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金花就把江序喊醒，她要去衙门领她儿子高中得的银米！


    昨天一晚上没睡，她满脑子都在琢磨回到大河村该怎么显摆这件事，到时候她一定是整个大河村最受人羡慕的老太太，就连村长夫人都得捧着她，一想到这样的美事，张金花是激动的一点都睡不着。


    天不亮就起来忙忙叨叨，选了她最体面的一身衣裳，还用篦子沾水把头发给梳整齐，在巴掌大的铜镜面前一照，活脱脱一个秀才老娘的风范。


    她美滋滋的在镜子面前照着，江老爹却是被折腾的几乎一晚上没睡，每当他要睡着的时候就会听见张金花满意的叹息声，要不就是突然和他搭话，他困得迷迷糊糊根本听不清她说的啥，她还非要把他掐醒，听她说话。


    江序早上一开门看见的就是神采奕奕的阿娘，和明显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江老爹。


    哭笑不得道：“阿娘，没必要起这么早，衙门现在还没开呢。”


    张金花一点听不进去：“臭小子懂什么，我这叫早做打算，早去总比迟去好，你快点洗漱吃饭，阿芷呢，把她也喊醒吃饭。”


    周芷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昨天晚上她的睡姿应该挺好，至少今天早上她醒来是好端端的睡在自己的被窝里的。


    “诶，阿娘我起来了，对了阿娘，我还从府城给你带礼物了，我和相公一起给你挑的，怎么样，好看吗？”


    周芷从行李里扒拉出一只银制的簪子，并不算多贵，但是府城里人手艺不错，簪子做得尤为好看，张金花一眼就喜欢上了，周芷替她簪在头上，美的张金花找不着北，笑得牙不见眼，一大早上，那嘴就没合上过。


    “哎呦，天爷呀，这得多少银子，你们净乱花钱！”嘴上埋怨，她手上却是一直虚虚的扶着簪子，生怕这宝贝疙瘩掉了，那她会心疼死。


    “没多少钱，阿娘，你就放心戴着，等回了大河村，那些大娘阿婶们不知道怎么羡慕你呢！”


    这话着实说到了张金花的心里，越看周芷越喜欢，吃饭的时候格外体贴，一直在给她夹菜，连亲儿子都要退避三舍。


    江序喝完一碗粥正准备自己去盛，结果手还没沾到勺子，就被张金花一把挤开，给周芷盛了满满一碗粥，稠的能当大米饭吃。


    江序哭笑不得，周芷捧着一碗稠粥努力的往下吞咽，阿娘的爱太过沉重！


    喝完自己碗里的粥，江序往周芷那瞥了一眼，发现她喝的尤其慢，顿了顿，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还剩下大半的粥，呼噜几下咽到了肚子里。


    周芷发怔的看着他，发现他表情动作自然的很，应该只是不想浪费粮食吧，她心想。


    一家子吃完饭收拾整齐，便齐刷刷去衙门准备领银米。


    出示完证明材料，很顺利的从衙门领到了一两银子和一石大米，并且银子和大米还是用红色丝绸系住的，看着就有排面。


    在衙门还遇见了邢都头，江序上前打听了刘大刘二的事，在听到他们被判了秋后问斩之后，张金花狠啐了一顿“活该”。


    ……


    回大河村的路上，哪怕牛车坑坑洼洼，把人颠的快散架也丝毫不影响张金花的好心情，她一路哼着小曲，路上碰见个人，也不管认不认识就和人家搭话，闲谈两句就把话题引到她怀里抱着的大米和银子，然后成功收获许多羡慕的眼神。


    这还只是张金花的开胃前菜，到了大河村村口，特意多加铜板让牛车顺着村子绕了一圈，等把许多好奇的人引到了家门口，这才是她发挥的时候。


    一顿口若悬河的输出，再配上头上戴着的银簪子和绑了红丝带的银子和大米，村里人羡慕的眼睛都泛光，怎么不是他们家儿郎这么有出息！


    成功拉了一波仇恨，把想摸摸银子和大米沾沾喜气的人撵走，张金花趾高气扬的进了院子，“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把一切嘈杂的声音留在了外面。


    周芷却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微红。


    张金花眨眨眼：“我这下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当初江序病危，有多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他活不成了，甚至连他亲兄弟都让她不要再治了，留着银子以后给他们用。


    她呸！她的银子她爱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江老爹一早也准备好了祭祀的东西，领着江序和周芷来到江家的祖坟。


    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默默念叨：“祖宗们啊，你们底下有灵可要保佑三郎顺顺利利的，我逢年过节一定给你们烧多多的纸钱。”


    昏黄色的火光映在江老爹格外虔诚的脸上。


    江序回村一事，大河村人尽皆知，许多人都想来沾沾秀才公的喜气，有那心思多的特意让自家孩子去摸摸江家的大门，想着能不能把江序的聪明才智也分一点给自己儿子。


    江大郎和江二郎也知道江序回来了，江大郎喜气盈盈的欢迎三弟回来，江二郎则在床上挺尸，他之前被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只不过也能下地行走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只是不想见到志得意满的江序而已。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比江序差在哪，要是当初他爹娘也能送他去读书，而不是学什么劳什子的木工，说不定现在风风光光回乡的就是他了！


    要是张金花听见他这么说，怕是会抄起扁担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敲掉，当初她可是一视同仁，三个儿子全都送去念书，最后大郎实在不是那块料，叫他写一个字比登天还难，二郎比大郎好上一点，可也没那个定性，学了几天就吵嚷着不学了，唯独当时小小年纪的江序能学的进去，他的名字也是教书的夫子给取得，要不然她和江老爹大字不识一个，可取不出来这样的名字。


    江二郎躺在床上怨天尤人，刘芬端着碗进来了，“当家的，你还不快起来。”


    江二郎面无表情，他现在烦躁的很：“干什么！”


    “江序回来了，他考中了第一等的禀生，还从衙门领了银米呢。”她又羡慕又嫉妒，同时还有一些小心思慢慢浮出水面。


    “这管我们什么事？”他可不想去看他风光的样子。


    刘芬一急：“当家的，这是个好机会啊！我们铁蛋可马上要念书了，这不得让他三叔给指点指点，他三叔用过的书本毛笔什么的不得留些给他大侄子？”她眉飞色舞地想，要是她儿子也能考中秀才，哦不，举人，那她就是举人的娘了！


    江二郎一个打挺从床上起身，一扫之前的颓废：”你说的对！现在江家可就铁蛋这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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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孙子，他必须好好提拔铁蛋，说不定以后还要求到我们铁蛋身上呢。”一想起那个画面他心里就那个美啊。


    江二郎和刘芬立刻跑到隔壁，张金花看在今天大喜的份上没有撵他们走，主要是外人都看着，家丑不可外扬，她老婆子心里门清，有些事关起门来说可以，但是要在外面宣扬出去那对谁都不好。


    江二郎见张金花没有赶他，心里一喜，“阿娘，我是来给三弟道喜的。”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张金花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目光落在二儿子身上，她还能不知道她亲生的孩子什么德行？他一定没憋好屁！


    “说吧，什么事？”


    江二郎搓搓手：“阿娘，你看这我们铁蛋也马上要进学了，要是他能像三郎那样有天赋，那我们江家不就彻底脱离泥腿子的身份了吗，这可是大好事！”


    “我是想着让三郎指点指点铁蛋，然后他之前用过的书本，毛笔墨水什么的留给铁蛋用，好让铁蛋沾一沾他的福气。”


    江二郎心里对江序不屑，可他也不是个蠢的，这种时候自然捡张金花爱听的说。


    果然张金花听完之后犹豫了，她本来以为江二郎过来肯定没好事，但是现在他是为了铁蛋的读书，这就让她有些改观了，“你先等着，三郎去村长那边了，等他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


    江二郎心里一喜，有门！


    赶紧答应下来：“好，都听阿娘的。”


    江序回来的时候被江二郎蜜糖一样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出什么事了？”


    张金花开口：“是这样的，三郎，你侄子铁蛋马上也要进学了，你能不能给指点指点，之前用过的书本什么的留一点给他，好让他也沾沾喜气。”


    张金花的意思是稍微留几本书之类给江铁蛋放在屋里瞻仰就可以了，这就是沾喜气了。


    可江二郎不这么想，他恨不得把江序所有的东西全拿过来，这样铁蛋上学可以省下一大笔，要知道这个年头读书只是上层阶级的专属，买一本书，一杆笔，那贵的他肉疼。


    江二郎思考片刻答应下来，让家里小辈多读书也好，“好，我一会去拿，我那还有不少笔墨纸砚，给铁蛋用，希望铁蛋好好读书，以后也能学有所成。”


    江二郎瞬间心花怒放，看江序越来越顺眼。


    刘芬站在一旁，看江序这么好说话，蠢蠢欲动的心思促使她开口：“他三叔啊，这铁蛋跟着我们在村里读书到底没多大出息，要不让他跟着你们去城里读？这样他三叔也好能随时教导教导他。”


    刘芬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就是想让江序负担起养江铁蛋和供他读书的主意。


    现在铁蛋也大了，反正肯定不会忘记她这个亲娘，让他跟着江序读书既可以省下一大笔的束脩，而且说不定等以后周芷怀孕的时候，江铁蛋推那么一把，那江家就只有江铁蛋一个孙子，以后江家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刘芬眼里跳动着强烈的欲望，江二郎暂时没想到那么多，他想的是江铁蛋跟着江序他就可以省钱了，江序是他亲三叔，还能不给铁蛋读书不给铁蛋饭吃？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夫妻二人像狼看见肉一样死死的盯着江序，就等他开口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