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话音刚落。


    按下按钮的嘀声便响起。


    黄昏啧了一声，这人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他连忙跑下楼梯，但是单腿根本走不快，等他跑下楼梯，感应门前的余望早已经进入里面。


    余望穿过明亮的走廊，深处的大门内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他几乎是不假思索走了进去。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余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宽阔的实验室内竖立着数不清的巨大培养皿，那些培养皿中装置着只能看清是人类大脑轮廓的东西。


    “喂，不是叫你别进来吗？”


    “这是···安腾那个实验室里的东西？”


    黄昏喘着气，“差不多吧，不是同一批大脑。”


    余望像是刚反应过来似得，说：“这里是你们的实验室，是你们做的吗？”


    黄昏沉默了一会，“是前身组织的实验，也和···我们有关系。”


    余望意识到，如果要到达奥伦那接近神迹般的状态，需要多少实验，需要死去多少人，才能做到他那样。


    “丹呢？在这里吗？”


    黄昏皱起眉头，似乎在犹豫着。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跟我来吧。”


    说着，他沿着墙边留出来的空袭一直往前走，余望立即跟上。


    顺着走了一段后，余望才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走廊，通向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里面用透明的玻璃隔出一个个小房间，就像是拥挤的蜂巢一样，每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垫，应该是有人住在这里过，而且是非常惊人的数量。


    余望瞬间想起了C9，他曾说过他被关在地下室内十几年。


    是这里吗？


    “你们还在训练像是C9和B7那种工具吗？”


    “你警卫的正义感还没有消散吗？”黄昏回头笑了笑，“早就不需要了，净化计划就在眼前，也没有必要在让那些可怜的孩子经历地狱般的痛苦。”


    “你·····”余望皱起眉头，“虚伪得令人恶心。”


    黄昏没说话了，他托着那条腿走得非常慢，但是目的很明确，是朝着A组最里面去。


    是A26。


    是丹的代号。


    走到23号玻璃房时，余望透过玻璃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站在玻璃房的一个孩子。


    他赶紧走过去。


    是一个陌生的孩子，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一头灰金色的头发被打湿了黏在头皮上和脸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到不瘦弱，但模样怪怪的，有些僵硬。


    等余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珠是金色的。


    而且他正拿着一把小刀，机械的向着厚重的玻璃刺过去，反反复复，刺上去发出滋啦的刺耳声音，然后再次刺上去——


    “丹······是你吗？”


    他就像是听不到声音一样，眼神都不施舍给余望一个，继续刺向那玻璃。


    “喂——”余望扭头就去看黄昏，“他是不是丹？！”


    黄昏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也有些复杂，“之前因为战斗损毁了机械体，而且···为了惩罚他，所以···A给他换上了这个儿童机械体，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出现了不兼容的后遗症，好像不记得所有的事了，只是机械的拿着刀刺向这个位置。”


    说着，他走到丹对面，指了指丹刺中的地方。


    余望眯起眼睛去看，果然看到他每一次都是刺中同一个位置。


    滋啦——


    余望愣了一下。


    一开始，余望没能意识到他这个动作的含义，可是抬眼看向玻璃房里面的丹，他无神的瞪着那个刺中的地方，微微张着嘴巴的模样。


    余望发现了，他在重复那一天他刺中那个服务生的动作。


    血喷涌进他的口腔里和残留的果酱甜味混合在一起，成为他永远都没办法忘掉的味道。


    一瞬间，余望感觉自己的鼻子酸的发疼，眼睛也涨得难受。


    好像是要哭出来了。


    该死——


    他那个可爱的大狗，分明是个身材高大到令人害怕的怪物，是个疯癫的杀人狂，那么喜欢鲜血的罪犯，可原来就只是一个躲在强壮机械体内的一个小孩子。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黄昏忽然问他。


    “因为他杀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余望下意识的说出来了。


    “是的，A看着他杀死帮他的服务生，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但最后还是对他失望，A就是看透了他依旧只是一个软弱的小孩子，才故意给他换上这个机械体吧。”


    黄昏说着笑了笑，“这样也好，不用记起来那晚他杀死服务生的事。”


    砰——


    黄昏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什么猛地一击，像是石头砸到大脑，整个人昏昏沉沉起来，他下意识的扶着玻璃房，双腿一软顺着玻璃跪倒在地上。


    啊，是余望打了自己。


    黄昏脑子什么都清楚，可是那一拳打在下巴上，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怎么也动弹不得。


    余望拖着黄昏，绕到玻璃房门前，一把掰开他的眼睛对着玻璃房门口的虹膜认证的显示屏。


    啪嗒一声，门锁打开了。


    摔开黄昏，余望赶紧走进去，将那机械动作的丹拉过来，扔掉他手里的刀。


    但是没了刀，他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丹···我找到你了。”他轻轻喊了一声丹的名字，声音大概是温柔的不像话，余望自己都想笑。


    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看着他金色的瞳孔，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没事的，别担心。”余望无措的揉着他黏糊糊的头发，像是顺毛一样，将他的头发全部梳向后面。


    “没有用的···”黄昏咳嗽一声，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他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不适应症，你觉得你可能唤醒他吗？那种事都是天方夜谭，不会出现这种童话里的故事。”


    余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盯着丹的金色瞳孔，低声说着：“没事，我都知道···”


    “随你便吧···你怎么说他也回不来了。”黄昏吐了口血唾沫，捏着自己的下巴，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他走了一会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他当成儿子抚养长大的孩子依旧重复着那个动作，而那个男人依旧不放弃的在他耳边说着毫无意义的话。


    像是个傻瓜一样。


    黄昏想着，可是心里却充满了焦躁和不安。


    ——


    余望昨晚一夜没有阖眼。


    他在和C9谈过后，又找到了丹。


    这突然走了狗屎运的情况，让他一晚上完成了大部分想要的事。


    解决C9的洗脑问题，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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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丹。


    尽管问题只解决了一半，C9大部分时间都是白痴，丹那家伙更是脑子坏掉了。


    余望还是忍不住喜悦，这种发自内心的安心感。


    可能因为这种安心感，余望回到房间后又睡着了。


    他还记得，睡着的时候是接近早晨五六点的时候，楼下已经传来了各种声音和烧火的味道。


    差不多该起来了。


    余望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鞋子，到底多开心啊，连鞋子也忘记脱了。


    稍微洗脸刷牙后，余望朝楼下走去。


    可能是碰巧，余望一下楼就看见B7离开餐厅的背影，朝着古堡外走去。


    而餐厅内只有一个人，是奥伦。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看向窗外的森林。


    余望并没有找他，而是一路跟着B7到外面。


    他似乎是专门负责砍树的，拎着个斧头晃悠悠到了森林里。


    “喂，出来！你要跟我多久啊？”


    余望露出头。


    “干嘛？又是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似得。


    “我第一次跟着你，没有老跟着你。”


    B7：“·······为什么要跟着我？有什么企图？”


    “我想要你帮我忙。”


    “哈？？？？”B7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喂，你脑子没问题的话，你是A的阶下囚，我是A的部下，你是被逼得脑子坏掉找我帮你逃吗？”


    “我有个东西，你帮我送到一个地方。”


    B7觉得他不可理喻，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耳朵也坏掉了？”


    “地点是丹的安全屋。”


    B7眯起眼睛，“你想干什么？”


    “交易，你愿意做的吧？”


    “地点在哪里？”


    余望把那座废屋的地址告诉B7，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用他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余望，像是要找到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答案。


    “喂，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余望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知道。”


    说完，余望把昨晚拿到的那份文件丢到B7面前，“就是这个，放在房子里，其他的随你便。”


    “为什么你可以相信我能做到？”B7喊住要离开的余望，“你知道结果的吧？”


    余望摆了摆手，“知道，所以更放心了。”


    “搞不懂你······”


    余望转过身往回走，他缓缓走回古堡。


    还没走近，余望就看见奥伦站在喷泉前正看着自己。


    余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他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奥伦轻轻的说，“如果你觉得你找到的答案是和丹所做的那些事一样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知道他会告诉你，我不想瞒着你，所以我这么做了。”


    第一次，奥伦脸上有些惊讶的表情，“你真的···找到答案了啊？”


    “是的，我找到了。”余望点点头。


    “真的太好了——”奥伦笑了起来。


    不同于他故意做出和以前一样的笑容，也不是讥讽的笑容，也是冷酷的笑容，而是属于他自己的笑容。


    他真的很开心。


    “那么···可以和我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