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兀地一静，落针可闻。


    云曜脚步不自然地一顿：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鼓膜甚至都在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什么是特殊条件？


    [顶级白月光]的发动是概率事件，像这样同一时间发动数次的情况，简直像是中了彩票。


    【这次可不是单纯的概率。】


    系统突然出现。


    “那为什么会突然发动这么多次？”云曜问。


    【当然是跟你身边的嬴若水有关。】系统说。


    ……嬴若水？


    恰恰在这时，一道大嗓门打破了室内不自然的沉寂。


    “小曜，你打算坐哪里？我这就给你搬书案！”


    只见嬴若水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书案，直接把它扛在肩膀上，看上去格外威风凛凛，眼角眉梢都是意气风发。


    完全是“力能扛鼎”的具象化。


    “你……”


    望着她的样子，云曜突然想起了原女尊小说的名字。


    凰将，不败战神。


    战神。


    ——像嬴若水这样的人，如果站在战场上，将会是何等豪迈轩昂、神采飞扬？


    云曜有些出神。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个场面。


    耳边，系统继续跟她解释。


    【宿主，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主角光环吧？对于主角而言，跟她作对的很容易遭到报应，跟她相合的则容易走运。】


    【所以，在得到她的认同后，你的[顶级白月光]特征也得到了加强。】


    【几乎能称得上是一种万人迷特质了。】


    听了系统的话，云曜恍然大悟。


    所以，这一波算是沾到了嬴若水身上的主角光环？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


    系统顿了顿，又感慨地说：


    【因为宿主你身上的白月光特征，在这些人看来，或许——】


    【你才是那个“主角”。】


    *


    正如系统所言。


    此时，众人也渐渐从失神中恢复，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在学堂内轰炸开来。


    几乎能穿透身体的灼热目光，聚焦在云曜身上。


    “听说是嬴若水先……？昨天宴会……”


    “同是盛京来的……这女郎可比陆措更……”


    “看起来……！格外不同……”


    尽管入耳的是只言片语，但话题的中心，全部是她一个人。


    云曜怔在原地，心中有些异样。


    她发现，自己竟打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暗爽滋味：在前世，她从未受过如此的瞩目。


    真是没想到。


    成为“主角”的感觉，居然这么好么？


    【我要提醒你，宿主。】系统站出来，无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跟你身旁未来会成为大将军的嬴若水相比，你可还算不上什么主角。】


    “……”


    是是是。


    她知道自己只算是个炮灰配角。


    但一路走到现在，自己也算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命运吧？


    【很可惜，命运不是那么好更改的。】


    【请宿主记住，重点是——如果再不快点找到新的[人生抱负]，或者找到新的人生点数来源，你就只剩三个月生命了。】系统提醒道。


    云曜一怔。


    也是。


    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看似光鲜，可事实上，目前拥有的一切都处在倒计时。


    现在还不是自满的时候，得尽快想到延寿的办法才行。


    这时，嬴若水的声音在一旁传出。


    “小曜，你想坐哪里？”


    她肩扛书案半点不显疲倦，视线在学堂内逡巡，威武地站在云曜身边，像是传说中的守护神。


    听她这么说，云曜眨眨眼，目光落在学堂内一张张不甚熟悉的面孔上。


    而后。


    “玉镜娘子，你……”


    陆丹若不知何时也已经落座，此刻正殷切地望着她，脸颊微红。


    看样子，似是期盼云曜能坐在他身边。


    云曜眉心一跳，默默把视线从陆丹若身上移开。


    她没看到她没看到她没看到……


    若真跟陆丹若坐在一起，自己已经能想象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麻烦事了。


    事情一旦牵扯到男人，总会变得复杂不少。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你初来乍到，对这边还不了解。”


    嬴若水以为云曜还在为难，开始滔滔不绝地帮她分析起来：“喏，你看——”


    “前排位置离教书女君比较近，能让你早些跟上授课脚步，可惜冬日寒冷，有时手都握不动笔。”


    “中排位置离姐妹们比较近，她们也能照拂于你，但此处略显逼仄，实在有些活动不开身子。”


    “至于后排东南角靠窗的地方，是我现在坐的位置。那边冬暖夏凉，阳光也好，位置绝佳，就是平日说话时得注意，不能被女君——”


    话音未落。


    “若水，为何大清早就如此吵闹？我还没踏进学堂的大门时，都能够清楚地听到你的声音。”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出。


    云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名笑眯眯的陌生中年人。


    这人面相端庄，五官周正，一眼望去便令人心生好感。此刻她眉眼微弯，噙着笑意的目光扫视室内。


    “啊，冯女君来了！”有人惊呼一声。


    原本骚动的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不出数息，学堂内重又变得秩序井然。


    嬴若水面上讪讪一笑，对着冯见微行了个礼，却又趁机凑近云曜，跟她耳语。


    “这位是冯见微，冯女君，近一个月来都是她为我们授课。”


    艮山学宫内门采取轮换教书制，即，每月都有不同的教书女君负责学宫内门，让生徒在其教导下，从不同的视角解读书本。


    目前内门共有11名教书女君，除去正月过年的一个月，正好能在一年间把教书女君轮替一遍。


    系统提醒云曜：【宿主，你还记得当初选择学堂时，我给你展示过的名师数量信息吧。】


    【这个冯见微，就是艮山学宫仅有的3位名师之一。她是一位三星名师。】


    名师？


    这个信息，让云曜不自觉抬头，望向冯见微。


    一瞬间，两人正好视线相对。


    “你是……”


    冯见微先是一怔，而后颔首称赞道：“沈大人身为‘琅嬛三仙’之首，所收的徒儿果真有独到之处。”


    “你便是自云曜，云玉镜吧？小小年纪，已经有一身仙风鹤骨、不流于俗。”


    说完，她笑吟吟地看着云曜。


    “谢谢女君称赞。”


    云曜对着冯见微行了个礼，大大方方地把夸奖应了下来。


    对方表面上是在夸她，实则，是在夸她身后的沈令仪。


    自己如果太过谦卑，反而会堕了沈令仪的面子，倒不如干脆地接下这个夸奖。


    见她举止得体，冯见微面上露出淡淡笑意。


    “既然沈大人把你托付给艮山学宫，那你且宽下心，在这里无需顾虑许多。听山长说，你还未参加过郡试？”


    听冯见微提到郡试，云曜心神一动。


    “是。”


    穿越至今，她对郡试还是两眼一抹黑。


    她只知道，如今身处艮山学宫内门的众人，都是未通过郡试的。


    明明学宫内的每个人都拥有4级文学技能，但是，不仅连考数年的大有人在，甚至，其中还包括嬴若水这个天命之女。


    这大曌朝的郡试，究竟为何会难倒这么多人？


    “沈大人当年惊才绝艳，自小便是青州境内有名的天才娘子。你身为她的徒儿，想必也不会差。只可惜，来年三月的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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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试怎么了？


    云曜面上不改色，实则已经悄悄把耳朵竖起。


    但没想到，冯见微突然一顿，极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提那许多，你入座吧，”她话锋一转，温和地说了句，“今日要讲解的，是《玄黄策》。”


    云曜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冯见微会如此突兀地转换话题。


    对面，冯见微似是没察觉到云曜的异样，见她两手空空，又叮嘱了句：“明日是休沐日，你到时可去城内买书。至于今日，我记得自己暂存在护院那里一本《玄黄策》，你且等我一下。”


    “……我知晓了，冯女君。”


    没能听到关键信息，云曜心中有些遗憾。


    但既然对方主动结束了话题，她也只能点头称是。


    随后，冯见微走出门外。在她走后，室内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小曜，我给你搬好座位了。这里这里！”


    不知什么时候，嬴若水已把云曜的书案安置妥当，就在她方才口中的“绝佳位置”处。


    “唉……”


    与此同时，一声极明显的叹气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云曜余光瞥到陆丹若，看到他露出一脸不开心——他坐在前排正中，离云曜的位置极远。


    但碍于冯见微在场，他也没办法发作，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单从外表来看，面容清俊的男子微蹙双眉，眸光潋滟，一举一动都美得很标准，符合此地士女对美男子的想象。


    这男人不开口不作妖时，倒是让人大饱眼福。


    云曜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愁容，把目光收回，落座。


    “玉镜娘子——”


    然而刚坐下，自四周便传来不同的热情声音。


    前排的黑脸女郎转过头，脸上带着极为灿烂的笑容：“玉镜娘子，你是不是还没有书？我这刚好有一本……”


    话音未落，又有旁人打岔。


    “你那书都用了大半年，又不爱惜，书页都打卷，也不嫌晦气。”


    只见一个迎新宴上见过的女郎凑过来，殷勤对云曜道：“玉镜娘子，你看，我这本《玄黄策》是上旬新买的，还没翻过几次，借给你可好？”


    黑脸娘子一听，气得脸颊涨红，讽刺道：“我何时不爱惜了？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有淑女风骨。为了接近玉镜娘子，还不惜诋毁她人。”


    “我诋毁？再说了，你不也是想接近她！？”女郎眉心紧锁。


    云曜身处风暴中心，根本插不上嘴。


    系统在她耳边啧啧称奇：【宿主，我真没想到，叠加了buff后的[顶级白月光]，威力竟恐怖如斯。】


    然而，这场因云曜而起的纷争，还远远未结束。


    就在这两人争吵间，又有第三人、第四人争着要把手中的书送到云曜手里。


    “别用她们的了，用我的吧。”


    “我这本带了前朝大儒的批注。玉镜娘子，给你！”


    眨眼间，有好几只手从不同方向伸过来，争先恐后地想递给她书。


    每个人眼中都写着明晃晃的大字“快点选我的书！”——如果人类能长尾巴，恐怕此时学堂内的尾巴已经摇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一本本《玄黄策》，不要钱般往云曜书案上堆。


    转眼间。


    便垒成一摞颇为壮观的书本小山，几乎要把整张书案淹没。


    “这……”


    只要云曜想拿起一本《玄黄策》，便会有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手，将她拿起的书夺走，飞速替换成另一本。


    “别看这本，玉镜娘子！”


    “是啊，不如用我这本吧，如何？”


    云曜太阳穴一抽，突然有些头疼。


    自己来学堂的目的，只是要提高文学技能，从而顺利通过郡试，夺得魁首。


    可是。


    眼下这种意外情况，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