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阿哈送走，林煜已经习惯面板上有一个会闪现的面具了。


    只要不把有编制的那批岁阳带走当球踢，那就随便祂做些什么。


    反正也阻止不了。


    林煜盯着那个和自己的坐标重叠在一起的面具看了半晌。


    随后叹了口气，从抽屉的深处翻找出一份尘封已久的计划书。


    巡镝数字化的下一步是和现更名为星际和平公司的后援队建立盟约关系。


    可如今公司背靠补天司命，实力地位皆不同于往日。


    茫茫星海，曜青实在是过于渺小。


    贸然结盟只会利人损己。


    还是要等。


    等到那枚卡带能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等到曜青能与公司平起平坐的那一天。


    计划书被匆匆翻了几页后，继续封存在深处，静待时机的到来。


    人的一生中有数不清的机会从指尖划过。


    有人说能握住其中一两个，便可改变自己既定的命运。


    但林煜深知，不是所有的机会都有用，有用的只有那么十分之一二。


    剩下的，只是迷惑精神的甜酒，能让人短暂的沉溺于欢乐。


    酒醒后，依旧一无所有。


    每一次伸手捕捞机会的过程都会消耗精力与自我。


    决策者要做的就是将这种概率提升到百分之一百，这就是决策的意义。


    可显然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辞书带过来的东西，林煜决定对自己的计划做一些小小的改动。


    例如：让公司的人见识一下独属于曜青的[存护]。


    拿起桌上那张色彩绮丽的乐/透，林煜对着辞书耳语几声，率先带着岚去见了公司派来的代表。


    果然金钱最是养人。


    看着春风满面的代表，林煜心中最后一丝愧疚随之烟消云散。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知晓林煜不愿意听废话的代表摒弃了往日了做法，直接讲明来意。


    “林煜将军，公司致力于维护星际和平，有意组建银河商业信用版图。”


    代表言语中隐隐带着几分骄傲，显然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


    公司改组被分配到贸易部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在曜青开展业务。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失败过一次的地方，必然不会迎来第二次失败!


    见林煜没有反对的意思，代表言辞恳切：“公司与曜青自蝗灾初期便建立了不可撼动的盟约。”


    “在这项计划被提出的那一刻，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想到了曜青！”


    不可撼动？


    还真是敢说。


    靠坐在椅子上的林煜，双手懒散的搭着扶手，手里还捏着那张乐/透。


    “你所说的商业版图是指这个？”


    指缝间的乐/透随着手腕的抬起而向上攀援。


    看似是凭借自身的能力飞速爬升，可一放手，就会迅速跌落于地。


    和人一样，看不见背后托举的那只手，就只能不明不白的落地成泥。


    在看到那张乐/透时，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怎么感觉又要被降职了。


    代表吞了吞口水，将心中那古怪的想法压下，继续宣讲公司的发展理念。


    “这……这是公司给大家赠送的福利，只需要一块星际货币，就有概率成为宇宙富豪！”


    “是这样啊。”林煜收回手，眉眼带笑，“那让我猜猜——”


    “所谓的星际货币不会恰好由公司发行吧。”


    “框定购买乐/透所使用的货币，将其他货币同公司货币进行比兑换算。间接接入你口中所谓的商业版图，这手段还真是迂回。”


    概率游戏的概率早在出厂时就被写定了，能获得奖励的向来是知道编码的人。


    这种乐/透价格低廉，虽然概率低，可一旦中奖，回报率极高。


    没有多少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只要吞进这张饵，就一定会加入公司的商业体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这个……”


    接下来的计划全被说破，代表身上的傲气被消磨殆尽，音调也降了下来，语气发虚:“一切都是为了……琥珀王。”


    代表像是自我催眠般又重复了一遍。


    “对，为了琥珀王。”


    “琥珀王？”林煜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如果再和我玩这种文字游戏，我不介意让公司见识一下曜青的［存护］!”


    话音未落，那张乐/透就被压在桌上。


    咚的一声，毫无反抗的能力。


    与此同时，暗处响起无数兵械武动之声，齐刷刷的瞄准了公司代表。


    “送客。”


    星际时代，但凡在星海穿梭，就能知道前段时间公司为了扩展版图，在一颗偏远的边际行星掀起了一场金融贸易战争。


    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存护，倒不如说是没有那么血腥的战争推手。


    如今又想把曜青纳入公司内部争斗的泥潭，想得倒美!


    姗姗来迟地辞书十分敷衍的说了个“请”字。


    随即，林煜身后的暗室里走出来两个人。


    来人身上的武装还未撤下，手中的兵械也毫不收敛的戳着人，就这么把代表硬架了出去。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煜对着辞书挑眉:


    天舶司司舵怎么在这里？


    接受到信息的辞书无奈摊手:


    实在是拦不住。


    一开始辞书是打算带几个参与过战争的熟手过来压阵，谁知道挑人的时候司舵那厮突然来了。


    得知林煜打算做什么后，死皮赖脸的硬要来，推都推不开。


    在后方看完全程的岚不知如何开口，恰巧林煜的目光转了过来。


    在那双灰色眼睛的注视下，纠结半晌:“你……”


    “和平时不太一样。”


    林煜拿起桌上的笔抬手戳了戳岚的侧脸，在上面留下个圆形的小印。


    “对内要维持温良的一面，不要老板着一张脸。”


    “对外就要强硬，温声细气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当对方的举措正在损坏你所代表的利益时，气势就要足，多到能碾压对方才好。”


    笔杆上挑，在岚的脸上拉出一个笑容，林煜同样笑着说道：“必要时，杀之。”


    “以儆效尤。”


    这就是曜青将军的职责，内平外利，锋芒不减。


    要是对内对外都用同一张脸，是会出大乱子的。


    “这个送你了。”放下笔，林煜将手边的乐/透给了岚，“说不定能开出大奖哦。”


    独自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林煜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好心情。


    明明此地除他以外再无旁人，可他依旧对着空气说道：“还不现身吗？”


    在阿哈离开后，他的面板上就多了一面棱镜。


    折射附近的光，却如同黑洞般吸收周遭的信息。


    空气中有晶体析出，细长的镜面朝着一处靠拢，最终形成一位年轻女性的躯体。


    看着那张无面的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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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副模样……


    还能正常交流吗？


    对方态度恭敬，微微欠身，“贸然来访，还望海涵。”


    “此番前来只为补全[记忆]，未曾有危害曜青之举。”


    前段时间有位忆者认为世间记忆有高低优劣之分，浮黎创造的净土不应被毫无价值的记忆所挤占。


    这种想法得到了部分忆者的支持。


    他们偷来同僚刻录下的记忆，按照自己的标准将其分为三六九等。


    有价值的便悄悄归还，装作无事发生，无价值的便被销毁遗弃，再无踪迹可循。


    消失的记忆不似魔术把戏般有再现的可能，要想补全唯有一条道路。


    找到记忆的当事人。


    据她推断，繁育降临大拉铂尔时，林煜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此次行动一是为了补全记忆，二是为了核实推测。


    记忆？


    林煜的眉心轻颦。


    流光天君的人？


    传闻，忆者舍弃肉身，以[模因]的形态跟随流光天君的脚步记录那些饱含力量的记忆，将其制成光锥。


    怪不得无面可言，原来是有星神赐福。


    既然没有真正的躯体，也就是说，当忆者出现在你面前时，就已经开始改变你的记忆了。


    可惜了，他这个人有点护短。


    对于划在范围内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记忆，全都不会无偿的外放一丝一毫。


    浮黎。


    林煜无声的念着这两个字，舌尖抵住牙齿，像是要将其咀嚼殆尽，细细榨干最后一丝味道。


    有关于记忆的神明，应该会记下许多往事。


    想必也会记录下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一刻。


    要不要做个交易呢？


    用记忆换取记忆，再公平不过了。


    眼前的忆者看不出具体表情，林煜同样将自己的目的隐藏的很好。


    “我知道你们可以不经允许窥探他人记忆，但我同样可以为你们制造一些阻碍。”


    记忆不会说谎，但编造记忆的人会，且精通此道。


    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难，可在林煜这里十分简单。


    只需要先骗过自己，就能骗过任何人。


    略微调转顺序，就可以将谎言变为现实。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因记忆被窥探而恼怒的普通人，这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忆者身上携带的有关于林煜记忆的光锥闻声而碎，一寸寸龟裂，在空中化为飞灰，什么都没能剩下。


    那是记录有误的表现。


    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的忆者低下头，提出自己的想法;“您希望得到什么补偿呢？”


    上钩了！


    林煜抬手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欢……”


    意识到不对的他连忙改口，将那还未说完的词汇咽下。


    好在两个字之间的读音很接近，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繁育陨落的过程，以及——”


    “欢愉和树的那段记忆。”


    “以此来交换，我在曜青的全部记忆，包括你想要的那一份。”


    林煜没忘记将忆者最想要的东西加上，即便他现在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反正记忆都是会被刻录走的，能换点东西真是再好不过了。


    或许是那两段记忆过于珍贵，那位忆者在留下一句“让我想想”后，便离开了曜青。


    这场不为人知的交易就此被搁置。


    没关系，耐心很重要，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