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捡人

作品:《室友他不是人

    天蒙蒙亮,半空中飘着细细薄雾,溢满的氧气充斥鼻间。


    单薄的背影附身弓腰,手上的度量杯浸入河水。


    细长的指节活动,随后把河水倒入瓶中封上盖。


    宜城一月的风夹杂凛冬的霜,叶平生不禁环臂吐气。


    元旦刚过,假期未至,深夜老师就给她下达任务。


    近来长宁河下游水质污染,不仅水浊似泥,还发出阵阵恶臭。


    上头下令彻查,像她这种团队新人,只有被使唤的份。


    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声,河水汩汩涌流。


    周围安静如斯,加之清晨五点,人烟稀少。


    头上的灯光映在光滑石面,嘴里念叨:“让我一个弱女子清晨取水,要是碰上点不干净的东西,简直是要命。”


    光亮挥舞,霎时照在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庞。


    叶平生尖叫出声,连手中的样本都打翻,扑通入水。


    老人家说的没错,白天不叫人,晚上不念鬼。


    她颤巍地挪步,偷摸拿出口袋里的折叠刀。


    变态新闻她见多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了把护身小刀。


    发现石头堆上的身体一动不动,内心恶寒猜想,这不会是尸体吧。


    她欲哭无泪,早知今日就该宁死不屈拒绝老师。


    她将灯对准那人,是一个成年男人,未着寸缕,几片海草遮住部位,紧闭双眼。


    叶平生观望周围,鼓起勇气上前。


    葱白的的指节搭上男人的脖颈,微弱的跳动令她舒口气。


    还好不是鬼也不是尸体。


    来不及思考,她拨打急救电话,踌躇半刻,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便对男人进行心肺复苏。


    “咳。”


    男人眼皮微颤,浓密的睫毛扑动。


    叶平生尝试呼救拍打激起他的反应,顷刻双眸拉出缝隙,男人缓缓睁开双眼。


    叶平生一瞬呆愣,极浅的淡褐瞳色,目光无神。


    可眼底藏着翻涌的情绪,像冬日霭雪,澄净清冷,容不下一丝俗尘。


    说实话,这男人是叶平生从未见过的绝色。


    男人沙哑的嗓音拉回飘远的思绪:“你,好。”


    他说话似乎费劲得很,难不成是残疾人?


    正欲回答,却听见鸣耳在即的救护声,刺目的长灯落在二人身上,警察与医生似乎是同时到达。


    救护人员急忙上前,叶平生退距一旁,认真回答警察的盘问。


    离开之前,她走近救护车,询问医护情况,男人定睛在她身上。


    眸子在极力刻下她的面容,清润似泉水般透净的声音:“谢,谢。”


    叶平生目光停留在眉眼立体的面庞,礼貌微笑摆手表示不客气。


    坐上警车后,她依旧忍不住回头盯着反方向行驶的救护车。


    她觉得男人气质特别,身上有一种不似凡人的情绪。


    他的琥珀色眼睛像山川,容纳万物,却又对人间拥有无尽的悲悯。


    刚下飞机的周盺怡接到电话后,拎着行李就赶来了,四处寻觅。


    看见坐在椅子上发呆走神的小师妹,头发散乱,鞋面淤泥。


    狼狈模样令人不禁疑惑,怎么去取个河水样本弄成这样,还进了警局。


    “平生。”


    叶平生寻声望去,小跑拥抱,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师姐,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吓死我了。”


    了解完来龙去脉,周盺怡不免后怕,假如救下的男人是不轨之徒,小师妹就性命堪忧了。


    想到这心里不由得吐槽老师安排这么危险的任务。


    “老师就应该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安排一起去的。”


    叶平生连连附和,可不是嘛,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鸟独自去采样。


    两人回到实验基地后,还没坐下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鬓角发白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嘴唇紧抿,连眼角的皱纹都带了怒意。


    厉声教训面前垂首的女孩:“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简单的采样你给我弄进警局去!”


    女孩轻声回怼道:“是您特地嘱咐我在长宁河首次退潮的时候去。”


    宋老哑口无言,怪他没有看清退潮时间,他以为是下午五点,谁知是清晨五点。


    打量那张昳丽带着些婴儿肥的面庞,恨铁不成钢,嘱咐她后天和周盺怡再去取一次。


    叶平生出了门外还忍不住腹诽。


    她好不容易熬到博士毕业,通过导师的引荐,她加入到这个科研团队,主攻水质监测项目。


    她以为是遇着贵人,结果是遇见太上祖。


    也不知道当初宋老为什么会让她这个学术菜鸟入师门。


    短短数月,她的经历一把心酸一把泪。


    脏活累活苦活都是她来干,她其实也很想和师姐他们一起去参加学术研究。


    因为那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妈妈的。


    “平生,你房子找着没?”


    周盺怡的随口一问,就成了叶平生的世纪难题。


    她才想起这茬,基地的宿舍太老旧,判定成危房重建,只能给补贴让他们自己出去租房一段时间。


    问题是,明天就要搬了。


    这几天她忙着写实验记录,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周盺怡关注到女孩紧皱的秀眉,一脸为难,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找到。


    “我朋友圈有个中介挂待租房屋,我看了下离咱们基地也不远,你需要吗?”


    “我可太需要了,你就是我最好的师姐!”叶平生抛出飞吻,两个女孩调侃嬉笑。


    日落西山,彩霞的霓光逐渐湮灭,下班的人在推挤中搭上回家的车次。


    叶平生眸中闪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灯光交错,偌大的城市里,没有一盏灯属于她。


    马路边背着书包的女孩,欢喜接送的母亲,她才发觉,有些事是忘不掉的,有些伤是治不好的。


    她赶去时,中介已经在楼下等着,两室一厅,房东接受月结房租,有基地的直达地铁,这的确是一所符合她要求的房子。


    倒是价钱让她为难,比补贴高出几百不说,现下她也拿不出那么多押金。


    中介打量女孩的神色,极力劝诫:“过了这村就找不着那么好的店了。”


    叶平生发难,犹豫之下还是打了电话:“你能借我点钱吗?”


    无人可找,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对面是孩童的嬉闹声,片刻一声巨响,妇人的柔声安慰,一瞬间喧闹起来,不耐的语气顺着电波爬来。


    “这有点事儿,先挂了。”


    又是这样。


    莫名地,她似被感染,心中也产生躁意。


    如果交不起这笔押金,她只能去露宿街头了。


    补贴得下月才能发放,她工资又还没发。


    女孩闭眼叹气,就像认命般的投降,连续又拨了几个电话过去,对面依旧是机械的女声。


    她苦涩地扯动嘴角,回想起小时候那个挺硬离开的背影,似乎也是像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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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


    决绝地头也不回,狠心地挂断每一个她求助的电话。


    就在她打算放弃时,一条短信发来,“要多少钱,卡号发来。”


    隔着屏幕,叶平生都能感受到他的冰冷生硬。


    其实她早该明白,他如今不再是自己的父亲了,他有了新家庭,讨他欢心的妻孩,其乐融融。


    她只不过是一条流落在外的丧家犬。


    摇尾乞怜。


    银行卡发来通知,您的卡号进账一万元。


    她只借了押金钱,她不想欠他更多的债,不想和他扯上更深的关系。


    最后她又向周盺怡借了一千,才正式签下租房合同。


    她盯着合同上的房号。


    她又有了一个家。


    *


    医院里,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逐渐清醒,前来换液的护士询问他还好吗。


    嘴唇艰难地才吐出个好字。


    他刚上岸,还没习惯人类的语言系统。


    他是长宁河的水灵,因为河水污染,河底的生物大批消失,他不得已化身上岸调查真相,净化水质。


    谁知灵体过于虚弱,失去了意识。


    又想起睁眼前看见的长发女孩,想必是她救了自己。


    人类有句古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况且她救的不只是一滴水,是一条河的性命。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疑惑地盯着面前帅气的男人,心中怀疑,他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说话都不利索。


    护士贴心地量血压,测心跳,走前回答他的问题:“送你来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你可以去问门外的警察。”


    出去后,两个便衣警察入内,相视一眼。


    这个人查不到任何户籍信息,他们怀疑不是黑户就是偷渡者。


    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极了混血。


    一番盘问下来,对方既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无法正确表达,问到家庭住址,竟然说住在长宁河。


    小周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最后两位新人警察还是决定回局商量对策。


    夜深时分,城市陷入沉睡,月光散落屋内。


    病床上的男人,双手合一,呈现出祝祷姿势,垂首,闭上双眼。


    转眼,人影消逝,一滴水落下被角,密云遮掩月光,窗边帘布随风舞动。


    屋内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


    男人回到了长宁河边,伸手触摸水面,借着碎弱的光亮,发现那双白皙的手与水融为一体。


    水面掀起层层涟漪,波澜翻涌,就像人的呼吸,上下起伏,用尽全力。


    男人低眸,浓密的睫毛,琥珀眼中显露悲伤,眼底宛若覆上厚重的霜雪,冰冷苍茫。


    只见夜空之下,一身病号服的男人伸出双掌,掌心覆在水面,嘴里念念有词。


    瞬间如萤火般绿光在水中浮现,范围越扩越大,不一会,整片水域都泛起光亮。


    犹如漫天银河,神秘美丽,却又转瞬即逝,是一场抓不住的泡沫幻影。


    时间流逝,男人的背后浸湿,额前冷汗,心口再也承受不了负担。


    刺痛感使得男人气息混乱,只好停下净化。


    他手捂心脏,胸前的衣物大片褶皱。


    河水平静了下来。


    靠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净化整片水域,他必须找到源头,切断污染。


    否则,大家都会消失的,连带着这里的全部。


    包括水,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