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逐色

作品:《青史为聘

    马车内,丽装打扮的女孩看着一旁的青年,神色疑惑:“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宴。可阿兄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有么。”楼双信略略弯了弯眉,“轻燕,我吩咐的事,你可还记得。”


    楼轻燕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过,我觉得殿下不需要你操心,他比阿兄聪明。”


    楼双信抿了抿唇,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轻燕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入了晋王府后,两人下车步行。走到一半,楼轻燕的眼睛亮了起来,叫道:“崔珺哥哥!”


    崔珺停下步子:“轻燕姑娘,楼节度使。”


    当年齐王和齐王妃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齐王妃一死,崔珺便离开京城,数年未提再娶之事。那时不过十四岁的楼轻燕想,她将来的夫君,也必须是这样专一之人。


    但现在……


    楼轻燕打量着崔珺身边的女子。


    女子衣着素雅,是清水芙蓉的长相,和当年的齐王妃神韵有些相似。


    犹豫了一会,楼轻燕问:“这位是……”


    “邕州司马,袁熙。”裴昭道,“入府时,正巧遇见了齐王殿下,便一同进来。”


    楼轻燕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袁姑娘好,我是楼节度使的妹妹。”她用胳膊撞了撞面无表情的楼双信,“楼轻燕,身轻如燕的轻燕。幸会。”


    走入王府,遇到崔珺后,裴昭就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在没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就答应来赴宴。


    她原以为崔珩会宴请这边的大部分官员,但没想到,来赴宴的只有他的亲信、至交,比如秘密来邕州的楼双信。但转念一想,她知晓了萧宛烟那等机密之事,来赴此宴,也在情理之中。


    此次宴会,和宫中家宴类似,举食、饮酒、观乐,散席的时候,已将近辰时。年长的官员告退后,殿内只剩下年轻小辈。


    见旁边的楼轻燕没有任何离开的动作,裴昭便知还有活动,默默等了一会。


    果真,等白发苍苍的老者被送走后,楼轻燕笑着道:“终于可以玩逐色令了!上回我就想玩,可惜宋老先生总是说不和礼节。”


    楼双信微微皱眉:“轻燕,今日是韫晖生日,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


    崔珩笑了笑:“本王也许久没玩过了。”


    楼轻燕便道:“殿下,兄长,崔珺哥哥,沈三郎,袁姑娘,再加上我,正好凑一局。”


    骰子和棋盘被婢女端上来。


    棋盘左边的棋格里写着“靛青”“鹅黄”“绯红”等颜色词,右边则写着“草木”“布匹”“花卉”……


    “所谓逐色,是指寻找颜色。这游戏简单,袁姑娘看一局便会明白。”见裴昭面露疑惑,楼轻燕笑着解释,“从殿下开始记号,顺着过来,袁姑娘,你是五号。”


    说完,便开始掷骰子,掷了两下。第一次骰面是“二”,落在右棋盘的“布匹”上;第二次骰面是“五”,落在左棋盘的“桃红”上。


    楼轻燕道:“袁姑娘和兄长需要找鹅黄色的布料,慢的人按金谷酒数罚酒。好了,三、二——”


    还未等她说完,楼双信已经指着一旁婢女道:“她的披帛就是桃红色。袁司马,承让。”


    “这不公平。”裴昭默默看着被推过来的酒盏,摇了摇头,“应当等轻燕数完三个数字。”


    “就是!”楼轻燕点头,笑嘻嘻地把酒盏推到楼双信面前,“你犯规,这酒你喝。”


    “楼轻燕,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楼双信勾了勾唇笑,一口饮下。


    第二轮是“三”和“六”,对应的是“果品”“姚黄”。


    这不就是黄桃么?


    桌上唯有崔珩面前的果盘里还装着黄桃。


    三个数字后,崔珺和姓沈的郎君同时说出了答案。


    楼轻燕便道:“谁先拿到才作数!”


    崔珺坐得近,自然更快一步。


    沈迩喝了一口酒,说:“只是罚酒,恐怕有些无趣,不如再多来些惩罚。”他狡黠的狐狸眼一转,“下一次输的人,罚唱歌怎么样?”


    “好呀!”楼轻燕接道。


    其余的人都没有异议,裴昭不愿扫兴,也跟着点头,心里却慌起来。她自小五音不全,不会唱歌。除了阿娘给她唱的摇篮曲,她便只会祝寿的歌——《天保》。


    还是专门为阿娘学的。


    好巧不巧,下一局又是她和楼双信,又正巧是“布匹”“湖蓝”。


    全场唯独楼双信穿着湖蓝色的圆领袍。


    裴昭抿了抿唇:“虽然我不会唱歌。但愿赌服输,我哼个调子吧。”


    结束后,看着众人沉思的表情,裴昭觉得有些尴尬:“没听出是什么吗?”


    崔珩迟疑了一会,道:“有些像《天保》。”


    裴昭感激地点头:“是,就是《天保》。”


    “还是殿下通音律。阿兄什么也听不出来,真笨。”楼轻燕笑道,“‘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袁姑娘有心。”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天保》的最后一段。


    骰子在棋盘上转了两转,停在“花卉”上,又是“五”,第二次落在“魏紫”上,骰面是“一。”


    楼轻燕神色微动,随即笑道:“紫色的花……二位恐怕有的忙。”


    “外面天色已黑,花也看不清。”裴昭皱眉道,“要不,楼姑娘再来一回?”


    “若是看不清,可以秉烛夜游。”崔珩笑着站起身,“还是说,姑娘怕输?”


    虽知是激将法,裴昭还是忍不住一把取过烛台,拂袖往外走。走到廊下,见崔珩一副不紧不缓的样子,心底疑惑,脚步也慢了下来。


    很快,两个人便同排了。


    裴昭道:“这好不公平。王府是你的,你肯定知道那种花在哪。”


    崔珩摇了摇头:“我来邕州也没多久,真不知道。”


    裴昭看着他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知是在撒谎。


    赢的胜算很低,不如想办法弄成平局。想到方才冷场的样子,她宁死也不愿再唱歌。


    夜色中的花园黑漆漆的,即使有月光,也极难看清里面的石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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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昭驻足:“里面阴气重,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当平局怎么样?”


    崔珩看着她手中的烛台,笑问:“刚才是谁拿起它就急着往外走的?”


    裴昭只好继续往里走。


    随着步履起伏,烛火不断地摇曳着。影子映在石路上,也随之摇晃。过了一会,影子不动了。


    但直到两人走出花园,都没有看到紫色的花。


    花园对面,是湖。湖面清亮,在月色下发着粼粼的光。


    裴昭倚在阑干上,问:“你看,还是平局。还白走了一段路。”


    “不算平局。本王知道有一个地方,会有紫牡丹。”


    “你果然——”裴昭没说下去,侧过脸时,她才发现崔珩离得那么近,两人搭在阑干上的衣袖差点叠在一起。她问:“是在偏殿?书斋?寝殿?”


    崔珩没有一丝异常的表情,否定了所有的答案。


    “岭南这边,恐怕很难弄到紫牡丹。殿下总不至于放在别人的地方吧?”


    崔珩笑了笑,只是说:“是啊,现在不是牡丹的季节。”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浮出两人的倒影,以及一点摇曳的红光。


    是手中的烛火。


    崔珩轻轻一吹,火熄灭了,于是只有银白色的月光拂照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


    “是湖风。”


    从殿里出来后,崔珩就极是古怪,迟疑了一会,她问:“殿下是不是想说什么?”


    崔珩静静地望着湖心,月辉将他的长睫照得雪亮。但等了好久,他也没有开口。


    柔软的风拂过脸颊,碎发飘到眼前,遮掩住她的视线,于是她将长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圈绕上,又一圈圈松开,等到重复到第三轮时,终于听他开口道:“你再唱一遍《天保》,我就告诉你紫牡丹在哪。”


    “我想听最后一段。”他又道。


    裴昭没有拒绝,又轻轻哼了一遍。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裴昭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多少?”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薄薄的绯红,约莫是万户春的缘故。


    “是七。”崔珩把她比数字的手按下去,“有些重影,但没有醉到那个地步。你也喝了不少,怎么不见醉。”


    “……我喝的是茶。”裴昭哭笑不得。


    他沉默了一会。整个人斜靠在阑干上,面色红润,眼里也冒上了水雾。


    “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好不好?”


    亭子还隔着一段距离,裴昭边走边问:“那他们怎么办?”


    崔珩步子踉跄了一下,扶住阑干:“谁?”


    “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是玩逐色令玩到一半。”裴昭仰起脸看他,果真,那双黑眸中一片茫然,“酒量这么差,还喝这么多。”


    他摇了摇头,接着专注地望着她,眼色迷蒙:“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喝多了?”


    裴昭忍不住笑了出来。喝醉酒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说这种话,便道:“有个方法可以检验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醉了。殿下想试试吗?”


    崔珩点头。


    “殿下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