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沉沉睡去，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叶风稍动，夏薇就蹙眉。


    他作罢，接过李保镖递来的热牛奶，一口气喝掉。


    李保镖又递来张厨刚派人送来的猪蹄饭，叶风摆摆手。


    “少爷，吃点垫肚子，才好陪着夏总管。”


    “我不饿，等薇薇醒来一起吃。”


    “夏总管已经在吃了，”李保镖指指打进夏薇手背的葡萄糖，“夏总管醒来，要知道您饿肚子，会很难过的。”


    “再等等，我现在没胃口。”


    李保镖只好收起饭菜到外间的餐桌。


    等他进来，叶风道：“夏鸣去了哪里？”


    “和楚二公子，去了楚家的皇城娱乐会所喝酒。”


    “派人盯好，别给女人骗走了。”


    “是。”李保镖去病房外打电话安排。


    叶风拿出孙强给的包不留疤的跌打损伤药膏，对着手机自拍摄像头擦红肿的脸。


    “嘶……”下手没个轻重，要不是你有个好姐姐，你以为你能直着走出去吗？


    叶风把脸擦得水光发亮时，李保镖打完电话进来道：“少爷，楚婉婉也去了。”


    叶风盖上药膏，丢给李保镖，指指他额头：“睡前擦一次，不留疤。”


    “是，谢少爷。”


    “夏鸣有喜欢的女子吗？”


    “目前没有发现，他也并不认识楚婉婉。和楚浩然认识，是因为大学同学同寝室。今晚是楚婉婉留学回来的第一次相见，要撮合一夜情吗？”


    “嗯……？”叶风蹙眉看着摄像头里丑陋的猪头脸，左右歪歪脸。


    一个晚上会消吧？别薇薇醒了，被吓到。


    “那我这去安排。”


    “嗯？”安排什么？


    叶风看看急匆匆出门的李保镖，刚想叫住他，忽然电话响起。


    他接起电话，轻声道：“爸？”


    “刚回两天，叶氏的头条比这二十年的还多。你确定能谈恋爱？”


    “我正在谈。”叶风轻轻捏捏夏薇的手，“也会好好谈。”


    “年底和楚家的联姻没忘吧？”


    “没忘。但不可能。”


    “这是你回国，祖宅按兵不动的条件。太早过河拆桥，会掉水里。”


    “您别管，我自有办法。”


    “祖宅动手，孙强第一个叛变。照顾你十年的私人医生，知道的秘密太多。”


    “他不会，也不敢。”要敢，就爱而不得孤独终老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道：“风儿，不要太相信感情这种东西，大多时候不靠谱。先这样，挂了。需要爸的时候打电话来，不要一个人躲着哭。”


    “谁要哭……”


    嘟嘟嘟，通话结束。


    “……”


    也有靠谱的时候。


    叶风低头，亲亲夏薇的手背。


    二十年了，爸从来就没有绯闻。


    祖宅几次催他续弦，他也没有搭理。


    即便被迫相亲，他扭头就走，连祖宅都不想回了。


    但那是母亲最后生活的地方，他终于在老头子又一次安排年轻女人来投怀送抱后，给老头子禁足。


    祖宅以院子一分为三，老头子占西边，叶楚给东边。中间，包括院子，属于爸、他和姐姐。


    老头子大呼小叫，搬出已故奶奶，就差就地打滚：“你妈要知道你这样大逆不道，一定后悔生下你！”


    “妈如果知道你七老八十还满脑子女人，一定后悔遇见你。”


    “逆子！你妈说过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我。”


    “哦？这么幸福，妈怎么去了独留你一人？”


    老头子说不出话，爸也不说话了。


    爸想起了留下他一人的妈妈。妈妈去的比奶奶还要早。


    奶奶去世的时候，爸已经长大成人。是病故。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才读小学。是谋杀，凶手却仍在逍遥法外。


    但叶风知道妈妈很幸福。她一见爸爸，就满眼含笑，漫天繁星一样美丽。


    可夏薇却不会看到他就笑。她因为他，失去了明媚笑颜。


    对不起……叶风贴着夏薇的手背，汲取她灼热的体温。


    想过无数次不该相遇在那个雪天，那又该相遇在什么时候，才能陪伴着你开心成长，陪你追逐最喜欢的赛车梦……


    “少爷，已经安排好了。”李保镖进来，小声道，“只要楚浩然离开包厢，就能成了。”


    “成什么？夏鸣喝了多少酒？”


    “8瓶啤酒，目前还能自言自语。”


    叶风蹙眉：“差不多了，把人送回家。”


    “楚婉婉也一起送回去吗？”


    “送她干什么？别管她。”爱喝成什么鬼样都行，“要碰着薇薇妈妈，就说薇薇让送回来的。”


    李保镖点点头，到外头安排。走到门口，他看了手机好一会，折返道：“少爷……夏公子打起来了。”


    “……和谁？”不会喝酒喝什么酒？清醒着不也能蛮横发疯吗？


    “和……楚婉婉。”


    “……让人拖开。”


    李保镖欲言又止。


    “不方便拖？”


    李保镖点点头：“夏公子挟持了楚婉婉，要您去见他，一个人……否则就用啤酒瓶砸楚婉婉的脑袋。”


    “那让他砸好了。”把他当什么，竟用楚婉婉来威胁他？


    “夏公子还说……您要是不去，砸完楚婉婉就砸自己脑袋，等夏总管醒来就告诉她是您让我砸的……”


    “……”叶风简直要气笑。


    夏鸣的脑袋停留在二十年前了吗？这么多年，只会用无赖这一招？


    “少爷，要不让韩毅去？关一晚上，就老实了。”


    “……”天知道夏鸣的脑子会当着警察面，做出什么疯事。万一留了案底，夏薇醒来，真要怪他。


    叶风暗叹口气，从轮椅的便携袋里拿出想找着机会就送出去的银灰色科尼塞克跑车模型。


    小心翼翼塞夏薇手里替代自己的手，他由李保镖推出病房，驱车赶往皇城娱乐会所。


    动次动次的嘈杂，从门缝漏出。


    蓝红顶灯，笼罩着金灿灿的镜面地砖，闪动灯红酒绿的奢靡。狭长的走廊，隐在望不到尽头的迷宫里，似会突然冒出个牛鬼蛇神来。


    这是座装修豪华的鬼屋。


    李保镖推着轮椅缓慢前行，身后六保镖跟随，时刻关注突然打开的包厢门。


    见客人目露惊讶，畏缩着后退关上门，保镖们收回虎狼目光。


    拐过一个弯又一个弯，叶风终于绕出迷宫，停在VIP666包厢门口。


    两米的壮汉保镖上前敲门，三声过后无人应，转动门把手。发现门锁了，他道：“请少爷退后。”


    李保镖拉后轮椅，那保镖后退一步，侧过身子，抬起脚。


    就要用力踹向门锁，忽听身后喊：“你们干什么？”


    叶风摆摆手，保镖站到一旁。


    楚浩然跑上前：“叶风？你来做什么？”


    醉红的脸在走廊的诡异蓝光下，跟鬼没什么两样。


    “哦我知道了，”他打了个酒隔，身子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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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摆，“夏薇抛弃你了，对不对？你也来买醉了，对不对？哈哈，我就说她那战神一样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残废。”


    “夏薇不会看上一个连门打不开的。”叶风指指门锁，“开门。”


    “谁说我打不开，”楚浩然摇晃上前，“你开不开，不代表我不能。”他抓住门把手，用力一转。


    门纹丝未动。


    他又转，门仍未动。


    “咦，怎么回事？”他又打了个酒隔。


    一股饭菜倒入酒缸发酵的酸腐味飘来，叶风捂住鼻子道：“踹门。”


    壮汉保镖就推开楚浩然，猛一脚踹上门锁。


    哐——门应声而开。


    两影子叠沙发上，上面一个在下面一个的胸口拱动。


    刚经历过人事的叶风，一眼就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他敲敲扶手，李保镖推动轮椅到摆满啤酒瓶的茶几。


    楚浩然虽然每一次都不尽兴，但滚床单的次数一只手可数不过来，更是知道自己妹妹在做什么，惊得酒醒了好几分。


    叶风掏出手机，对准沙发录像。


    “你干什么？不准拍！”楚浩然来拦，被两保镖拦住。大嗓门下，两躯体维持着重叠姿势。


    夏鸣睡得跟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他黑色T血衫被推到胸口，露出的腹肌正被楚婉婉亲吻。


    她边亲边呢喃着什么。


    叶风靠近，仔细听。


    待听清喊着“夏薇”，他微微睁大眼，而后抓住楚婉婉的头发，把人给拽了起来。


    “啊！啊！”楚婉婉吃痛大叫。


    “婉婉——叶风，放开我妹妹！”


    叶风甩开楚婉婉，楚婉婉胳膊碰着茶几，跌坐在地。


    “婉婉！”楚浩然跑过来扶，怒瞪叶风，摁了茶几上的叫铃。“来保全，越多越好。”


    叶风无视，接过李保镖递来的消毒湿巾，用力擦手。


    “把人叫醒。”


    “夏公子，夏公子……”李保镖轻轻晃着夏鸣的胳膊。


    夏鸣毫无动静。


    叶风蹙眉，拍上夏鸣的脸。


    他未收力，夏鸣的脸立马红出五指印，却仍毫无动静。


    叶风心中咯噔一下，伸手探上鼻息。


    温热的，但似乎太慢了，像刚冒出地表的温泉，一会有一会没有。


    “去医院。”叶风道，手微微发抖，“一刻不要耽误，发实时定位给孙强。”


    李保镖闻言立马背起夏鸣，跑出包厢。两保镖在后跟随。


    叶风压住噗通乱蹦的心跳，拨通孙强的电话：“是我，准备急救，我们现在从皇城娱乐会所出发，可能酒精中毒……”


    楚浩然抱着在他脖子处乱拱的楚婉婉，跌坐地上，茫然失措。


    他只是出去抽根烟透口气，怎么回来就出乱子了？


    夏鸣和婉婉，本来相谈甚欢的呀……


    忽然，门口一阵脚步声。


    守门口的两保镖，拦住门。


    “让开，你们什么人？”为首的保全，举着电棍道。


    叶风瞥一眼挤门口的一群保安，对楚浩然道：“劝你不要把事情闹大。夏鸣要有三长两短，你们可以牢底坐穿。”


    “不是我，婉婉也没有，我们只是喝酒。夏鸣能喝十瓶啤酒还能走路，他今天只喝了八瓶，还是小瓶的。”


    “别说废话，让外面的人赶紧走。”


    楚浩然便对保全摆摆手，那人便带着大伙离开。


    叶风喊保镖把门拉上，而后给韩毅打电话：“皇城娱乐会所VIP包厢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