之前我陪婠婠去广慈寺，那边的路人说过，只要诚心虔诚祈祷，就能达成所愿，一定是我当时对菩萨不敬，造了口业，才会报应到孩子身上。”</p>


    “我去求，我去求！”</p>


    让他在这等，他真的会疯！</p>


    “我陪你去！”</p>


    楚昔是唯一一个不拦着他的。</p>


    “婠婠的爸爸也在那，黎叔叔一定会保佑宝宝的。”</p>


    九重天梯，他跪也要把罪孽跪完。</p>


    楚昔坚持不住，软倒在霍司丞怀里，那男人还在继续。</p>


    额头触底，虔诚到底。</p>


    这条路，他陪黎婠婠走过。</p>


    情人路，纠缠一生。</p>


    上天给了他一个孩子。</p>


    他要留下她，或许这就是他跟黎婠婠的路。</p>


    他八字刑克，天煞孤星，为人厌弃，生父不容，生母亡故。</p>


    他不求长命百岁，富贵已极。</p>


    “戎行野愿倾尽一切，换我女儿平安健康。”</p>


    “以我寿数，换她长命！”</p>


    她就是他的命！</p>


    他每跪一次，就要说一遍。</p>


    戎毅跟在他旁边，一次次跟着他祈求。</p>


    黎婠婠，你要是知道，可会回来？</p>


    -</p>


    医院的电梯门打开，沉稳的步伐落下，戎老太太转动着佛珠的手一顿。</p>


    抬头就看到了戎行野的外祖父。</p>


    “你怎么来了。”</p>


    “我来看看这浑小子最近到底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两鬓皆白的老人看着玻璃窗内，很快就精准锁定了一个小小的团子。</p>


    “我把军区的大夫，舍下老脸给求来了，希望能救一救。”</p>


    “那混账东西呢？听说他自己就跟那女孩结婚了？”</p>


    戎老太太叹了口气。</p>


    “去求神拜佛了，你别说他了，他心里比谁都难受。”</p>


    老爷子严肃地神情一顿，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哪有不心疼的。</p>


    “先把孩子救下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