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这日，简单的吃过早饭，一家人都忙活了起来。


    秦生田负责扫院子。他是慢工出细活，别人扫了院子半个钟头，他是扫了歇歇了扫，磨磨蹭蹭半个上午。


    往日胡玉凤看不上他那个磨蹭劲，今日就得他出马，犄角旮旯他都能收拾的干干净净。


    秦文礼打好浆糊，领这两个孩子贴对联。


    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帮着爸爸左瞧右看，指点高低，一副重担在身的模样。


    胡玉凤则和杨秀开始筹备年夜饭。


    黄花菜，干蘑菇、茄子干、豆角干……胡玉凤翻着几个布袋，一一拿出夏日晒得菜干。


    和粉条一起，这些都得凉水泡发。


    杨秀心里合计了几个菜，来征求婆婆意见：“妈，晚上的凉菜做个凉拌猪头肉，凉拌土豆丝，凉拌花瓜，再拌个粉皮豆芽，您觉的咋样？”


    “行，你看着办……”


    “热菜我只想到个炒鸡蛋，酸菜粉条，小炒肉，肉末豆腐，您看再添个啥菜？”


    胡玉凤想了想：“做个肘子吧，你奶爱吃这个，再炒个鸡就差不多了。”


    哎呀，鸡还没杀。


    杨秀风风火火的杀进鸡窝抓了两只公鸡，边走边喊：“他爸，他爸，先来杀鸡！！！”


    秦文礼闻言放下手中对联，面无表情手起刀落宰了两只鸡，继续回去贴对联。


    “你做鸡血面去吧，我拔毛收拾，一会儿你开膛就行。”胡玉凤接过两只鸡。


    杨秀答应了，又风风火火冲进厨房开始和面。


    胡玉凤和老太太两人眼神都不大好了，坐在厨房门口慢慢悠悠拔着鸡毛。


    杨秀做好鸡血面，这边鸡也收拾好了。


    她利落的开膛，当当当斩块装盆。


    不一会儿，杨秀又冲到门口喊：“他爸，他爸，砍个肘子……”


    秦文礼放下手中对联，拿起大砍刀哐哐砍好肘子，问道：“还剁啥，一块儿帮你剁了？”


    胡玉凤指了指挂着的排骨：“把排骨破开晚上守夜吃，猪头剁两半吧……”


    杨秀给两口锅里都倒上水，大锅煮猪肉，小锅煮鸡，放上生姜大葱白酒，老太太“哼哧哼哧”拉着风箱。


    她则开始剁肉，炸丸子。


    今年手里有了闲钱，胡玉凤也多了底气，便嘱咐杨秀多炸几样丸子。


    “钰钰，钰钰，来尝尝丸子……”胡玉凤在门口喊道。


    “来啦奶奶……”秦钰欢呼一声。


    胡玉凤盛了几个丸子递给秦钰：“和小树慢慢吃，烫嘴呢。”


    秦钰小心翼翼捧着碗，和秦树凑在一起嘻嘻哈哈。


    秦文正在门外喊秦文礼上坟。


    胡玉凤听见，拿出个小小竹筐，底层铺上纸，放上包子，油饼，锅子，想了想又添了几个丸子。


    这才喊道：“文礼，提着祭品。”


    秦文礼答应一声过来。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下午四点，全家人换上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瞧着一个个体面又精神。


    杨秀给两个孩子穿上胡玉凤买的新衣服，果然一出来瞧着就鲜亮，胡玉凤和老太太夸了又夸，把两个小屁孩高兴的合不上嘴。


    秦文礼看了看表，过来请示：“妈，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敬神了。”


    小沟村这边三十下午要敬神，就是去庙里上香，回来在自己灶上也烧表上香，祈求来年得神保佑。


    胡玉凤应了一声。


    秦文礼拎着两挂炮出去，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杨秀开始烧火炒菜。


    胡玉凤摆好花生瓜子，就听见大门外大嫂的大嗓门。


    小沟村老秦家只有这三户人，因着老太太备份最高，每年年夜饭都是在她家吃。


    只见陈秀莲手里端着个小篮子，里头放着包子馒头。


    秦文正媳妇李兰花端着盘子，里头是四盘菜。


    秦生财背着手和秦生田说这话，走在后头。


    胡玉凤招呼道：“兰花快把菜放桌上，大嫂你先进屋，等文庆两口子过来咱们就开饭。”


    陈秀莲扭头骂媳妇儿：“还不去给秀儿帮帮忙，杵在这里像个木头桩子……”


    曾经的胡玉凤也是这个做派，今日再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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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做出来就觉得碍眼。


    李兰花低头顺着墙快步出去。


    陈秀莲又笑着问胡玉凤：“他奶呢，咋不见呢？大过年的不会还在自个屋里吧?”


    她露出一脸你不孝顺的表情劝道：“你这可不对，人都说老人在做儿女再看，你这么着对老太太，以后孩子有学有样的……”


    胡玉凤懒得和她计较，只道：“那要不过了年接你家去?也给你个机会你孝顺孝顺呗？”


    陈秀莲住嘴。


    “哎呀，妈你们来的真早，二婶忙着呢？”


    胡玉凤转头，陈秀莲满脸带笑噌的一下跳下炕迎了出去：“雪琴来啦，冻坏了吧，快进来……”


    婆媳俩亲亲热热的进来。


    胡玉凤每见一次都佩服一次陈秀莲这变脸速度。


    她也招呼道：“雪琴和文庆过来啦，咋不见孩子呢?”


    “在外边和钰钰玩呢，哎呀！！”王雪琴一拍大腿：


    “我瞧见钰钰和小树的新衣裳，一问说奶奶给买的，二婶呀，你可真敞亮，我嫂子真有福气……。”


    陈秀莲听着最得意的儿媳妇夸死对头，不由得面容扭曲。


    胡玉凤摆摆手，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道：“这有啥，当奶奶的可不就活个孙子孙女，衣裳又不值几个钱。你们娘俩坐着，我去看看秀儿饭做的咋样……”


    成功看陈秀莲变了脸色，胡玉凤笑着出去。


    “有几个臭钱就显摆？宠着又有啥用，又不是亲孙子……”陈秀莲低声嘀咕。


    王雪琴碰了碰她：“妈你小点声。”


    满脸八卦道：“我咋听说二嫂两口子年前去塬上了？”


    “可不是咋滴，估计给你二婶气够呛……”


    婆媳俩挤眉弄眼，嘀嘀咕咕。


    厨房里气氛和谐，李玉兰仔细擦着碟沿，杨秀利落的炒菜，老太太呼呼扇着风箱。


    院子里，秦生田老兄弟俩同一姿势抽着卷烟。


    秦文正兄弟三个敬神回来，拿着一串鞭炮挂了起来，七个孩子在远处捂着耳朵眼带兴奋。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老秦家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