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如何驯服一只暗卫

    一个苍白的女人坐在廊下的竹椅里,她太瘦弱,竹椅显得空荡荡,像要把她吞噬了。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晒在她的侧脸上,几乎透出一种温润的玉一般的质感。


    光照下去,却晒出一片悲伤的影子。


    只有膝盖高的小孩在一步一步学着走路,她走得很不稳当,但是很迫切地向着女人跑去。


    后面的乳母佝偻着腰紧赶慢赶,生怕她摔着,但女人的注意力并没在小孩身上,她并不觉得孩童的跌倒是什么大事。


    小孩终于扑到了女人怀里,“娘......娘亲.”小孩说话奶声奶气,吐字还不清晰,但声音嘹亮。


    女人从方方正正的一小片天空中回过神来,低头流露出一丝温柔:“怎么了,昭昭?”


    “要听......故事!”她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


    女人就把她抱在膝上,慢慢讲起她曾经游历时,听到的,经历到的故事。


    小孩缩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清淡的香气让她感到安心,于是一点一点睡过去。


    女人的声音慢慢停下来,她脸上的笑容隐没,叹了一口气,亲自抱着小孩放回室内的榻上。


    小孩睡得并不深,微微醒来抓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小孩再次陷入睡眠时,悄无声息地抽出了手,转身离去。


    再也没有回来。


    宋明昭猝然从梦中惊醒,背上冷汗浸得她浑身发凉。


    她很久没有梦到过关于娘的事,或许是白日里云不归的那一番话触动了深处的回忆,于是她又做了一个这样久远的梦。


    江遗严肃地看着她,温热的手有力地抓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里都是汗,宋明昭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你做噩梦了?”


    宋明昭深深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再度用力抽出了手,一声不吭地把自己蜷缩起来,连头都埋在被子里,这样让她更有安全感。


    “是白日里被吓到了吗?”江遗的声音透过棉被传过来,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扒拉出一个透气孔,怕宋明昭在里面呼吸不畅。


    他对着乌黑的发顶说道:“我下次不吓唬你了。”


    “我才不会被一具尸体吓到。”宋明昭否认。


    “哦......”江遗应道,语气听起来却像是“真的吗”。


    宋明昭并不与他辩解这没有意义的问题,她睡不着了,头顶的被子被江遗拨来拨去,她探出头来,问他:“你上次不是问我,我为什么咬人吗?”


    这话题一下子太远,江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他配合地点点头,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为什么?”


    宋明昭此刻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我娘死了,我的乳母拦着我不让我去见她,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葬礼那天,我偷跑出去,却被她抱回去,我很生气,所以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她呼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不记得当时是不是真的咬下她一块肉了,应该没有吧,毕竟当时我牙都没长齐呢。可......也许是真的呢,他们都那么说,我也不确定了。”


    为了方便说话,她的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点,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此刻低落的垂着,露出一丝脆弱的茫然。


    有一缕头发散落在额头,江遗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拨开,发丝蹭的宋明昭有些痒,她眯了眯眼睛。


    江遗不擅长安慰人,他想了半天,只是说:“咬了又怎么样,如果是我,我会杀了她。你不过分。”


    宋明昭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吗?但是这件事情让父皇很生气,为了惩罚我,他把偷偷把我放出来的晚枝丢到井里淹死了,当时是冬天,她被捞起来的时候,脸上都结冰了,和今天那个小女孩很像。”


    “对不起。”江遗说,“我不该吓唬你。”


    宋明昭眨了一下眼睛,慢慢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觉得这件事做的太糟糕了,如果当时我没有放开我娘的手,也许她就不会死,晚枝也不会死,乳母也不会被我咬。”


    江遗一向不擅长处理感情的脑袋疯狂运转起来,他终于意识到宋明昭一切的看似无法解释的行为的缘由,并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让她开心的话。


    在思考出答案之前,他无师自通地第一时间抓住了宋明昭的手。


    虽然藏在被子里,但是还是很凉,刚刚暖热的温度已经消散了。


    “那不是你的错。”他最终还是只想出来这么一句。


    “好吧。”宋明昭小小声的说。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更高兴。


    江遗努力地寻找其他的词汇:“如果非要找一个人的原因,那也是陛下的问题。”


    宋明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就这样说他坏话。”


    江遗实事求是:“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我在七杀阁做事,也不能昧着良心替他说话。”


    宋明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不加思考地说了出来:“难怪你没有被选做他身边的亲卫,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对陛下不够忠诚啊。”


    江遗抓住她的手忽然一僵,嘴硬道:“我本来也不想去。”


    他忽然灵敏起来,又说道:“我现在是你的暗卫。我很忠诚!”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撑着床头,恶狠狠地凑近了看她:“你还是不信我!”


    距离的拉近压缩了空气,宋明昭完全被包裹住的手动了动,揉了揉他的手心。


    “没有没有,信了信了。”


    他仍然狐疑地看着她的眼睛,宋明昭坦荡地回望他,眼睛亮亮的,似乎还带着一点隐忍的笑意。


    他喉咙一紧,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


    宋明昭没有再睡着,也意识到江遗也一直没有睡,他的目光一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观察她还有没有害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


    “各位爱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宋懿冷着脸坐在龙椅上,面目隐没在冠冕的珠串后。


    阶下臣子却噤若寒蝉,相处多年,他们已经能看出这位心思莫测的君王此刻心情不佳。


    近两日,各地上报灾情的折子纷至沓来,自三月以后,各地接连出现大旱,正是作物抽条的季节,作物大批干枯,今年收成不佳几乎已成定局,更要命的是久不下雨,待到暑热季节,会有蝗灾,届时颗粒无收不说,或许还会出现疫病。


    至于办法,能有什么办法?修水渠,开粮仓,借种子,减赋税。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问题是,哪样都要银子。


    底下人垂着头面面相觑,暗流涌动,却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


    见此情状,宋懿脸色更冷,他昨夜收到奏折,头疼一夜,此刻心情更糟,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张景见状,到底是站了出来。他毕竟身为丞相,是百官之首。


    “臣以为,当派人前往受灾州郡,召集劳役修建水渠,抢种新苗减少损失。”


    宋懿的面色缓和了一点,但这话还没说到他想到的地方,他淡淡“嗯”了一声,再无其他表示。


    户部尚书姜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去年已经减免了赋税,今年财政预算本就不足,这一笔银子实在不知道从何出起。”


    英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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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盛和姜湖素来不和,立即反唇相讥:“若是什么银子都出得起,还需要你管什么?”


    他是个粗人,姜湖成日想法子拖延他的军饷和军费,他老早看不顺眼,文化程度又不高,说话分外冲人。


    姜湖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宋懿心情反倒好了一点,他抬手按了按,制止了底下的众臣的唇枪舌剑,道:“银子的确是个问题,姜卿说的也是事实,各位一起想想办法才是。”


    一起想想办法,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银子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帝王的戏,总不能让它落在地上。


    宋明瑾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还是站了出来,说道:“臣愿捐五千两,解百姓疾苦,为陛下分忧。”


    张景沉默片刻,也站了出来,说道:“为救百姓疾苦,臣愿捐白银三千两。”


    明盛立即跟上说道:“臣捐二千两。”


    姜湖立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明盛刚刚得了陛下一笔赏赐,倒是有钱的很,他一个文臣,哪里来那么多银子?但他官品和明盛一致,不能矮人一头,只能咬着牙说道:“臣也捐两千两。”


    余下的众臣纷纷应声附和。


    宋懿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头也不疼了。笑道:“众卿的心意,朕收到了。”


    太和殿内的气氛也松弛下来,但各位臣子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听见后方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如今财政紧缺,青云观的修建时并非必要,待来年秋收之际,国库充盈再开工也不迟。”


    宋懿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脸色不明地盯着角落里站出来的年轻人,半天终于想起来。


    “新科探花,江听雪。”


    旁边的小太监声音发着抖,应了一声:“正是。”


    宋懿笑了一声:“江卿是觉得青云观劳民伤财?”


    殿内死一般的静寂。


    裴时和江听雪站在同列,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听雪腿迈出一步,正想伸手抓住,但架不住江听雪嘴比他的腿还快。


    拦不住。裴时面如死灰地收回手,听着江听雪慷慨激昂的陈述,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地里。


    倒了八辈子霉和他站一列。


    但宋懿的目光已经落到她的身上。


    “裴卿也这么以为?”


    即使在心中大骂江听雪初来乍到这么惹人耳目究竟想干什么,还把他拖下了水。


    但裴时脑中飞速旋转,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垂头答道:“禀陛下,臣以为国师护卫龙体,占星卜易,功劳重大。国师如今隐居竹林,不利于修行,也不方便随时为陛下诊治,修筑青云观自然是必要的。”


    裴时听见江听雪站在他身边,清晰地发出“嗤”的一声。


    她咬牙切齿地控制住表情,又说道:“接连大旱,许是有什么邪祟,臣正想说,是否请国师大人占卜一二,另有转机?”


    宋懿满意地点点头:“裴卿倒提醒了我,连续两年大旱,是要问一问国师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冰冷的目光又落在江听雪的身上,皱眉思考一下:“江卿眼下在御史台?如此人才,正要锻炼锻炼,不如就到滁州去修建水渠吧。”


    滁州地势险峻,穷山恶水,许多人不受教化,是此次受灾中最为偏僻的州县之一。


    江听雪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惹了帝王的逆鳞。


    他微微抬起头,正欲辩解,但裴时暗中拽住了他,用劲掐着他的肉往下拽了一把,他闭了闭眼,垂头叩谢。


    冰冷的视线终于挪开了头顶,宋懿随手点了两人去另外的州郡,便摆手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