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五行诡术(三)

作品:《嫌疑人他总是吃不饱

    祠堂内烟火袅袅,檀香缭绕。


    白芷兰起身插好香,俯首一拜后,转身走出祠堂。


    见阿沅仍愣愣盯着她额前的珍珠花钿,无奈轻叹道:


    “这是珍珠,不是饭粒……你又饿了?”


    阿沅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嗯。”


    时近晌午,白芷兰带着阿沅离开祠堂所在的花木葱茏的院落,穿过青石小径,来到开阔明亮的白府正厅。


    红木方桌上已摆好丰盛午宴,白瓷盘内盛着各式珍馐佳肴。


    阿沅握紧筷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一盘金黄的白切鸡,刚要夹起一块油嫩的鸡肉,就听白芷兰正色道:


    “且慢,你伤还未痊愈,不能吃这个,这是发物。”


    阿沅毫不气馁,转而看向鲜香的清蒸鳜鱼,就在筷子即将碰到鲜白鱼肉时,白芷兰又道:


    “等等,这也是发物,不能吃。”


    阿沅又朝清淡的豆腐白肉进攻。


    “这也不能吃。”


    软糯的山药圆子。


    “不能吃。”


    蜜煎樱桃。


    “不能……”


    阿沅幽怨地望向白芷兰,“我能吃什么?”


    白芷兰端来一盘白面馒头,摆到阿沅面前,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上次欠你半个馒头,今日还你十个。吃馒头吧。”


    阿沅沉默片刻,放下手里筷子,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等等!”


    白芷兰一喊,阿沅连忙加快速度,把馒头塞进嘴里,生怕她说这也不能吃。


    待咽下馒头再转眼一看,白芷兰已捂嘴偷笑得直不起腰了。


    她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抱歉,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这些菜你都能吃,是厨娘特意做的,对伤口好的。”


    白芷兰夹了几块鱼肉放进阿沅碗里,算是为刚才的玩笑赔礼道歉。


    阿沅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块,鱼肉鲜嫩,伴着淡淡葱姜香气,入口即化。


    见白芷兰真的不再出声阻止,他才大快朵颐起来。


    见阿沅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地眯起双眼,腮帮子鼓鼓的,白芷兰不由勾起唇角,心中暗笑:真像小狗。


    一盏茶的功夫,菜过五味。


    白芷兰已吃过早饭,如今只用了半碗梅花汤饼便觉饱腹。


    然而,此刻她放眼望去,桌上几近满盘皆空。


    她笑吟吟地问“罪魁祸首”阿沅:“吃饱了吗?”


    阿沅点点头,“差不多。”


    白芷兰起身,道:“那走吧。”


    “去大理寺吗?”


    白芷兰摇头:“不急,晚些再去。”


    “唔,那我再吃点。”


    “……”


    汤足饭饱后,白芷兰带阿沅来到一处翠竹掩映的院落。


    她道:“昨晚是事急从权,才让你住在我的幽兰院。现在翠竹院已经打扫妥当,以后你暂住这里。安全起见,我们先不回医馆了。”


    小院清幽雅致,四周竹林环绕。


    阿沅望着那一根根苍翠绿竹,目光锁定在新冒出土的竹笋尖上。


    白芷兰眼看着他喉头动了一下,立即警告:“不许挖笋吃。”


    “哦。”阿沅垂下眼眸,略显失望。


    “若真想吃笋,晚上带你去饭馆里吃,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杜若!”


    白芷兰朝翠竹院正房里唤了声,一名叫杜若的丫鬟推门而出,行礼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白芷兰点头,看向阿沅,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阿沅,你看我今日的装扮如何?”


    “你……今日与平时大不相同,有点认不出来了。”阿沅皱眉道。


    白芷兰此番打扮,明艳动人,与她平日青裳素面的样子截然不同,仿若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她浅笑嫣然,“好看吗?”


    阿沅低头看向脚尖,默不作声,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却听白芷兰道:“一会儿你也会变得好看的。”


    她将阿沅推入房内,对站在浴桶边的魁梧小厮道:“麻烦你为他擦身洗头,务必要把鱼腥味洗净,但下手要仔细些,千万别让伤口沾水。”


    小厮拍胸脯保证:“小姐放心,我在入府前曾在浴堂做过搓澡工,一定洗得干干净净!”


    一炷香后,白芷兰已在院中厢房内写了三页纸,忽听有人来报:


    “小姐,洗好了。”


    她放下纸笔,走进阿沅房内,只见他正手足无措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小厮用干布巾给他擦头发。


    白芷兰凑近了,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鼻头一皱,“这桂花头油是不是擦多了些?”


    小厮十分敬业:“小姐若是不满意这颗头,可以重新洗,洗到您满意为止。”


    白芷兰见阿沅几乎缩成鹌鹑模样,忙摆手道:“不必了,很满意,就这样吧!”


    她自己则回到厢房继续书写案件线索。


    刚写了两行字,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姐,您可算回府了!”


    她抬头一看——是白府的老管家回来了。


    他满脸担忧地拉着白芷兰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您无恙便好!”


    原来管家前日去郊外庄上收租,遇到佃户闹事便留了两日,刚回城就听说这两日城里不太平,连连有年轻女子惨遭杀害。他去了白芷兰的医馆,见大门紧锁,顿时心急如焚。


    管家取出一封信,老泪纵横道:“老奴回府才知,大理寺前日便遣人送信来,府上看门人不识字。老奴方才看到信,得知是刘少卿告知小姐遭歹人追杀,提醒我们派人去保护小姐。可却因老奴的失职……”


    白芷兰递上手绢,宽慰道:“林伯,这不怪你。而且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可老奴听丫鬟说,小姐昨晚又遇见了凶徒,九死一生……幸得一少侠搭救,方才平安归来。”


    白芷兰点头道:“救我之人乃是我新雇的护卫,我已安置他在翠竹院住下。”


    老管家犹豫再三道:“这护卫虽对小姐有救命之恩,但毕竟是外男,贸然带回府上,若让老爷和夫人知晓……”


    白芷兰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父亲随陛下去泰山,再有三日才回,姨母更是要在庙里住上半月。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会知晓?”


    老管家睁大眼睛,面露难色:“可这……”


    “再说了,谁说他是外男?”


    见老管家面露疑惑,白芷兰笑嘻嘻地拉着他去了正房门口,喊道:“杜若杜衡,快带阿沅出来吧。”


    随着丫鬟的一声应答,房门缓缓打开,一道高挑身影走了出来。


    来人一袭水蓝色云纹襦衫,乌发盘成同心髻,缀以几只白玉莲花发簪。


    额心一朵红莲钿,左眉间有一道浅浅疤痕。面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眸。


    步履轻盈,宛如莲花出水,仪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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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


    老管家一愣,从善如流地行礼道:“原来是位女侠,多谢昨日对小姐的救命之恩。”


    趁管家鞠躬,白芷兰悄悄向阿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


    “林伯,阿沅……女侠嗓子受了伤,说不了话。”


    老管家连声道歉。周围的婢女小厮们早已被白芷兰“收买”,此刻只抬头望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带着阿沅出了白府,上了前往大理寺的马车,白芷兰才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肚子隐隐作痛,缓了好久才直起腰来,却见阿沅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委屈”二字。


    白芷兰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穿女装感觉如何?”


    阿沅用力摇头。


    白芷兰忍住笑,正色道:“是你自己说好看,我才给你扮上的,你可不能怪我。”


    阿沅生无可恋,仰头望着马车顶,双眼空洞,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白芷兰逗弄他够了,这才解释道:


    “昨夜你说你并不认得我的面容,只知道我素日里穿青衣,头戴素银兰花簪,便认出了我。我此番更换装扮,便是想试试那黑衣人是否也是凭此认出我的。毕竟他每次行刺我都是在夜间,或许并未真正看清过我的面容。”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为何要给你扮女装嘛……我并非故意捉弄你,等到了大理寺你就会明白了。”


    见阿沅双眸略微有了些神采,白芷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竟是两块槐花饼。


    阿沅看了看眼前的槐花饼,又看了看正冲他笑的白芷兰,终于拿起一块,从面纱下放进嘴里,眸光顿时一亮。


    “好吃吗?”白芷兰问。


    阿沅点头。


    “还吃吗?”


    阿沅摇头,伸手一指白芷兰,示意她也吃。


    白芷兰忽然恍然大悟,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头痛道:“你跟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再装哑巴了!”


    抵达大理寺,白芷兰欲求见刘少卿,却被相熟的官差告知,他正在同刑部和户部的官员们议事。


    官差引二人入正厅落座,奉上香茗等候。


    他拱手道:“今日真是辛苦白小姐跑两趟了。天刚亮便来帮忙验尸,还提供了极为重要的线索。大人们已在部署安排,今晚定能保护百姓,不再遭歹人毒害。”


    白芷兰朝官差回礼道:“能帮上忙是民女的荣幸。”


    官差神情愤然:“只是昨晚那杀了人又挟持您逃跑的嫌疑人,至今尚无消息。”


    阿?嫌疑人?女装版?沅:“……?”


    白芷兰淡定道:“无妨,昨晚幸得这位女侠相救,有她在,想必那歹人不敢再来扰我。”


    官差转头望向白芷兰身旁的“女子”,见她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不由得感佩道:


    “不愧是行走江湖、武艺高强的女侠!一看便身姿挺拔、孔武有力!我等实在自愧不如。”


    白芷兰轻咳一声,“对了,通缉令可已贴出去了?”


    “贴了,我拿给您看看画得像不像。”


    白芷兰接过“嫌疑人”的通缉画像,实在忍不住想笑,却又不能笑,只能频频咳嗽掩饰。


    “民女认为这画像画得极为传神,与那人简直一模一样。”


    她把画像递给阿沅,“女侠你看看,是不是很像昨夜那凶徒?”


    阿沅接过画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