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江翊

作品:《血玉碎璧

    “小姐,今日外面好生热闹,街东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据说新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样子更是精巧的不行哩!”


    采薇推开门便往里冲,满面笑意的跑到江文如身旁。


    “你这丫头,都快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莽撞。”一旁的闻清捂嘴打趣道,“我看是你馋了吧!”


    “闻姐姐惯会打趣我,我想着小姐最近吃得少,出去转转尝个鲜总是好的嘛。”


    采薇脸上显出两道红晕,瘪嘴辩解着。


    “既然我家采薇这么替我着想,那我们就出去看看。中秋快到了,不知道今年中秋还能不能在燕京过了。”


    江文如眯眼笑着,一边起身收拾着,将刚临摹的字帖收了起来。


    “唉呀!二小姐,你……你怎的这副打扮?”采薇双目睁得滚圆,张口惊呼道。


    文如闻言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白皙,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但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出其身量较小,容貌过于柔和秀气,倒像是个女子。


    江文如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本来清冷绝俗的五官霎时灵动起来。


    她眼波流转,忍俊不禁的指着文晚,一边说:“晚晚,你这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若是让父亲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


    一边迈步上前围着她瞧了起来,看她一幅颇为得意的神情,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文晚一边从旁边侍女手中拿过一套衣服,一边嘟囔着:“什么呀,爹爹忙着呢,肯定没空问起这些事……”


    她眸底的落寞只存在了一瞬,便被兴致勃勃的笑颜取代,把手中准备的衣物递给文如,仿佛忘掉了那晚听到姐姐话后的惊异,仍和之前一样说笑自如。


    她一向看得开,只要姐姐觉得没事,她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至于心里有什么疑惑,姐姐不愿说她便不问,左右珍惜她们最后作伴的日子才最重要。


    她将那套石青藤纹宽袍几乎是硬塞进了江文如手里,笑着说:“姐姐,我听说醉仙楼最近出了好多寻常难见的菜式,你快换上这套衣服,我们出去看看!”


    “醉……仙楼?那不是……你从哪听来的?”


    “哎呀,我们又不是去玩乐的,只是正经吃饭,难得去尝个鲜么。况且我们穿着男装,便少了好些麻烦,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这天都快黑了,你想挨骂我可不想,不去不去……”


    “哎呀姐姐,姐姐……”文晚挎着文如的胳膊来回晃荡着,嘴里喋喋不休的嘟囔着。


    “你就是喊破喉咙我也不会去的。”


    半柱香后,两位俊朗的“少年郎”便出现在了人群嚷嚷的街上。


    江文晚挽着文如,显得格外兴奋。


    像是想暂时忘了分别的不舍,拉着江文如向前边走边逛,“姐姐,你看那灯的样子真是精妙,还有那边的面具!”她指着那边一家店铺感叹着。


    今日倒是最近难得的晴天,她们出门时天已渐渐黯沉下去,那卖各式花灯的店铺显得格外显眼。


    江文如看了一眼,见那醉仙楼就在不远处,招牌做得十分醒目。


    她转身对文晚说:“你先看着,这里离醉仙楼不远。我先去买点糕点,到时候便来寻你。”


    文晚应了一声,下一刻便被各种新奇玩意吸引了目光。


    在走向点心铺时,正巧路过一家药铺,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那店面十分朴素,门口摆着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小杌凳,门头上一块普通的木料刻着“济世堂”三个字。


    那木头和杌凳一个材质,简陋的样子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做椅子剩下的边角料,随手刻个字挂上去了事。


    “采薇,我和闻清进去买点东西,你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点心,买了直接带回府就好。”


    采薇本来被这药味熏得小脸不自觉皱起来,正想捏着鼻子绕远一些便听到江文如的吩咐,以为小姐是看她闻不得药味才这么说,她欣喜不已连声应下,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江文如目送着采薇离开后,便和闻清抬步走进了药馆。


    她答应文晚出来固然是想多陪陪她,不忍看她失落,另一方面,她也有些事需要在走之前办妥。


    屋内角落里站着一个穿蓝绿长衫的男子,看着有些清瘦,只是淡雅不俗的气质让人难以忽略。


    江文如只匆匆往旁边瞧了一眼,没有在意。她给闻清递了眼色,闻清便会意上前与那掌柜打了招呼。


    “哎呀,姑娘来了!快快请进,真是每次见到姑娘,就不免心生感叹啊。”掌柜的看见闻清,连忙站起来招呼着。


    说着捋了一下胡子,慨叹着:“这年头人人自危,下面的人无力自保,上面的人只管着自己眼前的一点利益。像姑娘这般高义之人不多了啊!”


    闻清笑道:“老伯客气了,这都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我不过是个办事的,哪担得起‘高义’二字。这银钱也都是我家主子从自己那出的,放到这,也是看重老伯品性淳厚,平日遇到拿不起药钱的,也并不为难,愿意先给人救急。”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终究没做什么,哪能和贵主一样。姑娘和贵主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如此这般又不求回报实在难得,姑娘放心,我一定向需要的人说明情况,总不能白白做了好事,又连个名声都不得。”


    “不必了老伯。我们小姐的意思,只说若受助人有心的话,在遇到这般困难的人,能帮便帮帮。既还了这份恩,也算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那老伯深深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轻笑着摇了摇头。


    眼睛瞥向那个从江文如她们进门起,就站在旁边查看药材的长衫公子,又快速收回目光。


    他带着敬意说着:“还有个好心人也是,没事的时候,就在附近摆个招牌,免费给人看病。也不图什么,来了一坐就是一天,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


    江文如向那边看去,见那位公子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刚才她感觉那边有目光往她这打量着,看过去却见那公子只是侧身点着药材,神情坦荡自然,并没什么异常。她不由在心里暗笑自己是有点谨慎的过头了。


    等江文如和闻清出去,那绿衫公子才将早已清点完,被他刚才假装翻检又弄乱的药材重新收好。


    许是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他轻笑一声,只是觉得刚才那姑娘有意思的很。


    “刚刚险些说漏嘴,”掌柜的看向他,有些唏嘘的说道,“这店总归是先生拿钱开起来的,我不过是帮忙看着店罢了,可先生却执意不愿当这东家,平白让我心里不安。”


    那公子轻笑道:“我没有这份心力,刚开始想开这店不过是为我自己做事方便罢了,真要我在这窄屋里一直待着,不用给别人治病,就得先把自己憋死了。”


    他说完看着掌柜一脸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又不经意地问道,“刚刚那位姑娘抓的什么药?”


    “你是说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姑娘?”


    “是旁边那个,从进来起就没说话的。”


    掌柜的面露疑惑:“先生记错了吧,那不是个清秀公子么?”


    长衫公子闻言一笑,“是,就当是公子吧。”


    “说来奇怪,她也不说什么症状,拿的药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方子,”掌柜的边说边将刚刚的药方递过去,“喏,就是这个。”


    “马钱子……”长衫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越发觉得这个姑娘不同寻常,买的这些药材都十分讲究,像马钱子这东西,用好了是药材,若用不好,也可要人命啊。


    看完后他向掌柜的告了别,出门后打眼扫了一圈,却早不见了那对主仆的身影,他眼眸微转思索片刻,随后便转身离开。


    ——


    济世堂旁边一个头戴草帽的老伯正卖着蜜糕,江文如走上前去笑问道:“老伯,蜜糕怎么卖啊?”


    那人摊开掌心在她面前轻晃了晃,笑着说道:“五文钱一份。”


    她伸手将包着的铜钱放到装蜜糕的箱笼后,笑道:“我要这个分量的,还望给我装仔细点,我这还要逛些时候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边江文如办好了事,便按约定往醉仙楼方向走去。


    夜色逐渐深沉,随着天上的光影消散,人间的灯光渐次亮起。


    集市上各家的铺子都挂上了灯笼,吆喝声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穿梭在繁盛的街景里。


    江文如走在路上忽闻到一股浓郁的焦香,这香气混合着油和面粉的味道,扭头一看,正是刚出锅的酥饺和麻球,上面闪着金黄的油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今日真是热闹。”闻清听着叫卖的声音不禁说道。


    “前些日子雨一直下个不停,今日难得好了天,又临近中秋,难免出来的人就多。”


    闻清点着头,却见江文如脚步一顿,嘴里“欸”了一声,然后像见了鬼一般拉着她就往旁边走。


    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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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在一旁买瓷器古玩一类的客人堆里,背对着街道假装挑拣着。


    闻清忙问:“出什么事了主子?”


    “哥哥在后面。”江文如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她说呢,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今日这般样子出门就碰到了她哥。


    她刚刚鬼使神差的往后一瞄,就看到一个有些行色匆匆的人,尽管面容有几分焦急,但身形仍挺拔端正。


    也不怪江文如一眼就看到他,那样端正挺立的身姿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而这行色匆匆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哥哥——江翊。


    如果说江文如对丞相和丞相夫人是谨慎疏离,那她对这个哥哥是又敬又畏。


    他性子端肃持重,平素不苟言笑,但你要说他做事一板一眼吧,他还真不是恪守陈规的人,要不也不会拒绝江一蔺给他安排的官职,偏要去从军。


    宁可在黄沙堆里搏杀,也不想依父亲的打点,做个清闲高官富贵公子。


    作为江相独子,只凭借家世便可平步青云,但他硬是要与父亲划清界限,公是公,私是私,将江一蔺气得够呛又拿他无可奈何。


    江翊刚一扫眼,好像看到一个人眉眼有些眼熟,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却并没发现什么,他心中记挂着事,没再多想便直往江府去了。


    江文如看他刚才往这边看,心脏突突直跳,飞快的瞄了一眼,见江翊并未停留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江翊回府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直直向江一蔺所在的书房走去。


    他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进去,一边喊着:“父亲!”


    江一蔺听到敲门声就站了起来,看到江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由心中恼火,“你这是干什么?刚进家门就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江翊向他草草行了礼,便问道:“文如的事是什么情况?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江一蔺扭头冷哼一声,说道:“我要不告诉你这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回来,忘了你是江府的嫡子,是我江一蔺的儿子。”


    “我自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不敢忘了这份体面背后为臣者的本分,更不敢忘了,自己忠的究竟是什么。朝堂之事,父亲对我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为何会牵扯到文如?”江翊听着父亲的冷嘲热讽,回视着他平静说道。


    江一蔺看着这个满是想法的儿子,只觉现下的场景荒唐至极。


    一家里好像只有他是个恶人,竟让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他知道,江翊极疼两个妹妹,他一向对人对事客气有礼,但若谁对两个妹妹不利,便会顷刻急眼,谁的面子都不给。


    都道长兄如父,比起江一蔺终日奔忙于朝堂之中,再江文如和江文晚心中,倒是哥哥更有威严些,平日有什么事,出什么错,也都是哥哥斥责教导。


    就连许夫人都说,这个儿子照顾妹妹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周到细致。


    江一蔺心中有些唏嘘,慢慢移了视线。


    江翊看着父亲,心中冷了几分,又说:“我听说圣上本来想让我去,是父亲回拒了,圣上定要江家涉入此事,这才私下让文如跟着。即是因为我,那我便去同圣上说,我身体无碍,还是由我随去便可。”


    江一蔺被他这这句话气的胸口发胀,怒声道:“混账!你……你是要我欺君么?别的事我还尚可迁就你,但你不要真以为你有那个本事和我作对,平日我不过不与你一般罢了。你要从军,我最终也让你去了,但这次的事关系重大,你休要再给我胡来。”


    江一蔺甩袖转过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又走回来,继续说道:“好了,你懂什么?这般紧要关头竟如此妇人之仁!”


    “现在是多事之秋,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有留在燕京,才能闻得风声,抢占时机。你现在万万不能离开这里,若情况有变,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翊强忍住转身离开的念头,皱着眉头一字一句道:“父亲要占得什么时机我管不着,但如儿是我妹妹,她的安危我一定要管。”


    “他就不是我女儿了么?现在又能怎么办?皇上铁了心要我江家跟着想办法。这是摆明了要试探。”


    看着江翊紧绷黑沉的脸,江一蔺放缓了声音,安抚道:“你放心,我定会多派几个身手好的跟着,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父亲这般行事,哪里有父亲的样子,难道真的因为文如她……她的身份,所以才这般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