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内部有几个小房间，因着两域距离较远，算起来也有一日多的路程，而大部分修士都是刚从灵泉池出来，身心有些疲惫，正巧可以休息一下。


    “朝华。”沈书淮走了过来，声音淡淡，月牙色的长袍穿在身上，神情有些淡漠，看到朝华后，双眸中的冷冽尽数褪去，又如冬日大雪化作一滩春水。


    “师尊。”朝华有些别扭，师尊既已恢复，今日辰时为何不理她。


    沈书淮走近了些许，看到朝华的样子，又想到方才离去谢染同他说的话，心下了然，他缓缓扯出一抹笑：“我今日并不在洞府。”不是故意不理她


    朝华倒是没想到沈书淮会突然向她解释，她一愣，看的沈书淮忍不住发笑：“所以朝华，师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莫要生气了。”


    她哪有生气，朝华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种心绪了，没想到一朝回来，愈发有些小女孩的样子。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心师尊。”朝华道。


    妙心早在上飞舟之时便找了房间去休息了，现下这边只有朝华和沈书淮，她流露出些小孩心性，倒也不怕妙心笑话。


    沈书淮轻轻为朝华理了理衣领：“我知道。”


    朝华同沈书淮聊了一会，当然，主要还是沈书淮考校了一下朝华的功课，毕竟二人自大比后就少有交流，上次同沈书淮见了一面后，他便匆匆闭关。


    “为何魔神要制作傀儡陷害谢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这是朝华这几日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褚沉既然有残念在谢染身上，那他为何还要做一些对谢染不利的事情，这样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他如果想控制谢染复活自己的本体，应该帮助谢染提升修为，否则按谢染现在的情况，是无法靠近魔域的，这次秘境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是他却这样做。”朝华真的想不通，而且那日她感觉魔神的残念似乎太弱了点。


    在某种程度上，那次傀儡的事情也给了她一个警醒，旁人一般不会想到魔神，可是上一世朝华深入魔域的时候亲眼看到，褚沉的密室里有一具又一具的傀儡，而那些傀儡，还都是一些已经牺牲了的正道人士。


    上一世褚沉炼制傀儡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这一世褚沉尚未降世，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估计褚沉也没想到，他的傀儡术会被朝华识破。


    沈书淮意外的看了朝华一眼，他和长柳隐约对傀儡术有猜测，但是没想到真的是魔神所作，若不是那日朝华挑破，他们也无法确定。


    “这是因为，魔神还未彻底控制谢染的身体。”沈书淮沉声道。


    “彻底控制？”


    “没错。”


    “你用昭雪去刺那抹残念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格外虚弱？”沈书淮问。


    确实如此，朝华点了点头，她当时还疑惑为何褚沉的残念这么弱。


    “那是因为，这抹残念刚觉醒没多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大概是上次魔域动荡的时候逃蹿出来的，正好当时谢染所处的位置离魔域很近，便被盯上了。


    “只有谢染心智不稳，足够虚弱之时，魔神才能伺机彻底控制谢染。”


    是了，她想起来了，上一世谢染也因为犯错被关到思过崖，她当时在外游历，回来时谢染已经被放了出来，也就没有过多关心这件事，后来谢染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暴戾，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染已经带着沈书淮逃出师门了。


    若真如师尊所说的一样的话，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可是，逃出去的魔神残念又去哪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点。


    “不必担心，小朝华。”是长柳的声音。


    沈书淮身侧的玉佩亮了亮，那是一枚可以用来传音的法器，修真界几乎人人都会用，只不过这法器也受距离影响，距离太长对方也收不到讯息，现在飞舟起飞还没多久，距离苍衍也不算太远


    “师叔，你一直在偷听？”朝华问道。


    长柳沉默了半响，声音有些不忿：“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听！我方才便与你师尊通话，你倒是心大，一直未注意到。”


    朝华只顾着注意沈书淮了，哪里有空去看他的玉佩，沈书淮轻笑一声：“其它诸事，待我回到宗门再说。”说罢便切断了同长柳的联系。


    长柳在苍衍那边看着暗下去的玉佩，气得跺了下脚：“这师徒俩...”


    “掌门，我有一事...”门外传来声音，长柳轻咳了两声，又恢复了平时不近人情的样子：“进来。”


    “方才长柳师叔为何说不必担心？”朝华不解。


    沈书淮用灵力划了个结界，将两人同外界隔离开来，防止声音泄露出去：“因为有你在，朝华。”


    因为有她在？


    “你的昭雪，对魔气有天然的抵制作用。”沈书淮缓缓道来。


    “而且，你先前已经重伤了那一抹残念，如今他的修为早已不复之前，现下就算出现，也不会产生多大危害。”


    可是朝华还是不明白，如果他一直不出现呢?那岂不是一直任由他在暗处发展。


    沈书淮像是看透了朝华的心思：“他不会一直不出现的，魔物重伤之下，有一快速恢复的法子，那就是——”


    “寻找宿主，蚕食本体。”


    “而且，如果宿主的实力越强，魔物恢复的越快，自身能力或许也会增加。”


    这是他千年来镇压魔域得出来的经验，在魔狱外围，他见了太多因为被魔物附身而丧失生命的修士，随他一起镇压的修士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他也怀疑，他们现在所坚持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牺牲了那么多的同伴，可是能做的却只是拖延魔神复苏的时间。


    朝华心下大骇：“师尊的意思是？”


    沈书淮压低了声音：“我们猜测，那魔物就藏在你们十人之中。”因为炼气期的修为低下，最易被附身，再加上这十人都是各宗的天之骄子，此番秘境能得到的机遇多，魔神只要找准机会，就可以完全掌控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沈书淮在昨日，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魔气，那魔气位置隐约就在这十人之间，所以他此行才跟了过来，既是为了除魔，也是为了保护这群孩子。


    如果真的被魔神得逞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师尊，为何我的昭雪有这个作用？”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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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华就感受到有些魔物似乎格外惧怕昭雪。


    沈书淮看向了窗外，叫人辨不清神色：“我也不清楚，昭雪的材料我是从魔域之外捡到的，那时周围魔物横行，只有它周围没有一丝魔气，那些魔物似乎不敢靠近。”


    “后来我将它炼成了一柄剑，取名为昭雪。”


    朝华同沈书淮谈了一会儿便回了房间，妙心正坐在窗前，出神地盯着外面，她也没去打扰，坐在一旁思考方才同沈书淮说的事情。


    “咚咚——”有人敲门。


    “朝华道友，妙心道友，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朝华疑惑地拉开了门，面前出现了柳恒那张脸。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向朝华和妙心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天音阁临时加进来的弟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柳恒早就被淘汰了，就算谢染被顶替下去，也不该他来。


    妙心从朝华身后探出个头，眨巴着眼睛问：“你给我爹了多少灵石？”就他爹那样，怎么可能会拱手把名额给一个实力一般的人。


    “咳咳，道友这话说的可不对了，阁主是看上了我的天资，才给了我这个机会。”柳恒道。


    其实他家给天音阁送了条灵石脉，阁主又给原本要来的人许诺了一些好处，这才让他顶替上的。


    就他？朝华和妙心对视了两眼。


    “你此番前来可有事？”朝华问。


    说到正事，柳恒神色也正经了许多：“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小忙需要道友帮助一下。”顿了顿又说：“朝华道友作为长玉仙尊的首徒，同长玉仙尊朝夕相处十年，在下想采访一下朝华道友。”


    世人关于长玉仙尊的传言甚少，只知道他一柄玉剑，镇压魔域，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朝华，当然要问个清楚。


    “采访？”


    “在下不敢自夸，略有一些小才。”柳恒笑了两声，“家里经营着一个书局，所以想找朝华道友取用一些素材，为我的新书做准备。”


    又怕朝华不相信一般：“道友莫要把我当成骗子，不知道友听没听说过《魔神研究二三事》，那正是在下所写的书，虽然不太有名，但确实存在。”


    “你是''不想修炼''？”朝华记得那本书，那本书里关于魔神的研究令她印象深刻，只不过她起初以为是本杜撰的所以没太在意，但是自从发现魔神真的是红眸之后，才重新想起那本书。


    柳恒没想到朝华真的知道，倒是有些惊喜：“是的是的，道友看过我的书吗，那道友可否接受采访，若书成，我可以同道友分利。”


    妙心有些好奇：“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你穿着那么朴素。”确实很朴素，之前还见他在孙大娘摊前徘徊半天，一副想要买吃食却又不舍的表情。


    柳恒有苦说不出：“家母信奉穷养，我从小到大身上的灵石并不多。”自从他离开家族独立闯荡，连一盘像样的菜都没吃过，只能吃着宗门内最普通的伙食，所以他之前看到妙心浑身宝石的样子才羡慕地流口水。


    “真可怜。”


    妙心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