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连着喝了好几口，才把嘴里的红糖饼顺下去。


    “陆禾，你平时…”林嘉皱着眉看着桌上简单的晚餐，“你平时晚餐只吃这些？”


    陆禾知道她什么意思，平淡点头。


    半响，吐出句话来，“你要吃不惯，可以点外卖。”


    林嘉觉得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是，…”


    但看着陆禾冷漠淡然的表情，林嘉觉得自己的解释多余，脾气莫名上头。


    既然陆禾觉得她的意思是羞辱，是嫌弃。那她就做给他看好了。


    “嗯，是吃不惯。”林嘉放下吃了三分之一的红糖饼，拍了拍手，起身走向房间，“不是给我补习么？快点。”


    陆禾深吸一口气，端起自己的碗，三下五除二把粥喝了个干净，连红糖饼都没来得及吃。


    三张卷被林嘉翻过来翻过去，半天写不出一道题。


    陆禾洗完手进来的时候，林嘉直接将卷甩在一边，不看了。


    “写了几道？”陆禾挽起袖口，搬了个板凳坐在她旁边。


    林嘉双手环胸，一脸不耐，“这题出的这么神经，谁能写出来。”


    陆禾将三张卷捡回来放在林嘉面前，铺平。


    “语数英，你选一科。先做哪张？”


    “可以哪张都不选么？”


    “你觉得呢？”


    林嘉想着反正她那科都不会，随手挑出最不会的英语。


    陆禾意外，他以为林嘉会先选语文呢，毕竟汉字她总看得懂吧。


    “26个字母认识么？”


    林嘉大脑一懵，陆禾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不爱学习，我不是傻子。”林嘉微愠，本来她就不想补这烂课。


    “是么，W后面的字母是什么？”


    林嘉哽住，心里默默开始从A数26个字母。


    陆禾替她回答，“X。”


    刚默数到T的林嘉：……


    “卷纸不用做了，给你做浪费。”陆禾长臂一伸，将三张卷收走，放在床上。


    他伸手从书桌边上的一摞书拿出泛黄的笔记本。


    “我从头开始给你补，今天就补英语。”


    林嘉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刚才就选语文卷了，选什么狗屁英语。


    陆禾尽职尽责，从音标开始细致耐心地教林嘉认字母，拼最简单的单词。


    两个小时后，陆禾眼底升起倦意。


    “今天就这样，回去把音标记牢，还有这十五个单词，我明天考。”


    林嘉困得直打哈欠，“可算完事了。”


    “我送你回家。”陆禾看了眼时间，起身穿外套。


    这次林嘉是真的不想和陆禾呆着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浪漫，刻板正经的要命。


    两人刚出杨华街，正好路过一辆出租车，林嘉立刻伸手招停，上车就跑。


    陆禾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敛眸。


    他站在路灯下，身板挺直，不卑不亢。


    下一秒，林嘉从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到路灯下的少年笔直地向后倒下。


    毫无预兆的，沉重的。


    “师傅！停车！”林嘉着急地大喊，“快，快倒回去！”


    司机也注意到陆禾晕倒，没有怠慢地猛踩油门，倒车回原地。


    杨华街的夜一向冷清，很少有车辆出现在这条贫穷巷子。


    车还没停稳，林嘉着急忙慌抢着下车，跑过去扶晕倒的陆禾，一边急切的呼唤着他的姓名。


    路灯下，少年的脸通红，表情痛苦。


    司机见林嘉一个小女生，赶忙下车帮忙。


    两人合力将陆禾抬上出租车。


    司机师傅将两人送到海宁医院急诊门口，林嘉付了车费，立刻跑进急诊求助。


    不一会儿，陆禾被推进急诊室。


    “高烧四十一度，再来晚点人都烧傻了。”年长地老医生语气带着几分训斥。


    他实在不理解现在年轻人，有病不治硬抗。就好像身体不是他们自己最宝贵的财富，一边保温杯泡枸杞一边通宵蹦迪，天天奶茶外卖，还说什么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好。


    胡闹！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给你们家长打电话，叫家长来。”医生像是知道他们没手机，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林嘉。


    “我先给他打退烧针，你联系家长。一会儿给他输三瓶液，这孩子看着壮实，身体缺乏微量元素，营养不足。”


    “医生，打针是往屁股上打么？”林嘉突然问。


    医生皱起眉头，“不然呢。”


    “我、”


    “你出去联系家长。”医生提高音量，觉得林嘉简直荒谬。


    居然还想看男孩子打屁股针。


    林嘉抿唇，小心思被看穿，怯怯走出病房。


    厉川刚躺下就接到林嘉的电话，一瞬间没了困意。


    火急火燎开车往医院赶。


    半路还不忘给言深发消息：你能不能回来管管你妹？我快被她折磨疯了。


    厉川刚进急诊通道，就看到坐在外面休息椅上的林嘉。


    “祖宗，你又怎么欺负陆禾了？”


    林嘉委屈撇嘴，“谁欺负他了。”


    “陆禾人呢？”


    “里面输液呢。”


    厉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林嘉，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急诊的病房是开放式大厅，里面住着十几个输液的病人。


    陆禾住在靠窗的7号床，此刻依旧在沉睡中。


    输液医生遇到厉川，理所当然把他当陆禾的家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育。


    林嘉第一次见厉川被别人教育的这么狠，还不还嘴，心虚地趴在门口不敢进去。


    厉川安抚好暴躁医生后，再三确认陆禾的身体状况。


    医生不厌其烦地第三遍告诉厉川，陆禾身体没有大碍。


    只是以后要格外注意饮食平衡，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需要多吃点好的补身体。而且，陆禾情绪压抑，有发展成抑郁症倾向，需要家人多陪伴，多疏导。日常不要给他施加太多压力。


    医生走后，林嘉悻悻潜入病房，问厉川，“他，还好吧？”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他了？”


    “我？”林嘉纳闷地伸手指着自己，“不是，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今天去给他送作业，他非要给我补课。谁知道他一直在发烧啊。”林嘉嘟囔着，“他骂我蠢的时候，我可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病人。”


    “少给我贫，是他非要给你补课？”厉川对林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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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有怀疑态度，“还有，你是个好心给他送作业的？”


    “不是你说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么。”林嘉说这话的时候，心虚的眼神完全不敢往厉川脸上扫。


    “好，那我问你，他给你补什么课了？”


    “英语啊。他教我认音标，还教我记单词。abandon，放弃。”林嘉言语真诚，听着不像撒谎。


    厉川信了。


    毕竟放弃这个单词能发音准确的从林嘉嘴里说出来，确实违背他对林嘉的认知。


    不过有勇气给林嘉补英语，陆禾是第一人。


    这病完全有可能是被林嘉气出来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陆禾这一病，病了整整一个星期。


    林嘉被厉川勒令不许给陆禾添麻烦，并且强行接送林嘉上下学。


    林嘉也像一夜之间转性了一样，开始努力听课，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听不懂老师们在念什么经。


    晚上也不出去鬼混了，坐在房间里看书。


    有几次厉川倒水路过林嘉的房间，看到她屋里亮着灯，她坐在书桌前津津有味地看书。


    厉川倒是听说过，那几本书是邓燃留给她的。


    具体是什么书，他觉得那是林嘉的隐私，没有窥探。


    六月高考，一中全体学生放四天假。


    林嘉罕见地没出门，约孟晨安在家里写作业看书。


    厉川和言深视频通话的时候，言深提出要找资深大仙给林嘉看看，是不是跟上东西了，突然变得这么乖。


    假期最后一天，林嘉看完了从书店拿回来的最后一本书。


    《生活，需要勇气》


    这本书是言深的代表作之一。


    林嘉也没想到邓燃会看言深的书，并且还推荐给她。


    里面有几句话用彩色马克笔勾画。


    ‘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不论结局输赢，重要的是要学会体验游戏过程。’


    ‘生活很难，但总有几个美好的瞬间让我们甘之如饴的继续。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鼓起勇气，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美好瞬间，那便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不论你的人生处在什么阶段，只要你勇敢地开始改变，就一定会得偿所愿。’


    ‘你的人生，除了你，谁说都不算。’


    那晚，林嘉第一次主动给言深发消息。


    双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言深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言大作家：下周


    双木＋：言珞女士知道么？


    言大作家：不知道


    林嘉看着那三个不知道，突然鼻子一酸。


    薄情冷漠的言珞女士怕是早就忘记她还有个女儿了吧。


    言大作家：我给你带了你最想要的礼物，可以期待一下。


    双木＋：完全不期待。


    言大作家：如果是言珞女士让我给你的呢？


    双木＋：那还是别带给我了。


    言大作家：你想来沪城么？


    双木＋：完全、绝对、超级，不想！【呕吐】


    迟迟没等到言深的回复，林嘉输下‘睡了，晚安’。


    发送后直接将手机扔到一边，她太清楚忙碌的言大作家不会再回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