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栖葵返回到安放傅承星的山洞，让孤山在洞口等她，可她进去之后，却不见傅承星的踪影。


    没了就没了吧，死了才好！


    她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你不是不想再看见我吗？为什么回来？”


    装神弄鬼。


    越栖葵头也没回，“走不走？”


    “为什么不杀我？”


    他不明白，她想要他死，方才在天上他失力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时机，没有人会找她麻烦，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越家地牢那边的那些人杀了他。


    她抬眼看向洞口的孤山，“你以为我不想吗？”


    “所以……系统是谁？”


    越栖葵愣住了，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说系统监视你……系统是谁？还是什么东西？我母亲安插的吗？她到底用了什么威胁你？”


    他看着她呆愣住的神情，低下头，笑了笑，低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你杀了我，没人会知道，现在不杀……你就没有机会了。”


    越栖葵明白过来，定是她那会儿自言自语提到系统，被他听到了。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似是怕被洞口的孤山听见，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人威胁我，我只是不想杀你，但是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傅承星，你杀我姐姐，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傅承星笑了。


    山洞中湿冷无光，他轻轻的笑声在洞中回荡，莫名显得凄凉。


    越栖葵没再停留，朝山洞外面走去。


    她走得潇洒，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到身后之人跟了上来，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倒让她气恼起来。


    这可是杀人凶手啊！他杀了你亲姐姐……亲姐姐？你？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莹魄仙尊越栖葵了？


    她揉了揉额头，脑子乱糟糟的，忽然觉得眉尾有些刺痛，心中陡然一惊。


    悬珠蛊要发作了？


    不是半月一次吗？


    回忆起上一次发作的疼痛，她手有些抖，慌忙取出离开莹魄峰前覃玥恒给的药瓶，颤抖中险些洒了，身后一只手及时给她托了一把。


    “怎么了？”


    视线模糊，痛感逐渐放大，与上次不同的是，她如今，术法精通，可她几乎全力压制，仍是疼得令人窒息，眼眶似藏有无数根银针，细细密密，由内往外，牵动着每一根神经，明明是眼睛疼，但整个脑袋都如同随时会撕裂一般。


    她摸索着服下药，还洒了几颗。


    药丸入口，她心里松了口气，但很快，这口气又吊了起来。


    一丁点儿，也没缓解！


    “你怎么了……”傅承星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的。


    越栖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想……”


    傅承星看着怀中女子痛苦的模样，听她口中似在呢喃着什么。


    他凑近了些……


    我不想死。


    他想起她说过的悬珠蛊，虽是每半月发作一次，但眼下南境之事，信鸦早已飞遍灵元大陆，覃玥恒定早就知情，这是，在动母蛊惩罚她……


    覃玥恒。


    他将头抵在她的眉心，试图探知她神识，却不想被弹了回来。


    毕竟化神境修为，他还是太弱了啊。


    这样的他要如何杀了覃玥恒？


    只入魔，还远远不够……


    “你是谁？你把我姨母怎么了？”


    这里离洞口不远了，越孤山闻声而来，见状倒不惊慌，俨然一个小大人模样，看向傅承星。


    “姨母……”傅承星将疼得神志模糊的越栖葵抱了起来，看向丁点大的小孤山，“她生病了，我是她……”


    越孤山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大哥哥，看他紧张又小心的抱着姨母的样子，她想了想，接着话道：“你是、姨夫？你是带我们去莹魄峰的吗？”


    姨夫……


    他愣了愣，低下头，嘴角动了动，似乎笑了，却又不那么真切，“莹魄峰……”


    傅承星自己的身体也没好到哪去，如今越栖葵这个最高武力值被悬珠蛊折磨到神志模糊，还要带个小孩，比起回莹魄峰，好像还是先躲起来妥当些。


    “不回莹魄峰，我带你们先——”


    小孩摇摇头，“不行，姨母说，要回莹魄峰。”


    “她说要回莹魄峰？”


    小孩认真的点点头。


    “不……小山……去……桃花镇……”


    他正要离开，怀中越栖葵的手，近乎本能地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傅承星再问，她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她疼得十分厉害，浑身发抖，偏如此剧烈的疼痛叫人连晕厥都不能，傅承星想了想，只能先把她弄晕了。


    眼见越栖葵软倒在他怀中，他看向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露翠姨说，我叫越孤山。”


    看来，小山就是这孩子。


    “你娘是越栖薇对吗？你爹呢？”


    越孤山摇摇头，“没有爹，只有娘，还有露翠姨，现在，有姨母和姨夫。”


    说着，她冲他笑，天真无知得叫人心生不忍。


    “先出去吧。”


    傅承星带着她和越栖葵出了山洞。


    他仔细的看着这个越孤山，许是他多虑，继而生出的幻觉，他总觉得，这孩子长得，有几分熟悉，很像什么人。


    一时竟想不起像谁。


    所以越栖葵是想先将越孤山留在桃花镇？应该是了，如今她背了些莫须有的罪，总要解决麻烦再带着小孩才方便。


    真的要回莹魄峰吗？也不知覃玥恒要如何折磨她……覃玥恒……


    对，这小孩，长得像毁容易容前的，覃玥恒！


    -


    月华派。


    覃玥恒坐在月华派正殿主位上，殿中原本坐着的那些前来声讨的人，在仙使的带领下有序退出。


    这次来的，都是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高人，但八大世家却未参与此事。


    人都散尽了，安抚完这些人都覃玥恒仍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只手中似乎在把玩着一个球状的小玩意，他的视线毫无目的地落在某一处，眼神凝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掌门，是否需要派人去捉拿莹魄、越栖葵？”


    望舒仙尊战伯羽走了进来。


    覃玥恒动也没动，“不必，她会回来的。”


    “那，新弟子试炼是否还如期……”


    如今越栖葵顶着月华派莹魄仙尊的名号，犯下如此罪行，月华派早已受到波及，眼下，修真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只等着看覃玥恒如何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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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着不慎，便是群起攻之。


    月华派做这修真界第一，做得的确久了些，想必早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覃玥恒收回视线，站了起来，“好好安排，如期进行。”


    “是。”


    战伯羽再抬头，掌门已不见了踪迹。


    他不明白，掌门这时候动南境，过早，也过急了，实在不太符合掌门的性子，如今南境的确无主了，但是，避嫌也好，民心也罢，掌门是无论如何都碰不了南境了。


    浮木死了，越家族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越栖葵干的，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不过，掌门就是掌门，都到这步境地了，还是临危不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战伯羽看向掌门方才所在的位置，随即退出正殿，去办新弟子试炼之事了。


    这边的覃玥恒，瞬身来到了镇业峰禁地幽浮塔，他虚眯双眼看了看这座高大漆黑的塔，身形一闪，进去了。


    “老怪物。”


    覃玥恒立于束缚住越目慈的阵法之外，低头看着这个巨大又枯瘦的“人”。


    越目慈四肢皆被铁索束缚，身上缠绕着无数修士才能看见的符文。


    这才是他在塔中真正的处境，而并非越栖葵与念力中看到的。


    越目慈抬起头，笑了，“小怪物。”


    “你说越栖薇和孩子都在南境，让我找个理由把越栖葵派去，就能如愿，但如今的局面，也是你早已料到的吗？”


    越目慈笑出了声，“我早就说过，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你想知道得更多，那就……放了我。”


    “我承认，归墟之火的确好用，你的预测之力也确实帮了我许多，可是放你，我还做不到。”


    “我都做不到的事，你当然做不到，不过能承受归墟之火带来的代价，你也不是寻常人，当然，我要是能用，我也不会给你，所以，我才喜欢你，小怪物，你还想知道什么？”


    覃玥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似是想起了自己得到归墟之火的代价，全身皮肤尽毁的代价……


    “我想知道，越栖葵，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家这两个丫头论起来，到底是我的后辈，你已经得到了姐姐，怎么？妹妹你也想要？”


    “你明知道——”覃玥恒面上浮现一抹恼怒，却又及时止住了话头，“比起姐姐，葵儿对我而言，更有价值，我只是，不想她就这么死了。”


    越目慈抬眼看向覃玥恒的手中之物，笑道：“不想她死，所以要她生不如死吗？”


    覃玥恒眼神冷了冷，“她做了错事，我不立刻杀了她，等她回来解释，已是给了她机会，但她若是……”


    “不必再折磨她了，不是她做的，这丫头去南境一趟也算全了我的心愿，我替她求个情，你消停些，且派人去魔族吧，找到那个假冒落茵的魔族人，便能解你月华派之困。”


    “是魔族干的？”


    越目慈闭上眼，“也许不止，小怪物，不让你白来，我只能告诉你，这世上的‘怪物’越来越多了，你，活不长了。”


    “你什么意思！”


    覃玥恒闻言心惊不已，但无论再如何追问，越目慈都闭目不言，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一般。


    离开幽浮塔，覃玥恒有些失神。


    越目慈的预言从未出过错，所以，到底是谁？是谁会要他的命？是谁，能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