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作品:《堪堪漫长》 陆时均到家时,冯玉香正一边看着电视里家长里短的婆媳剧,一边织着手中的毛衣。
“回来啦,”扭头看了儿子一眼,冯玉香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道,“吃了吗香中午饭菜还有剩,我给你热下?或者给你下碗面,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吧,不用管我,”陆时均随手将车钥匙和装着保温壶的袋子一起放在鞋柜顶端,脱下大衣,弯腰取出了自己的拖鞋,“我爸呢?”
“下楼遛弯去了,”冯玉香说着看了下钟,抱怨道,“一刻都坐不住,整天就想在外面跑。和他说疫情严重不要乱跑也不听,非说自己已经有抗体了……”
陆时均没接话,老夫老妻间的家庭官司他断不清。
冯玉香也没在意,自从儿子青春期后就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性子,她早已习惯,何况有些时候他开口说话时更气人,不如沉默好。
“汤都喝完了吗?”冯玉香走到玄关,伸手想去拿保温壶,却被他微微抬手拦了下。
“我来洗吧。”陆时均说。
冯玉香也没坚持,看着儿子走向厨房,挽起衣袖,她跟着走过去,笑着调侃道:“怎么样,你老妈的手艺还不错吧。是不是让你在你的小伙伴面前特别有面子?”
“……”陆时均看了冯玉香一眼,就在冯玉香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却听他开口道,“确实很好,这段时间能不能辛苦妈每天都帮忙煲点汤。”
“啊?”冯玉香以为自己听错了,“每天?你什么时候对我的手艺那么肯定了,平日叫你多喝两口你还嫌嘌呤高不健康。”
“……情况不一样,”陆时均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碗,语气平淡,“她身体不好,还不能正常饮食,家人也不在身边,每天都只喝营养粉,有点太可怜了。”
“还挺有同情心,”冯玉香乐了,“那你那位小伙伴知道你为了让她吃好点,回家差遣你亲妈做事吗?”
陆时均顿时不说话了,答案不言而喻。
“你做好事就不能留个名!”冯玉香恨铁不成钢,“你看人家小孟,女儿都会打酱油了,你呢!对象还没一个。”
“严格来说,两岁半的小孩还打不了酱油。”陆时均反驳道,虽然他此刻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冯玉香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开心。
心里叹了口气,冯玉香有些泄气。她本是想借此机会说上几句,可孩子大了主意就多了,现在对方明显不愿听,说多了反而会让母子间感情生嫌隙。
冯玉香只得换了个话题:“小孟家的小朋友今天怎么样了,明天要不我也顺便给他家煮点什么?”
“不用管他们,”陆时均说,“医院食堂伙食挺好的。”
赶在节假日出行,拖家带口还敢不做防护措施,甚至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就敢去探病——
“行吧,就我就每天晚上睡前把汤给你炖上,你出门时提上。”冯玉香耸耸肩,倒也没执着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当保姆。虽说两家儿子从小一起长大,但父辈也就只是一栋楼里得老邻居,情分确实有,但也就是遇见点头微笑的程度,“——什么汤都可以吗?有没有忌口?”
“什么都可以,没有忌口,谢谢妈。”说话间,陆时均已经洗好的餐具,他打开消毒碗柜,将其放了进去。
“不对啊,我忽然想起来,后天元旦假期结束,你们就开始正常上班了,你还住这?”冯玉香说,“你这去医院得两个小时吧?这早上不是得6点前就出门?来回太折腾了吧?”
“要不了那么久,我出门早,走城际高速过去一个小时不到,”陆时均说,“我多回家吃几餐饭,也当是陪陪你和爸。”
“这是陪我吗,”冯玉香很忧愁,“你这早出晚归的,人家姑娘知道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缺心眼,你爸当年不这样啊,他刚工作那会儿,攒钱给我买了个发卡,嚷嚷得全校都知道,我迫于舆论压力都不得不答应他——”
“妈,”陆时均打断了冯玉香的话,“我心里有数,您睡前记得把汤给我炖上就行。”
说话间,陆时均打开冰箱,端出今日的剩菜,放进了微波炉。
房子不大,他做这些时,因冯玉香还站在一旁,便显得转身都有点困难。
冯玉香见状,暗自叹了口气,知他是真的不愿在这问题上有更多交流,便也没在厨房多逗留,转身回到客厅,继续就着她的家庭伦理剧开始织毛衣。
陆时均看着微波炉里透出的微弱的暖黄色灯光,思绪渐远。
直到“叮”的一声,他才回过神,端起热好的饭菜,陆时均坐到餐桌前,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陆时均记得,在此次医院重逢之前,上一次见到阮萌萌,是在他俩初中班长的婚礼上。
班长的对象是他的青梅竹马,据说小学就认识,婚礼流程进行到分享两人恋爱史的时候,女孩擦着眼泪说他俩认识16年、恋爱7年,如今终于修成正果……陆时均清楚的看见,阮萌萌的眼眶在这瞬间唰一下就红了,她养着头眨了半天眼,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想,阮萌萌应该是憧憬纯粹而长久的爱情。而自己早在十六年前就错过了机会,现在再旧事重提,他摸不准自己胜算几分。
陆时均见过那个年轻的男孩,对方眼里的情意做不得假,阮萌萌大概、至少曾经大概,也是对那人动过情的,总之不管从哪方面想,陆时均都不认为当年那不成熟地春心萌动,能让阮萌萌记挂至今。
眼下阮萌萌生着病,阮萌萌需要他。
陆时均不敢在这个时候袒露自己的心意,他不想趁人之危,他怕对方会在治病的过程中把感激当成动心,冲动之下答应他。
这样将来她清醒后,若觉得后悔了,出于道义也多半不会说出来。可陆时均不希望,不希望若是两人有未来,是开始得这么不明不白。
更何况……
陆时均回忆起,自己看到的阮萌萌填写的入院资料,家庭住址那一行,是整个琅州都知名的天价楼盘之一。
阮萌萌住进去费了多少心血陆时均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工作半年都未必攒得下那儿的一个平方。
陆时均毕业得晚,工作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6年。医生这行业,听起来光鲜,可赚的也都是辛苦钱。
他的收入也不算低,但相对琅州的房价,还是有点不够看。
医院倒是有分配宿舍,但毕竟大城市,寸土寸金,他进院的时间晚,也还没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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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分到的房子便只是个不到30平的一室一厅,且阳台开在背阳面,遇见梅雨季节,衣服十几天不干是常事。
冯玉香看过后很嫌弃,且不说房子老旧还小,走出去不可能有姑娘看得上,就算真有那种不开眼的,那这房子也实在没法孕育下一代。
未雨绸缪,冯玉香担忧自家那还没影子的未来大孙子,说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人百分百要抑郁,在和陆国安商量后,不顾陆时均的反对,自行掏钱给他在郊区订了套将近来个平方的四居室。
当然即便是掏空老两口的全副身家,想在琅州全款买房也有些勉强,所以他俩最终只是出了首付和装修,让陆时均还贷。
冯玉香计划得很好,现在政策鼓励多生,她家儿子读书时就早早入党,这会儿积极响应一下,生两个孩子也属正常,最好一儿一女,这样一人一间房住着也不打架。
陆时均本不想这么早买房,却改变不了母亲的决定,不得不被迫当上了这房奴。于是这些年的工资除了拿去还了银行贷款,剩下的也陆陆续续存进了冯玉香的银行户头,直到去年初他终于还清了父母垫付的首付,这会儿还惦记着装修款没还清。
冯玉香有时觉得他见外,陆时均却认为,为人子总得有自己的担当,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花父辈的棺材本便是有些不孝。
只是这房子从装修好到现在,陆时均基本没怎么住过。
当时冯玉香买这是千挑万选,自认为选的是个性价比最优解,可实际住进来才知道,开发商鼓吹的四十分钟进城,虽然本命题能成立,但就是多了亿点附加条件。
比如开车得避开早晚高峰,且得上高速交一笔过路费,地铁更甚——想进城的人太多了,早高峰出门即便一路奋勇冲杀,不走个四五辆车也是挤不上去的,即便挤上去了,也很有可能在40分钟后挤不下车。
总之陆时均最后还是选择了住回他的单身宿舍,冯玉香觉得房子空着容易坏,退休后就拎着自家老头一起住了过来,而陆时均则只在周末或节假日时抽空回来吃饭,偶尔过夜。
再次环顾了下自己身处的这方小餐厅,陆时均感觉到了一点压力。喜欢的姑娘太过于优秀,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自己。
……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陆时均回到了房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利贴,那是阮萌萌今日分别前塞到他手中的。
上面画了两个卡通小人,一侧是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男人正看着手中的小本子,旁边是几个用省略号代替的文字泡,而另一边则是个留着长卷发的女生,一对大眼睛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下面写了行字:治病好苦,听陆时均同学说教更苦。
陆时均嘴角上翘,露出了一抹笑意。也不知道这是阮萌萌什么时候画的,但看得出对方本来没打算给自己,估计是自己今天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她了,才手忙脚乱地摸出了这玩意塞过来,目的……大概是想安抚他。
想到这,陆时均罕见地对自己生出了点嫌弃的情绪,学了那么多年医、看了那么多年的病房冷暖,到头来居然要一个患者来安抚自己的情绪,这专业素养真是,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