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作品:《金丝雀她不干了

    水声淅沥的洗手台,郦月站在镜子前弯着腰不停呕吐,等到抬起头时发现自己面色已苍白如鬼。


    方才在包间内一直喝酒,桌上的人敬酒点到即止,但坐在一旁的孙少安递酒却没停过,郦月有求于人,也给面子地喝了,喝到后来酒意快要上头,郦月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奔到卫生间外洗手台狂吐。


    低头仰起的一瞬间,整个人头晕目眩,积攒的酒意在这一瞬间就涌上来,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大脑神经,抓着扶台的手都有些不稳,颤着手打开包掏出药瓶,在扭开旋盖的一瞬间,突然停了动作。


    不行,喝了酒,没有办法吃这个药。


    头愈发的疼了,郦月克制着自己,拉开包想将药品放回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郦月小姐,是喝多了吗?”


    郦月倏地抬头,看见镜子中出现一道男人身影,此刻正交叉着手靠在身后的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有……孙总怎么出来了?”


    孙少安放下手臂,向她走近了一步,“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多谢孙总关心,我没什么事。”


    “那就好。”孙少安又走近几步,已经到了郦月身前。


    “但我看你脸色很差,需要帮忙吗?”孙少安抬起手想抚上她的脸。


    郦月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就向后退了一步,腰猛地一下撞到洗手间扶台上,剧烈的钝痛感迅速从腰部传来,疼得她眉头抑制不住地皱起。


    “孙总——”郦月冷静道:“包厢里的人还在等你,还是快回去吧。”


    孙少安毫不在意,“急什么,那些人哪有你重要?”


    在包厢里的时候,孙少安的态度和王城瑞一样,不明确拒绝俪月提出的合作邀请,但每当俪月将话题落在合同上时,就会被不动声色地扯开,数瓶酒下肚,俪月便已经清楚孙少安的态度。


    同王城瑞一样,被陈佑霆驱使,不会再与她合作。


    所以俪月拿着包出来后就没想着再回包厢,此刻见孙少安自诩风流的样子,隐隐开始烦躁,说话也不太客气。


    “孙总是想和我谈谈合同毁约的事吗?若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还能坐下来正经聊一聊。”


    “合同啊……”孙少安拖长了声音,“也不是不可以谈,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别说一个合同,以后我孙氏的所有合同都可以给你。”


    “……?”俪月疑惑,“你说什么?”


    做他女朋友,是她喝多了幻听还是他疯了?


    “我知道,你去找过王城瑞,他那个人八面玲珑,估计把上面有人搞你的事告诉你了吧?”


    孙少安眼角下瞥看她,“他没胆子,我不一样。只要你做我女朋友,我可以不听上面那个人的。”


    他喝得也不少,眼神里都是深红的酒意,声音低哑黏腻,“俪月,你长得这么漂亮,没人保护是不行的,不如找我啊?我可以保护你。”


    “你疯了?!”俪月狠狠蹙着眉心,想彻底打消他这个念头,扯出一个万能的理由,“我有男朋友的!”


    孙少安嗤笑,不屑道:“你有男朋友?谁,成倚山吗?”


    他话中嘲讽意味浓烈,“我都知道了,你们早就分手了。刚才在包厢门外,他看都没看你一眼。”


    他逼近俪月,将她困在墙壁与扶台之间,声调低哑诱惑,“他不要你了,跟我也不差吧?我不介意你跟过他,女人嘛,就这样……”


    “——啪!”


    俪月狠狠一巴掌甩过去,下一瞬直接将他推开。


    用力过猛,头更痛了……俪月抑制住揉摁太阳穴的冲动,冷冷看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做个垃圾都没有自知之明吗?”


    孙少安没有防备,被她推开好几步远,舌尖抵着腮肉,冷戾地看着她“俪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俪月如他所愿,“我说,哪怕当个垃圾,也要有自知之明吧?”


    俪月看着他脸色唰地一下变黑,但她口中话依旧没停。


    “先不说我有没有分手,就单说你,配和成倚山比吗?很显然,事业上你比不过他,人品更不用说,你根本没有。”


    俪月继续说着:“就算我分手了,也轮不到你这种不尊重女性的东西。”


    孙少安压低眼皮,神色冰冷道:“俪月,我真是给你脸了……”


    男人站直身体,抬手猛地向俪月挥来——


    掌风迅疾,俪月以为这掌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时,突然被拦住。


    原本两道身影交错的洗手台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高大身影,此刻正挡在纤细人影面前,抬起手牢牢地拦住挥过来的那一掌。


    俪月愣愣抬头,面前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再往上看,是一张熟悉俊朗的侧脸。


    成倚山甩开抓着的手,拍了拍因为匆忙焦急之间拉扯起的西服,斜睨孙少安一眼,语调沉冷道:“谁和你说,我们分手了?”


    在看见成倚山出现的那一刻,孙少安就已经气势不再,哪里还能想着俪月,巴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成倚山面前。


    此刻听成倚山这么说,他脸色都白了几分,连忙道:“谣言……都是谣言!是我不对,误信了谣言,方才酒喝多了,有点失态……”


    他又探出头看俪月,哈哈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俪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回头我给您赔罪!”


    此时的卑躬屈膝与方才的盛气凌人对比太强烈,俪月垂下眼不想看他。


    孙少安看成倚山没动静,抓着机会就跑了。


    不甚明亮的洗手台前,又剩下两道身影,倒映在地上恍若纠缠模样。


    成倚山转过身,面向俪月看她,“酒喝傻了?他一个喝多了的男人,你刺激他干什么?觉得自己没挨过打想体验一下?”


    他说话语气很差,是俪月从没听到过的语调,冰冷嘲讽。


    脑海中神经在撕扯,思绪如同一摊浆糊混乱黏稠,根本无法思考听到的话,内心酸涩同时涌上来,委屈不安的情绪瞬间爆发,一下子就冲红了眼眶,鼻子变得堵塞。


    成倚山看她半天不说话,皱眉道:“他真的打到你了?”


    说着,目光逡巡了一遍他所能看见的地方,手腕没有淤青、脖颈细腻无痕、脸颊白皙柔嫩、眼睛——


    眼睛红了。


    他怔愣一瞬,还是放柔了声音,“怎么了?真被他欺负了?”


    刚才他在后面阴影处,看她骂人一点没吃亏,难道是之前在他没看见的时候?


    俪月缓缓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突然将侧脸靠进他怀里,声调低又轻,“成倚山.……我头好晕……那些酒好难喝!”


    “……”成倚山不动声色舒了口气,怀中靠着半年不见的人,想推开又不舍得,只能僵硬着语气说道:“酒量这么差,喝什么酒。”


    “好晕啊……好晕……”她低低呢喃道。


    其实不是头晕,是痛。头痛得快要炸开了,加上酒精的催化,她根本没什么力气站立。


    成倚山只当她是酒鬼说醉话,抵着她肩膀说道:“俪月,站好。”


    怀中人又没应。


    成倚山轻轻推了推,她没有动静,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醉倒在怀里,刚吐过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此处寂静,成倚山屈起手指碰了碰她的侧脸,空中只有一句低沉的笑语,“小醉鬼。”


    成倚山右手搂着俪月的腰,左手拿起洗手台上的包,正要拎起来,就从包口咕噜咕噜滚落一个小瓶子到洗手池里。


    成倚山动作一顿,将瓶子从凹形的洗手池中拿出,手中的分量很轻,摇晃两下就听出里面只有零星几颗。


    翻转瓶子,瓶盖上有一处缺角,瓶身上贴着一串药名标签,是成倚山从没听过的品类。


    他皱了皱眉,将药瓶拍了照,随后塞进俪月包里。左手臂穿过提包处,随后弯腰将俪月打横抱起。


    浮光会所门口,侍应生将门打开,恭敬站在门边抵住自动门,看着高大俊朗的男人怀中横抱着一个女人向外走来。


    矫健有力的双臂穿过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腿弯,垂下来的小腿光洁柔嫩,在空中一晃一晃,他抱得很近,女人的半边侧脸和他的胸膛贴在一起。


    车子已经等待在门口,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看见成倚山怀中人,不由愣了一下,“俪小姐?这是……喝醉了?”


    “嗯。”成倚山颔首,弯腰上了车,语气平淡道:“去她家。”


    车子快速驶离,从楼上朝下望只能看见远去的车尾灯。


    浮光会所顶楼,阳台处,一道病弱的身影静静看着相依的两人上了车离开。


    …………


    俪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差点睁不开眼,缓了半晌才勉强清醒过来,手肘用力撑着床坐起来,摁了摁眉心,随后睁开眼才发现,是在自己房间。


    此刻脑海中稀碎的记忆片段闪过……疯了似的孙少安、挡在前面的成倚山、靠在他怀里的自己……


    所以……昨晚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更多的痕迹,起身打开房间门,环顾一圈家中,也没有多余的人影。


    碎金似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客厅,映得茶几上的花娇艳欲滴,那是前天晚上下班时俪月买回来的花。


    空荡的房间,没有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另一个人。


    俪月沉默垂下眼眸,反手打开房间门,倒回床上闭起眼来。


    昏昏沉沉眯了半个小时,思绪逐渐清醒,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着眼。


    阳光逐渐炽盛,俪月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十一点钟,她坐起身拿出包里的药瓶倒出两颗,倒完后发现药瓶已经空了,沉默一瞬决定去找沉霜再开一点。


    希望她今天脾气好一点。


    诊室内,沉霜拿着手中的空药瓶,静静看着她,发出真心实意的疑问:“俪月,你是把这个药当糖吃吗?才一个星期,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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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俪月点头认同,“是有点不经吃。”


    沉霜冷笑,“你一天吃一把,什么药经得住你吃?”


    她语气有点凶,对于不听医嘱乱吃药的病人,情绪自然不会太好。


    俪月低叹一声,整个人萎靡下来,语调也弱下来,“我也不想的,可我实在太头疼了……”


    “……”


    沉霜拿她没办法,咬着牙又给她开了药,“记住了,这次不准再这么吃了!”


    俪月连连点头,竖起三根手指保证自己绝对听医嘱。


    沉霜将空药瓶扔进垃圾桶,皮笑肉不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


    成氏集团,顶楼总裁办。


    许助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手中的调查结果放到成倚山面前,翻开的首页上赫然就是昨晚成倚山拍的从俪月包里掉出来的药瓶照片。


    许助汇报道:“成总,经过调查,这是一瓶镇定情绪和止痛的药,主要是用来治疗因心理问题引发的头痛,抑郁,情绪不稳定等情况。”


    他又指了指瓶身上的一处标签,说道:“这个是我们市一家新开私人心理医院的标志,地点在梧桐路388号。”


    “心理医院?”


    许助不知道这药是谁的,但听出了自己老板话中的沉郁,犹豫片刻后开口,“是的。不过现代人大多数都有点心理问题,或轻或重,也许并无大碍。”


    成倚山没说话,用来心理治疗的药,整个瓶子里只剩零星几颗,要么是持续时间长,要么,是情况恶劣到用药猛烈。


    那么她……是属于哪种?


    成倚山半阖着眼,内心沉坠郁结,半晌,扔开手中的笔站起身,低声道:“走,去这家医院。”


    -


    诊室内,沉霜送走俪月刚坐下,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请进。”


    门推开,沉霜抬起头看着门外的人,客气询问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来这里,能有什么事?”


    沉霜挑眉,“来看病的?不过我今天有预约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安排人给您预约另一个医生如何?”


    门外人置若罔闻,反倒问道:“来这只能是看病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来我这心理诊所寻消遣。”


    门外人沉寂一瞬,随后颔首走近,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将手机屏幕亮起推向沉霜,彬彬有礼问道:“说得是,也只能来看病。那劳烦帮我看一下,这个药,是吃什么的?”


    “……”


    沉霜看着自己面前的图片,目光落到脚边垃圾桶里的空药瓶……对比了两次,发现长得一模一样,连瓶盖上的缺角都一样。


    她迟疑地问道:“……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俪月的男朋友,成倚山。”


    “男朋友?不是分手了吗?”沉霜脱口而出。


    成倚山平静应道:“暂时的。”


    “……”


    是吗?俪月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但沉霜没说出口,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你能找到这,应该已经了解过了吧。”


    成倚山颔首,“是,我知道这个药是做什么用的,但我想知道她的症状持续多久了,现在的状态如何?”


    “……抱歉,这属于病人隐私,恕我无法告知。”


    成倚山抬起眼看她,眼里平静看不出情绪。


    来之前许助说了,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俪月的朋友,不出意外就是面前这个人,那么原先设想的威逼利诱的手段便折戟沉沙,无法施行。


    但她又遵循着医生的守则,不肯透露分毫。


    最终,成倚山温和了神色,只问了一句:“她现在危险吗?”


    他在来时的车上看了一些案例,结果通常不太好,她吃了这么多药,状态是否已经严重到威胁她的安全?


    “……不会。”沉霜终究还是回答了一句。


    “谢谢。”


    成倚山站起身,“请不用告诉她,我今天来过。”


    说完,不等沉霜应话,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成倚山说着诊室外长廊走着,走到与户外连通的转角处,停顿下来,双手撑着栏杆,长长舒了口气。


    来时的心慌沉郁,在得到沉霜那句‘不会’之后,终于得以缓解,仿佛缠绕着心脏的藤蔓脱落了一根,令他能够松缓呼吸片刻。


    但藤蔓并未消失,他知道,这会纠缠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死不休。


    风吹过,卷起眼前落叶,也带来角落处隐隐约约的呜咽。


    “我知道……我会尽快把钱凑好的……求求你们不要停药……”


    成倚山迎声看去,一个穿着医院护士服的小姑娘在角落里哭泣着接电话,双肩颤抖,挂了电话后转过来的脸上满是泪痕。


    小护士没想到旁边有个人,被吓了一跳。


    成倚山对她笑笑,温和问道:“不好意思,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