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两个小少年第一次出门。


    一个完全不认路方向感还差劲得很，另一个也是毫无经验，几次都走岔路子。


    走得多了，经历的也多了。霍雨浩在和路人问路以及交流的过程中，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并且在和路塔的插科打诨中，他一直以来压抑沉闷的心境，也肉眼可见地有所改变。


    路塔倒是没什么变化，主要他一身野人装扮，年龄也不大（虽然实际上应该是大哥哥了，但架不住他记不清前世了啊），跳脱还不听劝。


    只是见识了很多斗罗大陆的神奇生物，和霍雨浩各种香喷喷的干粮。


    虽然不怎么喜欢遮天蔽日的古树，但路塔对于疏疏落落的树林倒是接受度还可以。


    赶了几天路后，这天中午终于好好歇了会。


    树林中的溪水潺潺流过，水边刚好一片石子滩。滩上还堆十几条青鱼，活蹦乱跳的，殊不知，霍雨浩正磨刀霍霍向青鱼呢。


    路塔蹲在溪边，悠哉悠哉地边摸石子甩向水面，边煞有介事地抱怨着旁边正在勤勤恳恳生火的霍雨浩。


    “已经走了六天了，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你看错方向啦？这也太耽误事了！”


    霍雨浩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冷喝两声，手里的石块却是稳稳当当地嵌进了石圈里。


    他手脚麻利地把一边刚捡的柴火放进去生火，嘴里还得空回怼了两句。


    “不知道是谁天天迷路，有人领着还能走丢。我看错方向？我能有你们看错得多？


    你说说你，每天都得走错几条路，还不记地图，又不会做吃的，哪天咱俩真又分开了……喂，别闹！”


    路塔听着厨师大人絮絮叨叨越说越碎，越说他的怒气就要一股脑涌上来。


    连忙把手里的石子儿往后一甩，他原地轻踮两下脚，一个箭步就怼到那个，正蹲在篝火堆旁处理鱼的霍雨浩背上。


    他整个人趴在他背上，两个胳膊交叠勒住他的脖子，脚一蹬一蹬，妄图晃晕霍雨浩，让他忘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没有办法，霍雨浩只得放下手里剥鱼的白虎匕，拍拍路塔的手示意放开，还不是特别自然地开着玩笑道：


    “耍什么赖皮，你，你身上多脏自己不清楚？我可刚洗完澡干净得很，别再玷污了我啊小船长。”


    路塔见他放下匕首一张嘴就嫌弃他，勒得更紧了，笑嘻嘻故作生气闹道：“唉嗨还嫌弃我，就弄脏又咋样，正好让你和我一样脏，叫你不把衣服给我穿，哼。”


    小鲨鱼也在拧成一团的俩人旁边自在地游来游去。


    显然他也还记得霍雨浩刚刚还连带上他一起说教，看着目前路塔对霍雨浩压制性地胜利，显然愉悦极了，忍不住就想声援路塔两句。


    “就是就是，叫你说我俩路痴，挨揍了吧。”


    霍雨浩忍俊不禁地看向两个幼稚鬼。


    “怎么？不想尝尝我烤的鱼啦？竟然敢对厨子如此无礼，大胆！难道忘了你们的食物还掌握在我的手里呢。”


    路塔瞥了眼破了一半的鱼肚，悻悻地松开手，从背上下来的时候，还顺手掸掸霍雨浩背上沾的灰。


    他理所当然地挨着霍雨浩蹲下，眼巴巴等着霍雨浩的烤鱼。


    小鲨鱼看到路塔谄媚的样子，也不摆尾巴了，气不哼哼地嘟囔着。


    “又不是没吃过鱼，之前不是还硬撑着不吃鱼，给饿成小偷，海上的鱼那么鲜美你不吃，陆地上的鱼你倒是眼睛都放光了。”


    路塔一听小鲨鱼虽然小声，但就在耳边的抱怨，食指拇指捏起小尾巴就轻轻晃起来，冷笑道。


    “你是好的添油加醋，坏的一点不说啊。海上的鱼那可太新鲜了，新鲜得还会说人话呢。说人话的鱼本船长吃个屁，再说你没吃浩哥做的饼吗？


    你说，你觉得不香？”


    小鲨鱼拇指大的脑袋理亏地扭到一边，尾鳍不甘心地甩了又甩，响亮的破空声仿佛在无声的抗议。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着，溪水潺潺流过，层叠的树叶随风簌簌作响。


    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个小少年身上，生机盎然。


    坐在石头上的霍雨浩眼眸带笑，不再理会旁边两个幼稚鬼的打闹，又拎起鱼。


    他暗暗想着，既然他们这么信任自己，那自己必定不会辜负这些信任，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没成想，路塔厚脸皮地再一搭上霍雨浩的肩，笑嘻嘻叫道“浩哥肯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对吧？”


    霍雨浩无奈地一边出声应道，对对对，一边左手按鱼右手舞起白虎匕，简单地划、掏、挖、抖，就把一条青鱼的内脏完整地剥离鱼身。


    霍雨浩还从未和同龄人这样亲近自然地笑闹过，虽然些许无措，但也逐渐从纯被路塔欺负，到和路塔有来有回地玩起来了。


    路塔眼珠滋溜溜地跟着霍雨浩利落的动作转动，不一会就注意上了他手里的匕首。


    那是一柄连鞘短刃，短刃大约有一尺二寸长，刀鞘呈墨绿色，是用坚韧的皮革做成，古朴流畅，薄刃如水。


    瞧着锋利无比，泛着森森寒意的匕首轻巧地刮掉青鱼层叠的鳞片，似乎给鱼肉又上了层冷冻，使肉质看上去更为嫩滑。


    路塔忍不住手欠地想去碰碰这匕首。结果一下被正沉浸在削树枝的霍雨浩余光瞥到，反应极快地打到一边。


    路塔捂着手委屈地望着霍雨浩，一直倔强立着的黑发都蔫了，一改之前的闹腾不休，故意什么都不说。


    霍雨浩压着匕首的手不禁用力了些，垂着的深蓝眼眸染上几分无奈，笑了一声，抬手伸出树枝敲了敲路塔的脑袋：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匕首，锋锐无比，削铁如泥，手随便碰上去，不想要了是吗？老实等着吃鱼吧小船长。”


    处理干净的鱼肚被霍雨浩抹上粗盐巴，再适量地塞进撕碎的紫苏叶，穿上细树枝，就架在火堆上开烤了。


    时间不长，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和青鱼的鲜嫩开始在火堆上方爆出，香味儿很浓郁，更有着食物独有的诱惑。


    在霍雨浩缓慢的翻转中，青鱼渐渐变成了金黄色，配着那浓浓的香气，分外诱人。


    “所以说要不要当我的伙伴啊？大海可是很好玩的！而且，还有无数的宝藏和线索等着我们呢！……好香，我要吃！”


    路塔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又不甘心地戳戳正在烤鱼的霍雨浩，眼珠都黏在了霍雨浩手里的两条鱼上面了。


    霍雨浩没理会这个没话找话说的家伙，一把推开路塔扑上来的血盆大口。


    说理解吧，路塔确实理解自己的经历，说不理解吧，明明都拒绝了，他还在死缠烂打。


    他径自再把叉着鱼的棍子又很有讲究地缓缓转了几圈，鱼肉的香味变得愈发鲜美。


    见霍雨浩没理他，路塔又蹲到他旁边拿个棍，在那戳戳弄弄那堆霍雨浩刚叉上来的鱼，阴暗又小声地腹诽。


    “不理船长大人的邀请？你知道这是谁的邀请吗？这可是最伟大的自由向你发出的邀请！你到底唔。”


    路塔嘟嘟囔囔的话一顿，嘴里突然被霍雨浩塞进了一条香喷喷的烤鱼，顿时什么话也不说了？


    不，他嚎得更大声了。


    霍雨浩无语半月眼重出江湖。


    “嗷嗷嗷你个王八蛋是要烫死本船长吗？咦？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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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嚼嚼嚼“好香呜呜呜……”


    嚼嚼嚼“好好次呜呜……”


    嚼嚼嚼“不行你就要来呜呜呜……”


    霍雨浩算是掐到这个碎嘴子的命脉上了。其实他还有点怀疑，自己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语的半月眼也变成了满是笑意的两轮弯月。


    听着耳边不依不饶的要求，霍雨浩无话可说，只得继续把鱼处理了，再上一条新鱼。


    “好香啊，这么香的鱼，谋杀你那也太浪费了吧小弟弟！”


    正在这时，一声惊喜的娇呼声响起，声音清脆悦耳，却吓了霍雨浩一跳。


    路塔低头啃鱼的动作顿了顿。


    黝黑还沾了点草叶子和泥巴的小脑袋刚想抬起来，磨了磨牙，刚想和她理论理论什么叫浪费，就被霍雨浩用一根树枝按下来。


    霍雨浩抬眼一看，不远处的少女娇俏灵动，仿佛钟灵毓秀，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似乎并无恶意。


    她只是在调笑着那个在一旁不仅不帮忙，还呜呜呀呀耍赖皮的小家伙，显然听到了那些无理取闹的话。


    而跟在少女后面的是一名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温和笑意，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仿佛在查阅着什么。


    霍雨浩看他听到前面少女的话，抬起了头，又不甚感兴趣地垂眸翻找。


    走在前面的少女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般雀跃地跑到霍雨浩面前，显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道：“小弟弟，你这烤鱼卖不卖，好香哦，你是怎么做的啊！”


    与此同时，那个少年终于合上书，温和地笑着朝这边缓步走了过来。


    霍雨浩看着两人一身劲装，看起来，比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旅人都不好惹，刚想如何从两人手中保全自己和路塔，便被少女突然弯腰拉近的距离搞懵了。


    且不说少女漂亮灵气的脸蛋，就这么尴尬的距离也让这个十一岁、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涨红了小脸。


    “要不，我、我请你们吃吧。”


    少女一见他答应了，直接双腿一盘，干脆利落地坐在霍雨浩旁边，伸手接过霍雨浩递来的烤鱼，很没形象地坐在一旁一边大呼着“烫”，一边小心翼翼地吃着。


    与少女在一起的少年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一脸无奈地先向霍雨浩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向少女道：“小雅，这小兄弟还没吃呢，你倒是先吃起来了。”


    小雅美眸大睁，嗔怒道：“你叫我什么？”


    少年顿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啦，小雅老师，总行了吧。”


    一旁的路塔听到这番动静，越发想抬头看个究竟，嘴里的鱼都忘嚼了，小脑袋向上顶了顶头上的树枝，示意霍雨浩赶紧拿开。


    霍雨浩见这两人眉宇间清朗自然，举手投足间可见不一般的修养，不像是有恶意的人。


    但他们身上威势不同寻常，比公爵府看管他和妈妈的护卫强上不止半点，而这个弟弟又是个不知分寸的。


    以防万一，霍雨浩还是抿了抿嘴，手上压树枝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


    少年毕竟比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多了不少阅历，一眼看穿霍雨浩的防备之心，温和一笑道：


    “我叫贝贝，她叫唐雅，小兄弟放心吧，我们也不白吃你们的烤鱼，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说完，他眼含笑意地瞥向抵在路塔头上的树枝，单手摁下腰间的玉石腰带，手中翻转出现一套白色常服。


    “依我看，这位小兄弟衣服似乎略有破损。我们这正好有合适的衣服，如果不嫌弃可以拿着穿，全当抵这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