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存活千年的术师，羂索见多识广，自认为算得上是博古通今，殚见洽闻了。


    如今教一个小孩的理科，绰绰有余。


    他自信地想着。


    甚至觉得兴致缺缺。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鬼，能问出什么问题来呢。


    苹果为什么是红的？天为什么这么热？


    随便糊弄一下好了。


    羂索将嘴角微微扬起，问：“理奈小姐有什么问题呢？”


    “纱香老师！水的结构我一直弄不明白。” 理奈做举手状。


    ……？


    好陌生的词汇。


    这种问题居然是从一个小咒术师嘴里问出来的……？


    羂索顿了一下，面带笑容地问她：“具体是哪方面不明白呢？”


    理奈短暂思索了一下，道：“我想将水中的氢原子和氧原子拆开，但是不了解它们的组成结构，所以一直失败。”


    “用咒力？”羂索来了兴趣。


    “是的。”


    有点意思……


    “你分解的是一滴水，还是一个水分子？”


    “……一滴水。”理奈已经迅速察觉到了自己的疏漏。


    因为一滴水里面有多个水分子，而理奈不顾分子层面，直接从原子层面开始拆解显然是搞错了顺序。


    就像站在果园外面，不顾围栏和其他果树的存在，铁了心将手臂延长十倍去摘其中一棵树的果子一样。


    且不说能不能将果子摘离树干，如何精确的操控十倍长的手臂，并且不乱碰到其他果树，难度也是不小的。


    用咒力解释就是，理奈目前对咒力的微操还没有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在注入咒力【分解】水滴中某一个构成分子的原子时，因为不了解其内部的实际结构，就会不可避免的碰到其他分子，咒力与其他分子的接触面并非都是结构的链接处，于是就相当于将咒力注入了分子中。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水炸开了。


    ……理奈悟了！


    “也就是说我应该先将一滴水分解为数个水分子，然后再对构成水分子的原子进行分解对吗？”


    羂索看理奈一点就通，甚是欣慰。


    难道她真是天才？


    咒术界的脑力派属实不多。


    有些大猩猩是蠢到羂索都会发笑的程度。


    “可是我要怎么确定，我将分子分开的足够彻底了呢？”理奈问。


    ？


    羂索有了不祥的预感，问：“或许，你知道，分子与分子间有？”


    “……啊？有？”


    理奈看着纱香循循善诱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她脑子里的知识就是半桶水的程度。


    “分子作用力你知道吗？”


    “……”理奈眼睛眨巴眨巴，试图蒙混过关。


    羂索看着眼前小鬼清澈又愚蠢的眼神，闭上了双眼。


    好家伙，原来只知道分子原子。


    本以为捡到宝了，结果白惊喜一场。


    不过在如此传统的禅院家，能知道这点皮毛也算不错了。


    其心向学，也是好事。


    况且还能近距离观察这个术式，若是能做到千年前那位的程度，倒是可以稍加运作一番，作为新时代的养料。


    稳住心态。


    羂索保持微笑，将知识点细细的讲给理奈听：“将分子聚集起来的作用力叫分子间作用力，这种力是很微弱的，其本质是一种静电作用，只要你用咒力破坏链接分子的氢键，分子就独立了，因为咒力的能量远大于氢键的键能。”*


    “老师，不是在说分子间作用力吗，怎么突然说道氢键了？”


    “……”


    其实这也不能怪理奈。


    这些东西对于羂索来说就是最基础的东西，他讲起来很流畅。


    但对于理奈来说，她在这方面却是个实打实的初学者。“分子间作用力”还好，但突然出现的“氢键”让理奈疑惑，怎么看两者都不是同一个东西吧？


    就这么水灵灵的替换了？


    理奈怀疑是自己漏听了。


    ……高估你了真是对不起啊。


    没天分的小鬼。


    羂索只能把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讲：“两种最常见的分子间作用力是氢键和范德华力，两个水分子之间的…就是氢键，”羂索边讲，边拿过纸笔画示意图：“这是一个水分子……大的那个是氧原子，两个小些的是氢原子……”*


    总之，在羂索呕心沥血的教导下，理奈已经大致明白该怎么弄了。


    现在的理奈——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万事俱备，只欠水滴！


    ……


    理奈自信地让纱香端来一碗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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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利地带起一滴幸运水，开始向其注入咒力。


    两人四眼，紧盯水滴，敛声屏息……


    “吱吱——”


    理奈熟练地偏头并战术后仰。


    “噗！”


    又炸了。


    羂索就没这么熟练，被滋了好几点小水花。


    “……是不是取的水太多了？”羂索问。


    “可能吧，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多练习。要是能看到水滴里的分子就好了。”


    理奈叹气。


    “一滴水里大约有1.67*10^21个水分子，目前的显微镜技术还达不到这个地步，你能做的就是取尽量少的水，然后不断试错。”*


    这一节课上下来，羂索对理奈大致是满意的。


    虽然对一些基础的东西一窍不通，但记忆力尚可，理解能力也不错，讲过一遍的东西能熟练运用。


    还是有点天分的。


    并且，通过水滴练习，他对理奈的术式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是真的……那么夺取这具身体作为备用计划也不错。


    “噗！”


    就在羂索思考的时候理奈又失败了。


    这次羂索抹了把脸，看着坐在椅子上小小一只的女孩。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理奈注意到了，连忙道歉：“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小心！我保证！”


    短时间内可不能把纱香气走了。


    想再找到这么方便且优质的家教，就像在禅院家找到一个好男人一样难。


    “我没事，你继续练习吧。”羂索说罢不动声色的往后坐了坐。


    此时，赤乌低垂，和纸窗户透出微微的橙，给对面少女的侧脸覆上了美丽的柔光。


    理奈突然就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纱布。


    ——与温柔耐心的纱香太格格不入了。


    理奈在心里谴责自己，居然没发现自己的尊敬的老师带着纱布许多天了，真是不应该！


    她放下手上的水滴问：“纱香老师，你的伤最近怎么样了？还不能取纱布吗？包着纱布热不热呀。”


    羂索早有说辞：“那道疤实在是不堪入目……不敢露出来惊着理奈小姐。”


    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原来如此……我不介意的，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理奈善解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