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气话。”都柏林说。


    “呵。”海娜冷笑了声，“我信了。”


    都柏林也跟着笑了，“海娜，我说过你这个人嘴硬吧。”


    她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就要出去，不出预料又被拽了回去。


    在她要发飙前他先开了口：“要怎么你才肯同意。”


    “不同意。”她撇下冰冷的一句话，直接走人。


    外面的天暗下来了。


    她回去就看到叶知夏仍在劝蔡嘉葵，旁边几个人闷声不吭。


    醒来到现在蔡嘉葵一口没吃过。


    从海娜身后出来的都柏林边走边观察着。没看到蔡恩慈，看这个情形，估计是没能出来，他没多问。


    出来后晚上仍会留人守夜。上半夜是叶知夏跟许浩然。


    蔡嘉葵没睡，许浩然时不时劝她几句，能不能答应他们走，之类的话，后来被潘智昂给“啧”了回去，没再说话。


    下半夜是海娜跟都柏林。


    都柏林跟她说让她去睡觉，他自己来就行，海娜没理，从那堆吃的里面拿了点，接着坐到蔡嘉葵旁边。


    她无声地将东西递给蔡嘉葵，蔡嘉葵没接，眼睛都没动一下。


    超市的上方是封闭的，窗口的位置离这里有点远，周围有点暗。


    两人的脸是模糊的。


    海娜撑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侧头看着蔡嘉葵，“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闻言身侧的女孩眼眸泛起一丝动荡。


    “跳楼死的，因为我妈欠下了很多钱，还不上。”她说话时语气比平时温柔了不少，蔡嘉葵不禁看向她。


    “我妈呢，资深赌徒，有一次为了还钱甚至还要把我给买了。”她自嘲地笑了声。


    “我死也不愿意去，她没辙。那些债主过来家里催债，她躲起来了，家里只剩个我，我找别人借了钱，还上了。”


    也是那时她找到了那份模特的兼职工作。


    都柏林坐在她们的身后，视线定在海娜的背影上，一直静静聆听着她的诉说。


    “她就像会吸血的毒虫，常年消失，偶尔出现在你面前，给你的生活来上一击。”


    “就在前段时间，她死了。”


    蔡嘉葵嘴唇张了张，一滴眼泪先掉了下来，“当时你还在上面，你能告诉我，他最后是什么样子的吗？”


    海娜似乎怔了一下，她一问她就想起那天的场景。


    “那些变异人把好多东西弄倒了，挡住了你哥。”


    蔡嘉葵有点失落，微微低下了头。


    “但是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闻言女孩立即抬头，望向她。


    “他说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努力活下去，这些他都会看得到，如果你没有，他不会想再见到你。”


    蔡嘉葵一下哭了，“才不是，你骗人。”声音小小的，又倔强。


    海娜忍着不去安慰她，“我没骗你，这是原话。”


    看着她那样坚定又不闪躲的眼神蔡嘉葵心里产生一丝怀疑，“真的？”


    海娜点头，见她犹豫了，她直接将面包递了过去。


    蔡嘉葵低眸看向面包，看了好一会，她缓缓接了过去，轻轻将面包袋撕开，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眼泪在掉。海娜抬手将它拂去，“我知道这要花很多时间去接受，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你想在这待多久都行。”


    蔡嘉葵边吃边点着头。海娜怕她噎着，给她拿了瓶水。


    她一直等着蔡嘉葵吃完了才睡的觉。


    这几天蔡嘉葵都没睡过，今天她睡到很晚才起来，她一醒来海娜就给她拿了吃的过去，蔡嘉葵闷闷吃着。


    虽然她仍不说话但潘智昂那几个看见她终于肯吃东西了内心不禁都松了口气。


    周围的空气也不再像前两天那么压抑了，偶尔也有了说话声。


    潘智昂闲得无聊，在超市里乱逛，正走到三楼，一整层都是服装。


    他看得来劲，一件一件扒着看，看见有喜欢的直接拿来试穿。


    二楼的大厅里只有蔡嘉葵跟许浩然两个人在。


    蔡嘉葵一直低着个头，情绪看上去不太好，许浩然盯着她看，心里在盘算。


    他眼神来回瞄了瞄四周。正好现在人都不在。


    许浩然走了过去，在蔡嘉葵面前蹲下，拍拍她的手背，“嘉葵。”


    蔡嘉葵疑惑地看着他。


    许浩然先是笑了笑，“嘉葵，你看你这也调整过来了，要不你去跟他们说一声你愿意走了，行不行？”


    蔡嘉葵皱了皱眉。


    “你在这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许浩然努力保持着微笑，说话也轻声细语。


    蔡嘉葵将脸撇向了一边。


    她的动作跟沉默很快削弱了许浩然本就不多的耐心，他显露出一丝的不耐烦，“我们都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你还没待够吗？”


    “我不是故意的。”蔡嘉葵轻声说。


    许浩然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就走啊。”


    “我也想走，但我走不动，没有力气。”


    她也不是故意要赖在这，只是她连起来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好像有什么在拖着她，全身无力，心也如此。


    “什么走不动？”许浩然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蔡嘉葵不禁拧眉。她想远离这个人，身体往外挪了一下。


    许浩然立即抓住她的手，“你哥他已经死了，你听话跟我们一起走行吗？你哥他肯定也希望你活着的是不是？你耗在这有什么用？”


    蔡嘉葵使劲去推他的手，“你放开我。”


    “喂！”从厕所回来的提艾雪吼了一声，“你干嘛呢？！”


    许浩然被吓一跳，身体都跟着一抖。


    跟着提艾雪一起出来的叶知夏赶紧跑过去，过去就直接将许浩然的手推开，抱住了蔡嘉葵。


    蔡嘉葵在她怀里微微发抖。


    提艾雪怒瞪着许浩然，“你有病啊？”


    许浩然同样瞪她，“你他妈才有病。”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靠近她”，提艾雪直接上手推他，将人推了两米远，“就给我保持着这个距离，听懂了吗？”


    许浩然一把拍开她的手，“我跟你说不着。”说着他看向她身后的蔡嘉葵，拿手指人，“你不走他们也不会走，你是想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怀里的女孩响起低低的抽泣声。她越哭许浩然越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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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哥已经死了！他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能等到他吗？！啊？！”


    提艾雪一连拍了好几下他的嘴，“你还说他妈还要说！”


    许浩然边躲边推她。


    叶知夏不断在安慰蔡嘉葵，“嘉葵，别听他的，不哭了，不哭了。”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攥着叶知夏的衣服，想努力平复情绪，可她越努力那些难过变得越强大。


    原本藏进内心深处的思绪一下被人挖了出来，她要崩溃了。


    七岁那年，是爷爷去世的时候。


    那时哥哥突然跟她说，要把她送去姨妈家，她当时还天真地问：“那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哥哥说：“可能要嘉葵过去跟姨妈生活一段时间，等以后哥哥上大学了，再回去接你，行不行？”


    她一下哭了出来，直接叫他的大名，质问他：“你是要抛弃我吗？”


    哥哥说不是不是的，但她不管不顾地开始在那哭喊，打他，那时候小，知道自己力气弱，还拿凳子砸他，到现在他后肩上还有一大块凹进去的疤痕。


    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理他。


    那时哥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她都不记得他道了多少句歉了，也不知道他哭过多少回。


    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即使他们很穷，没钱，但只要她说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他们生活原本很幸福的...


    只要考完试，上了大学就好了，到大学他们可以有时间去做兼职。


    她都想好了，等赚了钱，就给哥哥买一张他最喜欢的演唱会的门票。


    可是哥哥没了。她的哥哥没有了。


    怎么办？


    她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蔡嘉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了？”站在楼梯口处的潘智昂皱眉看着蔡嘉葵，又看了看在吵架的提艾雪跟许浩然。


    他一下看明白过来了，那火气蹭地一下冲上来，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走到那边直接一推许浩然，“你个搅屎棍，又他妈是你是吧？”


    许浩然一个踉跄，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愣过一秒后直接发火，“有你什么事？！你在这充什么大英雄？你要那么能当初怎么不把他哥救回来？！”


    潘智昂愤愤指着出口，“你要想走自己走！没人拦着你！”


    许浩然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底气，“她不愿意走就让她自己在这啊，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全部人都在这里等她？当初你那朋友走的时候他也拦着我们不准出去找人吧。”


    蔡嘉葵仍在哭，沉闷的哭声充斥着整个楼层，将所有人一一击溃。


    潘智昂闭上眼睛长长舒一口气，旁边的提艾雪无声地在哭泣。


    他突然出手用力拽住许浩然的衣领，“你给我滚！”


    许浩然不断挣扎，“我不走！凭什么你说走我就要走这地方是你们的吗？！”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提艾雪闭着双眼在吼，“能不能成熟一点？”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吵得她要崩溃了。


    在他们那样吵闹之时蔡嘉葵却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迷茫地看着对面。


    那是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