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拉着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等离开的时候，天幕已经挂上一层橘色的轻纱。


    补习结束之后直接开学，一股沉闷的气氛萦绕在教室。


    晚自习刚上一会儿，言酥和陈静趴在门口朝顾鸢招手。


    顾鸢放下笔出去，“怎么了？”


    言酥抱着书包和水杯，有些激动地说道：“育才楼的自习室开放了，要不要过去那边自习。”


    顾鸢朝教室里看了眼，几乎没有人动弹，都在低头看书。


    陈静说道：“而且那边人少，主要是，”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教室男生的脚气好大啊，真的受不了了。”


    顾鸢眼皮跳了下，“你们等下一我。”


    “还有祁蓉。”


    “好。”


    迟瑜看顾鸢在装书包，以为她要回宿舍了，意外道：“你请假了？”


    “不是。”顾鸢把脑袋往下低了低，压着嗓音道：“育才楼的自习室开了，言酥和陈静叫我和祁蓉过去。”


    迟瑜点头表示知道。


    ……


    自习室是小教室，每间里面放了两场长桌，可以坐八人。四人挑了一间通风好的。


    正准备擦桌子坐下，门口冒出几个脑。


    “原来你们来这儿了呀。”肖毅从顾鸢手里抢过纸巾，“顾姐您在旁边歇着，我来擦。”


    顾鸢睨了眼门口的迟瑜。


    迟瑜推了一把徐百川，“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顾鸢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迟瑜抬睫扫过来，尾音上扬，玩味道：“追你啊。”


    顾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肖毅和徐百川互相挤着眼睛不停地咳嗽。


    三个女生激动地屏住呼吸偷瞄过去。


    顾鸢紧紧盯着迟瑜的眼睛，嗓音平静，“你再说一遍。”


    迟瑜：“追着你过来的。”顿了下他又补了一句，“晚自习可以自行决定留在教室或者来育才楼。”


    顾鸢看着他不说话，迟瑜又道：“如果教室没有坐五人以上就要去一楼大厅。”


    顾鸢忍着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陈哲明怎么没来？”


    迟瑜斜眄她一眼，轻嗤一声，“被墨谦叫去隔壁了，怎么了你要叫他过来，要不我帮你去叫。”


    “不用。”顾鸢把书包放下往出走。


    迟瑜：“？”


    顾鸢从卫生间出来，在楼道碰到了陈哲明，两人点了个头，顾鸢继续往前走。


    顾鸢回来的时候小教室里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顾鸢走到空位前坐下，迟瑜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她身后。


    没有看到人，压着的唇角微微上翘了一点。


    “顾姐，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肖毅把数学卷子往前推了推。


    言酥凑过来瞥了一眼，立马说道：“我也不会。”


    陈静一看，“我也没听懂。”


    祁蓉举手，“还有我。”


    顾鸢拿起卷子大致扫了一眼，从椅子上起身，“那我给你们在黑板上讲。”


    教室里有块可移动黑板，头灯的白炽灯照下来打在女孩身上，少女嗓音轻灵，洋洋盈耳，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听懂了吗？”


    “懂了顾姐，我还有一道。”肖毅说着换了一张卷子拿出来。


    ……


    讲完题顾鸢刚坐下杯子就被迟瑜推过来，顾鸢连忙接过，“谢谢。”


    喝了小半杯水，顾鸢才觉得嗓子稍微好受一点，很难想象老师一节课讲下来有多吃力。


    长此以往嗓子不得废掉，怪不得曹老师去哪里都要带上自己的保温杯。


    “顾老师，我这儿也有一道题不会。”迟瑜说罢把书往她那边一推，手扶着椅子亦往旁边挪了挪。


    顾鸢：“……你这完形填空怎么还是……”顾鸢想了想措辞，“还是这么惨。”


    “我怎么知道，这也太难了。”迟瑜幽幽叹气，“你说我英语还能提上去吗？”


    顾鸢目光落在他脸上，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你放心，肯定能提上去。”放下水杯，顾鸢大概扫完了全篇，“你看这儿，这里用排除法，ACD的时态都和文章不符，所以只能选B。”


    “那下面一道呢？”


    顾鸢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迟瑜，sheep后面还能加s，你创造出来的？”


    迟瑜拿起笔乖乖改正。


    下一题，“sametime和sametimes你还能搞混？”


    “祈使句，你看它能选吗？”


    “你看题目没有？”


    “这个单词都不认识。”


    ……


    其他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改完把这篇文章抄一遍。”


    迟瑜乖的不行，一边点头一边写正确答案。


    顾鸢冷着眸上下扫了他好几眼。


    水平怎么突然就直线下降了？


    “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


    “就刚才。”


    顾鸢：“……”


    真是、服了。


    育才楼十一点关灯，徐百川和肖毅要去跑步，除了祁蓉回家，其他人也去了操场。


    曹军平每天都要说多锻炼多运动，高三最怕的就是身体跟不上。


    操场里跑步的人挺多，放下书包，顾鸢和言酥陈静在内圈跑。


    “顾鸢，你刚才给迟瑜讲题的时候好严厉啊。”陈静小声道。


    言酥认同地点头，“很难想象曾经的校霸能这么听话。”


    顾鸢讶然，“他校霸的时候还做过什么出名的事吗？”


    言酥支支吾吾，陈静直接道：“我说，我们一个初中的，我听到的最多。”


    三人放慢了脚步。


    清了清嗓子，陈静说道：“听说是迟瑜刚上初一的时候一个初三的学长也就是原来的校霸经常堵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要保护费，结果要到迟瑜头上，迟瑜就给了，但是第二天校霸就被人给摸黑揍了，收的钱也被抢走了。”


    顾鸢：“迟瑜打的？”


    “可不嘛，这事校霸第二天就知道了，然后带人堵了迟瑜，但迟瑜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后来校霸又带人堵了迟瑜好几次，突然有一天校霸开始叫迟瑜大哥，校霸就这么换人了。”


    陈静说着感叹起来，“就这事之后，前校霸也不堵人收保护费了，然后很多女生就开始疯狂崇拜迟瑜，给他送情书的人络绎不绝。”说着陈静观察顾鸢的脸色，“但是他一封都没收过，那些女生送的礼物也从没收过，表白的人也都被拒绝，好多姑娘都被他气哭了。”


    顾鸢讶然，“就因为取代了之前的校霸就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不是。”陈静浅浅地笑了下，“因为前校霸以前欺负了很多人，大家都有苦不敢言，这时迟瑜的做法相当于拯救她们于危难的恩人，能不疯狂爱上嘛。”


    顾鸢点头，“确实，很难不爱。”顿了几秒，她又说：“那他没有被前校霸报复吗？”


    “好像是他们打了一个赌，迟瑜赢了，但也没有为难前校霸。更何况前校霸本来就要毕业了，也犯不着再跟迟瑜计较。”


    陈静说着语气虚了些，“就跟你坦白一下，以前吧，我也跟着就那啥，但我保证，我现在一点心思都没有，真的。”


    顾鸢噗嗤笑了出来，“没关系，青春期的时候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你不用这样。”


    “啊！”陈静震惊，“你们没有那个那个呀。”


    言酥气定神闲道：“你忘了浅浅说过的，只谈成绩比她好的。”


    陈静似懂非懂，“可我看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啊，那会儿你出去迟瑜可能以为你是真的去找陈哲明了，教室里气压都低了好几个度。”


    言酥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现在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停顿了一下，她放低了声音，“对了，跟迟瑜牵手什么感觉呀，说说。”


    陈静也重重点头。


    顾鸢：“……就，那样啊。”


    言酥&陈静：“哪样啊？”


    顾鸢一左一右拉起两人的手，直白道：“你们俩什么感觉？”


    言酥：“软软的。”


    陈静：“小小的。”


    顾鸢眯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果断抽出自己的手。


    言酥和陈静一左一右挽住她的胳膊，顾鸢无奈，“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陈静突然一个话题大拐弯，“刚才说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顾鸢，你一个产生好感的人是谁啊？”


    顾鸢抿唇不语。


    言酥小声道：“池学神？”


    “卧……谁……唔……”肖毅被迟瑜捂住嘴巴拉到旁边。


    —


    因为学校按时熄灯的原因，顾鸢也调整了作息，晚上回去洗漱完就休息了。


    床上的人儿睡得正熟，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几下便自行熄灭。


    翌日，早上五点顾鸢起来背书，等到了六点才往教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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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到座位上，迟瑜就拎着早餐进来。


    “迟……”


    顾鸢话还没说完，迟瑜就离开了。


    顾鸢纳闷，赶着投胎去吗这么急。


    早自习语文老师在抽查背诵，抽到迟瑜的时候让他背《春江花月夜》，迟瑜背到‘何处相思明月楼’的时候卡住了。


    林欢让迟瑜站着背，又让顾鸢下自习之前盯着他背完。


    等林欢走了，迟瑜拿着书倚在肖毅的桌子上靠坐着，一只手环在腰间，一只手拿着书开始一字一句地读。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


    顾鸢看了她几眼，压着声音说道：“你昨天不是会背吗？”


    迟瑜继续盯着书，懒洋洋地说道：“忘了。”


    顾鸢扯开椅子也站了起来，她现在的身高在班里除了余荔也算高的，可在迟瑜旁边的时候还是得仰着脖子才能和他说话。


    “迟瑜，已经高三了，在这个时候不能掉链子。”


    “我掉链子了？”迟瑜低眸，视线沉沉地压下来，眸低神色不明，“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掉链子了？”


    顾鸢一一道来，“昨天晚上那么简单的完型填空你都能错三分之二，今天背课文你也是一天就忘记了。”


    迟瑜微弓着背，漆黑的眼眸并不明朗，侧脸的咬肌紧绷着，他低嗤一声，“这就掉链子了，顾姐要求还真严格。”


    顾鸢的语气有些重，“迟瑜，这不是能开玩笑的。”


    “你什么身份啊就管我。”他混不吝地说道。


    顾鸢：“……”


    ……


    直到中午放学，顾鸢都没有再跟迟瑜说一句话，有些同学会因为刚下课的时候抢饭太挤而晚去半个小时。


    顾鸢也是十二点二十的时候才出教室去取饭，刘阿姨把饭交给顾鸢，里面还有刚出炉不久的小饼干。顾鸢带着东西回了宿舍。


    吃完午饭，顾鸢打开手机看了眼。


    凌晨的时候迟瑜发了消息。


    【你喜欢过池砚舟？】


    顾鸢盯着手机怔住。


    所以昨天晚上他听到了。


    指腹在手机上敲了好一会儿，又把那些话都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字过去。


    在各班主任的据理力争下，体育老师没有生病，下午的体育课照常上。


    祁蓉和顾鸢在打羽毛球，打了几分钟顾鸢就不想玩了，两人坐在椅子上聊八卦。


    “我最喜欢的明星居然官宣恋爱了，真的好佩服他的勇气。”


    “你佩服他？”顾鸢记得娱乐圈好像不提倡谈恋爱，抄CP可以，但不能是真的。


    祁蓉重重点头，“当然了，他现在可是事业的上升期，他是演员不是爱豆，是靠作品说话的人，不用担心掉粉或者解代言。”


    顾鸢送上祝福，祁蓉忽然转了话题，“你跟迟瑜吵架了吗，一个早上没说话了。”


    “没有。”顾鸢笑了笑，“我们打球吧。”


    “哦”


    ……


    肖毅和徐百川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夹击着迟瑜。


    迟瑜：“靠，你俩有病啊。”


    肖毅：“师傅咱聊聊。”


    徐百川：“别说脏话。”


    迟瑜拧了一瓶水喝，肖毅和徐百川一直盯着他。


    “你俩有事说事行吗？”


    肖毅：“你跟顾姐吵架了？”


    徐百川：“你自己吃醋了吧。”


    迟瑜眄了两人一眼，嗓音低沉，“没吵架，没吃醋。”说完他就要起身，嫌弃道：“行了你俩让开。”


    徐百川好心提醒他，“你别作。”


    迟瑜嗤笑一声，一连三问：“我哪儿作了，我作什么了，我怎么作了？”


    肖毅诚恳道：“你现在就挺作了。”


    迟瑜：“……”


    “真的。”肖毅指了下不远处的顾鸢，“你俩一早上没说话。”


    迟瑜正要反驳，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之简不远处顾鸢和祁蓉蹲在地上，两人的周围围着一圈人。


    肖毅：“我去，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不到迟瑜人了。


    “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去校医室？”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祁蓉握着脚踝死死地咬住嘴唇。


    顾鸢小心地看着肿起来的地方，抬头正要叫人，就看到迟瑜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怎么了，哪儿受伤了？”他语气很急，眉毛也紧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