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合租

作品:《室友他不是人

    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有人让她去找侍应生再拿几瓶酒。


    侧首看着宋老,花白的头发,清亮的眼神,原本挺直的背脊却逐渐弓起。


    他就像墨池中的一株白莲,一尘不染,可也无法否认,他从淤泥中汲取生长养分的事实。


    因为他也属于池中之物,逃脱不了那片土壤。


    连根拔起,是玉石俱焚,亦或粉身碎骨。


    拿酒回来后,宋老位置上空无一人,她将红酒放置小木桌上。


    余光瞥见林文天一直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就如同自己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就在林文天搭讪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喊声,“平生。”


    最后宋老借口有事,带着她离开了是非地。


    车上,路边树木席卷而过,行人匆匆,叶平生发愣地倒数红绿灯。


    “今晚吓到了吗?”


    她侧眸对上老师情绪复杂的神色,微微一笑:“没有,在老师身边,一切都是小场面。”


    宋老威严卸去,朗声大笑,指了指调侃的女孩:“你啊,就是个活泼的猴娃娃,古灵精怪的。”


    严肃庄重的气氛因为这个玩笑缓和了几分。


    宋老像个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平生,你是我亲自选的学生,我认可你,也会将我毕生的学术授于你,所以你不需要理会其他人的怀疑,做自己就好了,人贵在保持初心。”


    多年后,叶平生才真正明白这番话的深意。


    现在的她,羽翼未展,根本理解不了老师说这番话的意义何在,只是心里对老师的印象有所改变了。


    初次的老师,古板严肃,严苛负责。现在的老师,像个长辈一样,有严厉,但也有关爱,鼓励。


    至少她知道,老师也是重视她的。


    在离家一段路后,她下车步行回去。


    走到半程,却突然下起了雨,叶平生将包举过头顶,踩着未干的水坑,一路奔跑。


    走到单元楼下,却听见阵阵微弱的猫叫,还有喃喃自语的人声。


    她走近之后,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武先生?”


    武元和小猫一起躲在屋檐的角落下避雨,男人碎发湿润,小猫湿到毛发打结。


    武元闻声看去,连小猫也盯着她。


    两双的明亮眼眸同时落在叶平生身上。


    一人一猫,都成了落汤鸡。


    问道他怎么在这时,男人温润似水的声音:“我是来找你的。”


    叶平生发现这男人也太执着了,执着到纠缠不休。


    还找到了她的新住处。


    她瞧见那只布偶猫,可怜兮兮。


    不由得想起18岁那年,好不容易筹够路费去上大学,却在火车上被偷了钱,因为没钱只能在旅馆的屋檐下避雨。


    那天,她也遇见了一只流浪的布偶,等到她安顿好了一切,买了水和火腿肠返回原处,却发现那只布偶死在马路边。


    听说是被车碾过,为了不影响市容,环卫工人把它丢在草丛,成为草木的养料。


    最后,她把它捡回埋葬在一个有花有风有海的地方。


    因为妈妈说过,有花有风有海的地方,一定很美。


    可惜妈妈没能亲眼看见。


    身临其境让叶平生起了恻隐之心,她把流浪布偶带回了家,连带着那个男人。


    叶平生用大纸箱弄了简易版猫窝,又给小猫洗了澡,毛发雪白。


    她还发现,这是一只异瞳布偶。


    湿漉漉的眼睛,温顺亲人,就是比一般的小猫瘦弱很多,还满身伤痕。


    她摸着毛绒的猫头,“给你取名叫满满好不好?”


    小猫细弱的叫声似是回应。


    叶平生注意到沙发上拘谨的武元,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沾一点湿意。


    奇怪,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吹风机火力这么足。


    她递去一杯温水:“武先生,你来找我还是为了长宁河的事?”


    武元点头。


    叶平生扶额无语,一件事缠了她几天了。


    她忍不住反驳,语气中有着一丝的讽刺:“一条河而已,至于你那么费心?”


    河水污染找到源头,再花点时间治理不就好了,有什么着急的呢。


    “叶小姐,生灵有命。”


    “即是生命,便如人类,会伤,会痛,会死。”


    叶平生怔住,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再次对上琥珀眼瞳,仿佛感受到他的担忧与悲伤。


    为河水而担心,像个怜悯众生的神明。


    她不禁失笑,却秉着尊重他的态度。


    毕竟,这世上缺的不就是善人吗?


    “武先生,如果调查有了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这样行吗?”


    女孩电话响起,“叶小姐,有一位小姐想要合租,明天来看房,你看有时间吗?”


    一间房的房租她负担不起,只能找个合租室友分担。


    武元心中有了想法,在女孩电话挂断之后,认真地说:“叶小姐,我也可以和您合租。”


    “不行!”


    他是疯了吗,找个男人和她合租,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可以给您高额的租金。”


    叶平生眉头越发紧皱,他打的什么算盘。


    出于安全考虑,她连拖带拽地把男人赶出家门。


    清晨,露水未干,晨跑散步的路人不断回头看着长椅上的男人。


    双手交叠在腿间,头向后倚靠,闭眼小憩。武元想起昨晚树灵的话——


    你要用诚恳打动她,我在这几年了,见过太多的人类,我悟出一条道理,真诚才是打动他们最好的武器。


    树灵还和他说:“你要做点事情表达你的善意和诚意。”


    叶平生一眼便注意到武元,内心惊呼,走到男人面前。


    “你在这坐了一宿?”


    那颗头发松散凌乱的头上下晃动,眼皮耷拉,就像一只乖巧的流浪小狗。


    叶平生眉头紧蹙,像是憋着一股气走开了。


    公交车的颠簸丝毫憾动不了她的笔直站姿,对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车流发呆。


    她倒要看看这男人能做到什么地步,莫名其妙地来纠缠她。


    回到实验室,一旁的师姐专心配制纳氏试剂,她漫不经心提了一嘴:“师姐,我有一个朋友。”


    周盺怡敏锐的目光投来,半信半疑。


    叶平生忍俊不禁:“我真的有一个朋友。”


    底气明显不足。


    周盺怡似是而非地点头,我懂,无中生友。


    叶平生不再解释,直抛话题:“就是她最近总被一男的纠缠,她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喜欢就拒绝呗。”


    等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不是追求,是男的求他办事,女生不想答应,可他一直纠缠。”


    周盺怡走过叶平生身后,从柜子拿出纳氏液,“报警!”


    叶平生眉毛一跳,言重了。


    昨晚听到他的那番话,生灵有命。


    她内心是动容的。


    也许长宁河对他真的很重要吧。


    小时候,她坐在河岸的石堆上,脚丫伸进清澈的河水中,冰冰凉凉的,扫除热气。


    她捧着故事书,软糯的声音,问妈妈大禹为什么这么执着治水。


    妈妈说:“水呀,是咱们的根,是人类的源,没了我们会死,多了咱们也会死。”


    她还说了一句至今让叶平生记忆犹深的话:“万物有灵,我们要珍惜上天赐下的每一滴水,每一缕光,还有每一个人。”


    因为人总是等到失去才会明白自己拥有过多宝贵的东西。


    她在家里等来中介带来的室友,年岁和她差不多,只不过这房看得她有些窝火。


    “我经常出差,所以家里的卫生我不参与。”


    “电费我能保证一个月不超过一百。”


    女人扫了眼阳台的猫窝,一脸厌恶:“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猫,所以家里不能养猫。”


    一句接一句。


    叶平生不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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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世界物种多样性。


    两人临走前,叶平生阴阳怪气道:“蔡小姐,你更适合去寺庙住。”


    我家里容不下一尊大佛。


    对方听懂她的嘲讽,脸色骤变,冷哼出声,留下一个白眼就走了。


    出于礼节,她还是把中介送到楼下,无意瞥了眼长椅,空无一人。


    走出小区门口,一个橘子滚到她的脚边,她看见前方的老奶奶佝偻身子捡着掉落的橘子。


    她拾起来,小步上前捡着四处滚动的橘子。


    专注低头捡橘子的叶平生,眼前是一双小白鞋。


    细长的脖颈扬起。


    男人周身溢着暖黄的光晕,眼神中装满她呆愣的表情,喉结上下滚动,他浅浅一笑,让人忍不住靠近。


    叶平生乱了呼吸,心跳漏下一拍。


    “武元,你怎么还在这?”


    武元眉眼上挑,连眼角都含着笑,她已经熟到直呼他的大名了。


    树灵果然说的没错,要耐心等。


    他识趣地再次提出请求:“叶小姐,我还是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沿着晚风,他听见了轻柔的回应:“再说吧。”


    此后的几天,叶平生见识到武元的死缠烂打。


    还用上了美男计。


    每天下班的叶平生都会看见这一幕。


    穿着韩风熟男穿搭的武元,今天帮助小朋友过马路,明天给环卫工人送水,后天帮着拾荒老人扛纸皮。


    每天不是在做好事就是在等她的路上。


    惹得单元楼的阿姨们都打趣说:“小叶啊,你男朋友人真好啊,只不过我怎么没见他回家过?”


    对啊,他怎么从不回家,他没有家人吗?


    “据报道,未来一周宜城将迎来雷阵雨,车辆及市民要小心出行。”


    鹅黄睡裙的叶平生手持毛巾擦拭发梢残留水滴,远眺空中飘散的乌云。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密云翻滚。


    杏眼中藏着一抹担心,他应该回家了吧。


    雨声如急促的鼓点,时重时轻,落在叶平生的心上,一颤一颤的。


    她盯着门口的伞,久久失神。


    武宁站在屋檐下,檐边的水滴落在肩头,最后竟与衣物相融,丝毫不见湿润。


    他静静地站着等雨停,乏味地数着落下的雨滴树,转头回望,看见女孩身着单薄,就站在暗淡的光下。


    雨水溅在棉柔的裙角,水渍明显。


    樱唇一张一动,她问他:“武宁,你为什么不回家?”


    家?


    他想起长宁河水底下是废弃的垃圾,水流湍急,奔流不息。


    可那条河现在就快要死了。


    周围生灵的声音,他越来越听不见,他们的回应也越来越淡,淡到没有了回应。


    他扯出一丝的笑意,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是愧疚,是苍凉。


    叶平生看呆了眼,仿若耳边听见来自大地的控诉,面前出现起伏的山川。


    男人哑然失笑,语气却是悲怆的:“没有了。”


    快要没有了。


    百年前,生灵遍布,他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没有了同伴,而越来越多的神灵消散,水灵一脉的灵命全系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救不回长宁河,他也会死,水灵自此消失,河水不再奔涌,川流停滞不前。


    而地球也将面临生灵涂炭的结果,人类终为此付出代价。


    叶平生愕然,她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回答。


    面对眼前苦笑的男人,她慌了心神,转身离开。


    武宁目送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已献出自己的诚意,就在他觉得无望之际。


    他面前出现一条白净的毛巾,轻柔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愣着做什么,回家。”


    雨夜寒凉,丝丝寒意透骨,可此刻的武宁,真切地体会到一丝暖意。


    如流水一般,涌过四肢百骸。


    一房一猫两人,陷在雨的纷杂,在树叶摇曳的响声中,落入美梦的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