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说笑了，我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家呢！”


    令狐烨的表情隐隐有些发僵。


    水梧桐看着它们俩一唱一和说的有来有回，她闭着嘴，专心听着它们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我今天看见你儿子了！”


    小神仙又转了个话题。


    山路难走，下了雨的山间泥路就更难走。


    它抓着水梧桐的胳膊，嘴里还在胡诌：“你儿子今天可倒霉了！遇上几位甲级大人刚巧出行，晚了一步跪下！你说说！这运气是怎么回事儿！”


    “它不懂规矩，回头我教育它。”令狐烨陪笑着。


    “哎呦，你教育它干嘛？这纯纯是它运气不好呀！”


    昌顺今天在哪儿她们都不知道，上哪儿来的运气不好......水梧桐暗暗在心里笑着，嘴上也帮着腔，她劝着：“昌顺实在是有点太老实了，在后勤那个地方，天天和钱庄里的乙级大人们打交道，它跟不上啊！”


    “我哪里不知道它老实呢！”


    令狐烨满面忧愁，一副慈母形象。


    “但是它自己非要去啊！”


    “我和它说，升级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是有什么关系的人家，上哪儿去升哦！”


    它说着眼眶还红了。


    “但它就是要强，我劝那么多次说咱们家在大兴都外生活也挺好，它就是不愿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人，换做是你们，你们也不忍心拒绝自己的孩子，对吧？”


    “体会不了。”


    小神仙泼了盆冷水。


    水梧桐接着再泼一盆：“我们没孩子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有。鬼都定型了，没可能有这个情况。”


    “......”


    令狐烨本来还想捂着脸的手不知所措。


    她们这么讲......


    这让它怎么接？


    “你继续。”水梧桐朝它扬了扬下巴。


    “没孩子......那、那......好福气啊！”令狐烨语塞着接话道，不过它的脑子很快，迅速就想到了接下去的说辞，“我就是不像二位大人这样有福气，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还摆脱不掉......”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之计深远......既然它非要往上爬，那我肯定要帮衬一把的！”


    “快到了吧？”


    小神仙好像没有再听了。


    水梧桐顺着小神仙的手望去，院子离她们也就还有个两百多米的距离。


    她向后喊着：“令狐奶奶，我们到了。”


    满腔的感情再次被打断。


    令狐烨嘴巴张着，它真的不知道还要向这两个人说什么好了。


    “你怎么还走后面去了呢？”


    小神仙奇怪看着它。


    “不是在前面带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没有注意到。”


    “呵......呵呵......”


    令狐烨尬笑着从她们身边经过，冲着院子的方向就疾走了起来。


    它快速跑到院门门前。


    推开大门，远远朝着水梧桐她们挥手。


    “大人——快来吧——欢迎来到我家——！”


    “那是你家吗——”


    小神仙举手做喇叭状回喊着。


    “是——我——家——”


    “可我们走错了呀——！刚刚山上有个小岔路口——我们以为是弯曲着下来的——这是另一栋房子——！”


    令狐烨的脸色变了。


    “你怎么不认识你家了呀——！”


    小神仙喊的可大声了。


    谁会不认识自己的家？


    凡是认不得的，那就说明，它不是那个家的主人，是假冒的。


    她们遥遥对望着。


    “哼，陪它演戏也怪累的。”


    小神仙大大伸了个懒腰。


    “要不是见过昌顺，我还真信了它那一副为孩子好的样子。”它吐槽道。


    昌顺那样儿......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别人让干嘛就干嘛。


    这样的鬼儿子能逼令狐烨那样的妈？


    “令狐烨野心勃勃，它不会这样解释的。”


    水梧桐还记得那双不甘的眼睛。


    虽然面相已经苍老，但那副派头和精神气，明显是做好了随时向前冲的准备。


    小神仙没见过令狐烨，可它至少能确认——远处那个一定是假的。


    “冒出的那么突然，手脚还那么麻利！”


    紫雾逐渐升腾，它的眼睛里，另一座“正确”的屋子正在消失。


    “这些孤魂野鬼怎么就不知道装像点儿呢？”


    “可能以为我们蠢吧。”


    水梧桐默默做着准备。


    小神仙依然不服气：“我们蠢？我们俩这个样子就是聪明相！遇到我们，算它们倒霉！”


    “你干嘛？”


    水梧桐左摇右晃，用人类世界体育课所学到的毕生所学为自己热身。


    小神仙跟着她上下点头。


    它不自觉地也跟着做了起来。


    “这是你学的新招式吗？好像有点弱啊？”它认真评估着动作的杀伤力，“要不你去学个靠谱点儿的呢？这套招式我觉得杀不死谁啊！”


    “你准备好了吗？”


    热身完毕，水梧桐在原地小跑着。


    泥地湿滑，她干脆脱下了鞋子，光脚踩在地里。


    “咦！好脏！”


    小神仙瞬间跳开。


    “你别告诉我你要光脚过去啊！我接受不了！这地上......全是泥！！！”


    “你想输吗？”水梧桐的脚已经适应了泥地。


    假冒的令狐烨双腿螺旋转在一起。


    它像一个钉子，一点点往泥土里钻着。


    “输什么输呸呸呸！”


    小神仙很不满意，它时不时把手插在兜里就是为了随时都能拿东西出来。


    “我有符！我还有鼻子！还有眼睛！我没输过！”


    “蛇头钱庄的鞋子太厚了。”


    水梧桐向前迈出脚，脚趾在泥地上做着抓取。


    “看假令狐烨那样子就知道，它的本事大概率和地面有关。穿着鞋子，鞋底又那么厚，那会影响你的感知和判断。”


    “我拒绝。”


    小神仙不为所动。


    “我的脚，绝对不能接触到这种脏——”


    “小心！”


    嗡嗡嗡嗡——


    是电钻钻墙的声音！


    脚板震震发麻，水梧桐感觉到了地底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


    她一把推开小神仙，自己也翻滚着落到一旁。


    “嗡~嗡~嗡~”


    假令狐烨在假院子的门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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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腔怪调地叫着。


    紧紧拧在一起的螺旋双腿从泥土里破土而出。它的骨头都断了，骨刺刺破表皮，像一颗仙人掌。


    “嗡~”


    螺旋腿又动了。


    这次它朝着没有鞋子的水梧桐冲去。


    钻墙化为了钻地，水梧桐四处奔跑，之字型的来回和螺旋腿绕。


    “洁癖是有好处的嘛！”


    小神仙和螺旋腿并行跑着。


    水梧桐没有穿鞋，她也不是野人会爬树，那光着脚的，它只能必要时刻把她驮背上了！


    “嗡~~嗡！”


    假令狐烨的双手也扭在了一起。


    它将手扭成麻花，再度扎进了土里。


    小神仙观察着它的举动，她随时准备着麻花手的攻击。想伤它？没门儿！


    嗡！


    “靠！”


    它一声怒叫。


    鞋跟处愣是被齐齐竖削了一层——它没跟踪到！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我的鞋！”小神仙怒甩出几张黄符，它看也不看，直接朝着假令狐烨飞去，“吾至下界，命其跟踪，显示路径，困其鬼兽！”


    嗡嗡嗡——


    水梧桐和小神仙都被迫够上了树。


    她们双手吊在树枝上，脚蹬着树干费力向上爬。


    “脱不脱鞋都一样！”


    水梧桐看着小神仙在隔壁树上气鼓鼓地盯着飞出去的黄符，它的面罩动也不动，一直看着那方向。


    “不脱鞋感受不到地面的震动，脱了鞋躲不过就直接被钻穿。咱们得换个办法！”她说道。


    “你等着黄符的识别！”


    小神仙的头还是没转过来。


    “我就不信了，它再厉害能厉害的过符纸！只要它用能力，符纸就一定能顺着波动给我们查出来。”


    黄符贴着泥地飞行。


    雨水不住落下，砸在薄薄的纸片上，一滴又一滴。


    擦——


    一张黄符掉了下去。


    嗒——


    一张黄符上的字迹又被晕开。


    水梧桐她们离得远看不清黄符们的具体情况，她们只看见小神仙扔出去的符纸一张接一张的消失，而远处的假令狐烨似乎也在做新的鬼术了。


    水梧桐喊着：“小神仙，我们不能指望符纸了！”


    “符纸没问题！我估计是有其他什么影响到它了！”小神仙向她解释着，“我们是要另想办法，但是黄符还是不能放弃！能辨别一些是一些！”


    “还有——”


    “紫雾更浓了！它应该还有招！”


    “我当然还有招了~哈哈哈~”


    两棵大树中间的土地被拱开。


    硕大的巨型人头夹在树木中，两只眼珠向外扩着，分别看着水梧桐和小神仙她们俩——它居然连脖子也扭了。


    乌黑的眼珠也变得有两个人头那么大。


    它盯着她们，眼珠向上翻起。


    “小神仙！快走！别待在树上！”水梧桐的心里顿感不妙，强烈的危机在她脑内炸开，下一秒似乎就能将她吞噬。


    “你们——只有两个——”


    假令狐烨咯咯笑着。


    它的笑声传出好远，激起山林中不少正在躲雨的动物拖着斑驳的肉身惊恐跑出。


    “我——”


    “嗡~嗡~嗡~”


    “......我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