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在温暖舒适的空间里吃了顿美味的饱餐后，路塔五人和泽尼尔一家三口一起走向最接近山脚，也是在部落最中央的最大的帐篷里。


    途中，一个个或年青或年迈的鄂西亚族人和几人接二连三地打着招呼。


    有的口音实在太重，路塔几人也就呜呜咽咽应回去了。


    经过和鄂西亚族人的聊天后，几人对他们大概有些许了解。


    鄂西亚族人，历代与冰雪为邻，千万年来在残酷的冰雪环境下仍是原始部落形态，多神崇拜，信仰神圣的造物主和据说从斗罗大陆飞升的各级神祇。


    他们从不拒绝外人，但生存踪迹实在难以寻觅，因此极少有确切记载，大多都是传说。


    鄂西亚族人世世代代以冰雪中的动物为武魂，他们族长的武魂是善战的驯鹿，以牧羊和打猎为生。


    据娜尔说，他们畜养的雪月羊现在正在极北之地边缘的集市上被贩卖着。


    每年这个时候，鄂西亚族人就会分为两路，一路由大祭司带领着去朝拜雪山，另一路由部落的小巫祝带领着去集市用羊换取必要的物资，鄂西亚族这样已经持续千万年了，朝拜也持续了千万年。


    这一族人始终相信，他们能延续下来，是神在保佑着他们。


    “哪里是神啊，他们手上的茧、这些独有的捕猎技术和这些御寒还方便的锥形帐篷，不是他们自己亲身实践出来的吗？”


    萧萧听着马小桃的总结，悄悄低声道。


    马小桃虽然这么说了，但她对于鄂西亚族人这种什么事都归结于上天和神的行为，也不怎么感冒。


    不过没必要对人家的习俗多做评判，毕竟无论他们是牺牲还是祷告，都与她无关。


    王冬倒是和萧萧看法不同，霍雨浩和路塔也忍不住加入讨论，几人悄摸摸走到人群边缘，超小声聊着。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不向神明索求什么。虽然他们信仰的神也没有给他们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但只要他们坚信神的存在，那种心底迸发出的生存的力量，也算是支撑吧。”


    萧萧听了王冬的话，细细的眉拧在一起：


    “支撑……这力量是他们自己的呀。要是我肯定就会觉得自己的部落怎么这么厉害，他们却把一切都归功于神，我不理解。”


    霍雨浩似乎有点明白王冬的话了，也有些理解周围这些族人的信仰了。他想，或许神明对于鄂西亚族的意义，就相当于妈妈对他的意义吧。


    路塔听着CPU都烧红了，也没弄明白两人话中的意思。感觉他们聊得复杂过头了，甚至有些僵持争吵的意味，他就大步插进萧萧和王冬中间略微大声地叫嚷：


    “哎呀，鄂西亚族就是很神奇很厉害嘛。神明什么的呜呜呜……”有没有他们都很厉害啊。


    霍雨浩看着对面两人中间面露洒脱神色的路塔，听着他的话瞬间明白他要说什么冒犯的话了，果断一把捂住这家伙的嘴，把他拖到身后。


    真的是，一下不看着这家伙就惹麻烦。


    所幸周围的族民只听到路塔夸他们的话，对这几个漂亮得像瓷娃娃的外来人还纷纷回以淳朴善意的笑容。


    看着路塔脸上带着大大笑容地回望，王冬、萧萧和霍雨浩眼前一黑地拍头。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这样顺利地长到这么大的啊喂！


    马小桃瞥了这几个少年的官司，无语地扭头把几人招呼过来，命令几个少年给她安静等着。


    还腹诽路塔，我看你们几个在那说小话说得还挺来劲，真的是不怕招惹到主人。


    终于寂静到只有风声和微茫的雪飘落的声音，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面前这顶神秘的帐篷上。


    看着面前不同于其他棕黑兽皮帐篷，遍布神秘层叠的银白色花纹的帐篷，马小桃难得新奇地望向帘子里面。


    文化独特，信仰纯粹，武魂神圣。马小桃扭头看着背后时时牵着泽尼尔的祖合拉，又看向一直黏着旁边王冬，不停夸赞他漂亮容貌的泽尼尔，暗自加上两条，宠溺幼崽，还颜控。


    也不知道这大祭司到底是什么模样。


    落日后湛蓝的天空也逐渐暗淡，等的时间不长不短，只片刻，帐篷的布帘被一只手掀开。


    一袭雪白顺滑，遍布着神秘繁复暗纹的长袍在外，配合着缕缕落下的雪絮，戴着兜帽的女祭司气质越发神圣。


    祭司朝着最前面的马小桃和祖合拉那几个青壮年笑着点点头，随后就握着那根纯木拐杖，一步深一步浅地向雪山出发。


    一见祭司，霍雨浩脑海中早就埋头瑟瑟发抖的天梦冰蚕僵硬到一动不动。


    原来，这身长袍是鄂西亚族捕捉并编织了万年冰蚕茧而制成，对天梦冰蚕来说，这个吃他同类的部落仿佛魔窟，而这身长袍就仿佛他们的战利品。


    路塔一眼就知道在霍雨浩在跑神，故意在众人之后陪着霍雨浩留下来，伸胳膊撞撞他，难得神气地说：“赶紧的，别掉队了，再跑神队伍都走完了。看我多照顾你。”


    霍雨浩安慰一番天梦哥，无奈地看了下翻身做主看笑话的路塔，耸耸肩，拽着路塔就追着人群跑。


    他懒得怼这熊孩子，再不跑他们可真的要被落下来了，这家伙真当无边无际的雪地和深山是乐子啊。


    好在队伍最末尾的族民还没消失在两人视野之外，霍雨浩拉着路塔的手就是一个冲刺，本来缓慢落下的雪花扑面而来，弄得穿着蚕蜕的两人脖子里都灌了些雪，凉丝丝湿漉漉的。


    故意留在末尾朝后面张望的王冬和萧萧看到朝这边跑来的两人，可谓一顿疯狂输出。深夜里，在陌生的极北雪山掉队，那是开玩笑的吗。


    几人轻轻推着穿过人群，和最前面的学姐成功汇合。


    马小桃看到两人回来先是松了口气，冷刀两人一眼后，路塔双手举起以表认错，霍雨浩也不禁缩缩脖子，这才先翻过篇。


    一天天净给老娘添乱，看回学院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小崽子。


    路塔几人浑然不觉马小桃的内心，在寂静的人群中也还窸窸窣窣聊个不停。


    本来还在诧异为何鄂西亚族里没人讲话，随着时间流逝，几人两条腿被冻得僵硬又疲惫，也逐渐不吭声了。


    这比学院的训练还苦。


    苦寒入骨。


    关键他们还不能停。


    马小桃扭头看着几人慢慢落后的身影，捋了把外套上的雪水，无奈又冷酷地回头继续跟着步伐不停的祭司。


    他们是史莱克的新生冠军队伍和新生第一，她可不相信这几个变态家伙能真折在体力和毅力上。


    路塔的体力值被酷寒严重削减，但比起肉眼可见濒临极限还硬撑着的三个同期，他被冻得哆哆嗦嗦竟然还算好。


    路塔倒是相信伙伴，就没想到要开武魂给几人加鲸落之影，虽然就算他想加，霍雨浩、王冬和萧萧也不会允许。


    他们怎么会领会不到马小桃的意思。


    霍雨浩的灵眸早早就开了，甚至给几人都附加上了精神探测，以免踩到雪坑里，虽然他们走在后面一般也不会踩到。


    王冬和萧萧也顺势开了武魂，但他们只是用魂力补充着极速消耗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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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塔时不时用鼓槌扶着踉跄的几人，末尾的几个族人似乎也放慢脚步，偶尔还扶一下这群少年。四个一年级家伙就这样勉勉强强跟上了队伍末尾。


    一个多小时过去，天色漆黑，雪地却反着白光。据娜尔所说，这才只是即将绕过一座雪山，即将到达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


    每年祭司都会带领他们绕过六座雪山，每当距离雪山脚下大约一个部落时，他们就会双膝深深跪在雪中，双手合十，三步一叩首，向守护部落的雪神以及诸天神明祈福还愿。


    马小桃听到这时，拧眉抿唇。她从不习惯跪拜磕头，就是父母师长，她也最多抱拳弯腰行礼。


    事实上，雪山之外万年以后的斗罗大陆，大多数早已把叩首这种以示完全臣服的礼节丢在历史中了。


    走在前面的祭司似乎明白外来人的顾虑，坦然表明并不需要他们的叩首。


    只是亲自走过来，对于外来人，这种朝拜已经够了。


    神会感受到你们的纯稚之心，并赐福于你们的。


    说罢，很快，祭司就伏下身，双手合十，开始叩首。随之而来的几十个鄂西亚族民也俯身跪地，虔诚祈福。


    马小桃迅速躲过这群人的叩拜，从边缘绕过或念念有词或肃穆虔诚的族民，径直走向一脸懵的路塔四人。


    或高或矮，或挺拔或佝偻的身影就这么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谦卑地伏下身，就连那两三个孩童也在父母身旁乖乖跪地，双手合十，蜷成小小一团。


    雪原上无边无际的静，是神在凝神聆听信徒的祈愿吗？


    王冬好像明白了神明对于信徒，那种灵魂底层的意义。


    雪簌簌地落，鄂西亚族民们兽皮衣帽上已经沾了细细碎碎的雪，本来都积成厚厚一层了，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抖落，只剩一层雪渣。


    不少脖子上围着的兽绒都结了冰。


    这段路，因为领路人的跪拜，站起，跪拜，站起，而无限拉长。


    这样一路跟着他们向前挪动，即便对他们的信仰不感兴趣的路塔、萧萧、霍雨浩和马小桃四人，也被这种虔诚震撼到。


    这段路当然不是无限。


    总有终点。


    壮阔、静谧的雪山等到了他的朝拜者。雪山边缘偶尔会有片松林，山顶隐没在茫茫夜色，而山上广袤白雪下斑驳的黑石，更让人感到纯粹。


    鄂西亚族民们叩首后，双手合十，久久伫立在雪山前。


    归途时路塔曾好奇询问，他们在每座雪山前站那么久，是在祈求些什么。


    而祭司的答案，让这最小九岁最大十几的少年们惊讶不已。


    “自己的一切都在朝拜中圆满。雪山触手可及时，我们求万物生灵不受无妄之灾，求朝台功德回向一切众生，求世间苦难同雪化般消减。”


    “所有的人吗？”


    “所有生灵。”


    那时他们正在明净的蓝天下往回跋涉，五人听着祭司沉静而宽和的回答，纷纷不语。


    就连见过无数海魂师的小鲸鱼，和勉强算是鄂西亚族仇敌的天梦，也不知说些什么。


    一片宁静中，只有路塔些许不解地喃喃着，可是他们都不认识那些人啊。


    祭司听到路塔的话，把拐杖换一个手，揉揉路塔沾了雪的黑发，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笑意：


    “对我们来说，你无需知道我，更不必记得我。如果你愿意，只需知道往后我们每个祈愿中都有你，包括每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你以后遇到悲伤的人，就可以安慰他，这个世界永远有人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