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娅脸上还带着刚刚开心的劲：“yes！成功卖出！”随后转头看向许纤，像是在寻求什么认可。


    许纤意会，笑着点头：“祝咔咔甜热卖。”


    孟娅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挨到收银台，无聊道：“你说我们这店一天也没几个人，这书架和桌子都快擦破皮了，我都闷死了。”


    许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黝黑的眸子只是发着呆。


    孟娅见她没了声音，不满道：“纤，我说话呢！”随后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许纤这才回过神，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淡声道：“平平淡淡才是真。”


    于她而言这样平静的日子确实是极好的，不用再听到那些谩骂，不用再理会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说着，又有几名顾客进了店。


    孟娅忙去招呼，许纤则留在前台负责前来的咨询和收银。


    “又点了两份咔咔甜。”孟娅走过许纤身边顺势wink了一下。


    许纤没说话只是低头笑笑。


    孟娅实在热情活泼，很容易将他人本就不高的兴致带动起来。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天色渐晚，收拾好店里许纤脱下工作服准备回家。


    “纤，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麻辣烫啊，前面新开了家店，我去吃过一次，老好吃了，我请客！”孟娅拍了拍许纤的肩膀。


    许纤犹豫良久，她是喜欢吃麻辣烫的，甚至很迷恋，但这要是被林兰芝发现，怕不只是骂一顿的事了。


    她还是摇了摇头。


    孟娅难过地皱了皱眉，语气多了些央求：“去嘛去嘛，现在不晚呢，刚五点～”


    许纤此刻的内心是纠结的，她最难拒绝别人，尤其现在还是像孟娅一样热情真挚的人。


    她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朝孟娅开口：“稍等。”


    随后低头给林兰芝发了条信息。


    「妈，今晚加班，晚点回去。」


    这是她退学后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不免紧张。


    随后立刻按掉了屏幕，生怕林兰芝突然回了什么。


    “走吧。”她转身对孟娅道。


    孟娅一转刚刚犹豫的神色，变得活泼起来，拉着许纤的手就往前走，嘴里还不停道：“我和你说…”


    〈家里〉


    林兰芝收到信息的手微顿，没给予回复，随即而来的是经典臭脸+随时准备发飙的脾气。


    ——


    “这个腐竹老好吃了，多开点多来点～”孟娅兴致大涨，不停往许纤盆里夹菜。


    “好了好了，这也太多了。”看着满满一盆的菜，许纤有些头大。


    孟娅不以为然地摇着头：“你信我的，包好吃的。”


    许纤已经很久没吃麻辣烫了，上次还是林兰芝出差的时候她溜出去偷偷吃的。


    只一次就迷恋上了那个味道。


    ——


    吃饱喝足后孟娅心满意足地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她浑身摸了摸手机，越摸眉头越皱。


    “糟糕，我手机丢了…我手机丢了！”孟娅慌张道。


    许纤上前先付了钱，随后转身问道：“是不是落在店里了？”


    孟娅用力摇摇头：“不可能，我刚刚出店的时候还在看呢！”


    闻言许纤打开手机拨通了孟娅的电话，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声和彩铃。


    “我的手机！”孟娅对着门口鬼鬼祟祟将要出门的男人大喊。


    许纤见状将包和手机都先塞到孟娅手中留下一句“报警”只身追了上去。


    男人加快了脚步，已经出了店。


    许纤也加快脚步，快接近男人的那一瞬间她抬起腿就是一扫，直接将男人绊倒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脚将他踩在地下。


    许纤在这片刻时间赶忙用眼睛扫过一遍寻找手机的踪迹，发现后在裤袋里，正要去拿，男人一下把她反压制在地上，伸手就朝许纤的左手打了一拳头，许纤吃痛地闭了闭眼，随后很快朝他腹部以下的位置踢去，男人这才痛苦地倒在地上。


    那边孟娅已经报警了好一会，警察这才赶到。


    男人见状想跑，被警察不费吹灰之力制住了。


    成功拿回手机后许纤和孟娅向警察道了声谢后就走了。


    “没事吧纤，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孟娅说着就要上手。


    许纤轻轻拿开她的手，声音有些许虚弱：“我没事，天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孟娅担忧又自责：“我…我送你吧。”


    许纤忍着疼摇摇头：“你也快回家吧，女孩子太晚一个人不安全。”


    孟娅没办法，这才点头。


    ——


    〈家里〉


    许纤刚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林兰芝铁青的脸，心中忐忑不安。


    “妈，我回来了。”她试图平稳自己的情绪。


    林兰芝没有回答，起身朝她走来，厉声道：“什么破工作，这么晚才下班啊？你才去工作几天就加班到这么晚？你胆子肥了啊！”说着一把掐过许纤的耳朵。


    许纤忍着痛解释：“才刚刚六点，不晚。”


    “你是不是给我出去玩去了！”林兰芝说着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几分。


    许纤的眼眶微红，懒得多做解释，推开她的手准备回房间。


    哪知林兰芝直接拿过一旁的杯子用力摔在她手上，正中她刚刚被打的地方，许纤痛得睫毛微颤，还是选择极力忍着，脸色苍白回到了房间，只剩下林兰芝一个人在客厅鬼哭狼嚎地骂。


    “我一身病就是被你气出来的…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


    许纤放下包，嘴角微颤，她现在有了一个很可怕的观念。


    死不死的，又怎样呢。


    她过得这样痛苦无助，谁来体会呢。


    她甚至想得个严重些的病，早早死去。


    但很快这些想法都一闪而过，都不现实的。


    她这辈子，注定只能是只受人控制永生永世囚禁在笼里的鸟。


    没得选择，她也好奇上天为何给她一副悲观敏感的身躯，又给她一个让人崩溃的家庭长辈。


    她用手梳了梳发梢，苍白无力的嘴唇微张，只是轻叹了口气，面色冰冷，毫无生机，又坐在床头发起了呆。


    手机亮了起来，是孟娅。


    「安全到家了吗？」


    许纤眸光微闪，心不在焉地回复了个“到了”，随后放下手机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


    刚出门就看到林兰芝臭着脸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许纤没想多看一眼，甚至想把她当空气。


    她径直掠过她，看到桌上又是一桌她不喜欢的饭菜，习惯性抿了抿唇，面露无奈。


    洗了把脸她才冷静下来，规矩坐到饭桌前一口口吃了起来，尽管不想吃，尽管有点反胃，尽管肚子已经很撑。


    吃完后还要吃掉一旁每天都多到数不清的药粒。


    林兰芝美名其曰是为了她的身体好，这些都是补器官的药，难能可贵，价值不菲。


    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她带着负罪感吃下去罢了。


    许纤喝了水，将那些药吞了下去，看着若无其事地去洗澡洗漱了。


    洗完她进房间对着垃圾桶，拼命想要扣出喉咙里难以下咽的饭菜和药物，可就是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小声干呕着，落下的只有眼泪。


    整个人瘫在床上，侧躺着，没一会就感觉枕头有些湿湿的，她又哭了。


    昏暗的房间只有窗帘背后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那是外界自由的光，是她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所以她宁愿不看，免得再徒增悲伤。


    她想，她应该适应，自己的人生就是最糟糕的，不要再对生活抱有一丝幻想，过着最难的生活，就这样过完一生，就好了。


    能活多久呢，或许明天她就突然病发身亡死在某个角落了吧。


    即使真的那样了，林兰芝或许也只会对着她的尸体骂不孝顺和一堆肮脏龌龊的言论，家里其他人也只会默许，甚至认同。


    于是她许纤在外界就会变成臭名远扬的不孝女。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无法摆脱这样狼狈的命运。


    她想着，泪越流越甚，她好想放声大哭，但她不敢。


    眼泪在林兰芝看来，只不过是没出息的东西，不仅寻不到一点安慰，甚至还要挨骂。


    许纤摸着今天被打伤的地方，好像肿了起来，一碰就很疼，她突然发觉，痛，也是一种享受。


    她就这样按着伤口，无声哭了起来。


    眼泪贯穿整片脸颊，肆意流淌在她的左右耳廓。


    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


    许纤按照规矩吃完饭正要出门，被林兰芝一把拦住。


    她厉声呵斥：“什么破工作，我告诉你今天再那么晚回来就别干了，要不然我亲自和你们老板说去，听到没有！”


    许纤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极了，但还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


    路上碰到几只很可爱的小狗。


    许纤蓦然想起小时候外公给她买的狗，最后还是以悲剧结局。


    不管她养些什么，总是活不下去。


    她慢慢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也就不再养了。


    小狗不知不觉跑到了她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


    许纤心一颤，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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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蹭上她的手，像在撒娇。


    那温柔的笑意霎时从她的双眼中流淌出来，她轻摸着小狗的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它的毛发软软的，在太阳下懒洋洋的。


    小动物什么的，最治愈了。


    “我要走啦，下次见。”许纤不舍起身，心中飞过万千思绪。


    即使是这美好时光，也不过一刹。


    ——


    〈小清新书店〉


    孟娅今天依然早早到了，在后厨制饮品。


    “纤，来了，那个书你帮我整理一下，老板说今天有几个人预约了咔咔甜，我赶工呢！他们一会就到。”她一手切着水果，一边说着。


    许纤放下包，叮嘱道：“我知道了，你小心点手。”


    孟娅笑笑，没再说话。


    许纤用布擦了擦书架，摆好书，整理好休息区。


    【叮咚～】


    许纤闻声朝门口看去，是昨天那个女孩，放下手上的书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她的声音很淡。


    女孩看了眼四周，开口询问：“昨天的饮品很好喝，能再给我来两份吗？”


    许纤礼貌微笑：“好的，请那里坐下稍等。”随后转身去了后厨。


    女孩在昨天同样的位置坐了下来。


    〈后厨〉


    “娅，两份咔咔甜，现在要。”许纤道。


    孟娅抬头：“这么早又来人了？！”


    “昨天的回头客。”许纤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孟娅眼睛放光：“OK，马上来！”


    ——


    “久等了。”许纤端着两份饮品走了过来，轻放在桌上。


    女孩微微颔首：“今天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许纤意识到她在说孟娅，轻摇头：“她在后厨。”


    女孩这才拿起饮品，红唇微抿，神色自若，无意看到许纤手臂上的淤青。


    她今天穿着一件中长袖，看样子就是为了遮住淤青，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那一大片紫青色的，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口，仔细看还渗着血。


    女孩眼里闪过片刻晦暗不明的情绪，任由她走到前台。


    片刻后孟娅做完饮品走了出来，这才笑脸相迎：“呀，欢迎欢迎！”


    女孩浅笑不语，继续看着窗外喝着手里的冰饮品。


    孟娅转身到二楼去收拾东西了。


    许纤还在捣鼓着机器，顺便发了会呆，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胸口总是闷闷的，一股气提不上来。


    “你好，结账。”女孩突然站在收银台，发呆的许纤心里吓了一跳。


    “好的，一共是12元。”许纤的手指甲也很干净，按着收银机。


    女孩的眼神却在她抬起手时显露出的淤青停顿片刻，随即付了钱。


    依然是十二元整。


    “欢迎下次光临。”许纤轻鞠躬。


    女孩笑着离开店里，走出去阳光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像极了天使，连发丝都在发光。


    许纤觉得这就是她和别人的差距，自己就像阴暗地沟里的老鼠，偷窥着别人明媚的生活。


    ——


    半个小时后


    “你好。”听见门铃响起，许纤下意识抬头迎客，却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女孩。


    女孩手上提着一袋东西，额头上有些汗珠，大概是跑过来的。


    女孩抬手，将东西递给了许纤：“每天涂一次，你手上的淤青一个星期就能好。”


    许纤有片刻愣神，下意识想要遮住手臂上的淤青，摆手道：“不用了，我…”


    还没等许纤说完，女孩就将东西放到桌子：“我叫秦缈，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随后抬眸看向许纤，像是怕被拒绝，又开口道“我很喜欢你们店，会常来的。”


    许纤刚想说出口的话生生被堵在喉咙，她垂眸看向那袋药，心中五味杂陈，只能点头：“谢谢。”随后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着备用的一些纸币，将刚刚饮品的钱还给她。


    “你这是做什么？”秦缈推手拒绝。


    “大热天的，还麻烦你给我买药，这顿就当我请你的吧，也不多。”许纤双手捧着那些钱。


    秦缈挑眉笑道：“不麻烦，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就算是回礼了。”随后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许纤眉头微蹙，在想些什么，随后抬眼，朝她笑了笑：“我叫许纤，谢谢你。”


    愿意和我交朋友。


    也谢谢你，注意到我手上的伤。


    秦缈闻言笑得更灿烂，和窗外明媚的光一般好看：“那我先走了，许纤，明天见。”


    许纤侧目，看向她的背影，轻声道：“明天见，秦…缈。”随后看着桌上的药，低眉浅笑，柔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