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行野看着黎婠婠，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p>


    好像这扭曲阴暗狭小的空间里，头顶那破旧的风扇，都将周围的空气在慢慢地稀释。</p>


    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一沉再沉。</p>


    “威胁我啊。”</p>


    他笑着说得，黎婠婠却沉静道：“事实，你了解我。”</p>


    是，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良心，愧对这个，愧对那个。</p>


    唯独对他戎行野！她恨还无情！</p>


    戎行野死死盯着那个叫阿宝的小子，“滚。”</p>


    几乎戎行野刚说完，戎毅一把捂住了阿宝的嘴，直接将人快速拖了出去。</p>


    阿宝这么大一个个子，毫无还手之力被拉拽到了楼下。</p>


    还想往上冲的时候，戎毅一把将他摁死在了墙上，低声警告道：“想死你他妈就上去，这没你什么事，跟你无关的别插手。”</p>


    阿宝眼睛都红了，他在小镇里长大，到现在也没见识过这种手段的人。</p>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p>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想想你妈，走吧，回家去。”</p>


    戎毅指着门口，“再不走，你真的残废了，我们可没办法。”</p>


    毕竟戎行野的命令，他可以规劝，但绝对不会阻拦。</p>


    这是他生下来与生俱来顺从戎行野的本能。</p>


    阿宝看着楼上，想想妈，又想了想刚才她跟那男人说的话，红着眼走出小巷的时候，一拳头直接砸在了墙上，上了卡车开车回去的时候，他的泪水都因为屈辱模糊了眼睛。</p>


    可是回到市场，本该进货的时间，竟然卷闸门关着。</p>


    他吓了一跳，赶紧开车回了家，才发现全家人都在客厅等他。</p>


    “妈，怎么了！”</p>


    “阿宝！”</p>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手机呢！”</p>


    阿宝这才低头摸了摸，“不知道去哪了。”</p>


    “回来就行。”</p>


    “妈，我想报警。”</p>


    “别犯傻，这地方你以为是什么地方，把你这句话咽下去！报了也没用！”</p>


    ……</p>


    屋内，电风扇慢慢在头顶旋转，因为年代太久远，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p>


    黎婠婠总觉得有时候都害怕它会直接掉下来，然后割了她的脑袋。</p>


    喷溅满地的血，到时候死了，恐怕也没人给她收尸。</p>


    在这样两边对峙的情况下。</p>


    这风扇的吱呀声，更显得可笑。</p>


    像是老电影的画卷，他逆光在窗口坐着，眉眼隐藏在光下，眼底那抹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看不清。</p>


    而她垂着脑袋，坐在门口的破旧沙发上，刚才被保镖合上了。</p>


    密封的空间。</p>


    空气中，属于黎婠婠的味道，就在鼻息间涌动。</p>


    是那种令他血液沸腾的熟悉暖香。</p>


    那种独属于黎婠婠，而只有他最清楚的香气。</p>


    他有时候自己都憎恨自己为什么对她的每一寸，每一点都如此了解。</p>


    甚至她每天苏醒后，会眨眼三次，再从他怀里挣脱，掀开被子先坐一会，回一回神才会去洗漱。</p>


    每次看着电脑沉思的时候，她都会把笔插在后面盘起的发丝里，他习惯性抽走，然后在指尖把玩着。</p>


    他喜欢她的睫毛抬起的弧度，喜欢她吃东西的小动作，喜欢她永远时刻保持标准的体态，像是伸出脚在他领土上试探的小天鹅，在确定无害后，安然栖息，却又总是惶惶。</p>


    她不在后，房间里充满了她的味道。</p>


    一条头绳，一双拖鞋，一支钢笔。</p>


    全部冠上了黎婠婠的名字。</p>


    他甚至不用去想，脑海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着，她用这些东西的时候样子。</p>


    他就好像产生了幻觉，时不时感觉到她在这房间里。</p>


    下一秒就会打开房门，走进来。</p>


    可是没有，甚至连那平淡无波的眼神都没有。</p>


    她跑了。</p>


    在麻痹了他，以为她打算安安分分留在他身边的时候。</p>


    打得周围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p>


    跑得干干净净。</p>


    天南海北他翻了个底朝天，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要不是她今天打给了向璃，恐怕他根本也抓不到她。</p>


    她不要他。</p>


    这几个字。</p>


    这个认知，让他足够抓狂。</p>


    戎行野死死盯着她。</p>


    黎婠婠坐得有些麻木，加上肚子饿，所以干脆起来去找泡面吃。</p>


    因为这地方厨房就是用木板隔起来的。</p>


    她也不敢在这烧火，平时如果肚子饿了，她也只是起来泡一碗泡面勉强凑合。</p>


    “我让你动了么。”</p>


    男人沉沉的嗓音响起。</p>


    黎婠婠抿唇，将手收了回来。</p>


    “那你想怎么样呢。”</p>


    是啊。</p>


    他想怎么样呢。</p>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的。</p>


    办法外公早就教过他了。</p>


    正如6岁那年，他非常喜欢的那只狗崽子。</p>


    在一堆猎犬堆里，他护着的狗崽子，跟他一样可怜的存在。</p>


    那黑黢黢的身子，甚至没有褪去绒毛。</p>


    只会摇着肥墩墩的尾巴，跟在他后面，摔跤了也不在乎。</p>


    用那黝黑的小眼珠子看着他。</p>


    然而他第一次到军营的时候，训练的时候，那只跟着他从戎家过来的蠢狗也来了。</p>


    “哪来的小东西！”</p>


    “再不管好就炖了吃。”</p>


    他不高兴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当天放了把火，给那说要吃他狗的家伙的寝室给烧了。</p>


    然后他被脱光了上衣，挂在校场里，作为惩罚。</p>


    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笑话这小子的不自量力。</p>


    可三天后，他依旧不求饶，这些人的眼神逐渐就变了。</p>


    变得对着小子敬而远之。</p>


    小小年纪，一股狠劲。</p>


    这长大了还得了。</p>


    第四天，外公亲自来了。</p>


    然后带着他去了靶场。</p>


    “喜欢枪？”</p>


    他第一次流露出渴望欢喜的表情。</p>


    “喜不喜欢！”</p>


    威严的声音厉声质问。</p>


    “喜欢。”他冷漠回答。</p>


    “大声点，我听不见。”</p>


    “喜欢！”</p>


    “拿上这把枪，将它打死，你就可以带走这把枪。”</p>


    那是他第一次用枪射杀活物。</p>


    目标是——那只狗。</p>


    他甚至没给它起名字。</p>


    只是叫它小蠢货。</p>


    他不敢。</p>


    外公就站在他的身后。</p>


    “你今日为了这畜生，可以对着你今后的战友动手，那么他日，谁会成为你后面的眼睛？”</p>


    “行野，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喜欢什么，就算那只是一条狗。”</p>


    “它也会成为你的软肋，让你万劫不复。”</p>


    “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