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许说完见江慕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江慕，你在听吗？”


    江慕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向别处，“你就是专门为了说这个？”


    嗯？沈心许没想到江慕会这么回答。


    江慕站起身，俊美的面容一半湮没在阴影里，“心许，你说的我明白。”


    这是男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好听，突然沈心许的心就像水面的浮标轻轻悦动了一下。


    “但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这样的苦难，这里的是你能看见的，绝大部分是你看不见的。”


    饶是江慕对河堰村资助再多，都无法改变某些客观规律。


    江慕的眼眸像是诱人深入的黑洞，能把人心魂都吸进去。


    沈心许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嗯，你说的我也明白。”


    江慕的影子将她完全罩住，她动了动唇，“我想休息了。”


    江慕轻笑一声，声音微哑，“好，我也回去了。”


    --


    沈心许吃完早饭，望着院子发呆。


    江慕突然出现挡住她的视线，“想去卫生院？”


    沈心许抬眼看他硬朗的下颌线，这个男人好像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点点头，来河堰村是来帮扶的，不是来养伤的，本来就只呆一个月，结果她扭伤就要好几天。


    “我背你过去。”江慕语气平淡而认真，沈心许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沈心许眼里染上一丝狡黠，“那，难道我这几天都不能走路，你就每天背我上下班？”


    江慕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沈心许想起他昨天那句‘有什么不可以’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明安正打算送明琪上学的时候，沈心许叫住了他，“明安，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院子吗？”


    门口的大杨梅树将小院染成清新的绿色，隐隐透出天空碧蓝的底。


    沈心许让江慕帮忙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给村医明连伟打了通电话，看能不能通知村民们，如果有心脏方面疾病的病人，就到明安家来看诊。


    村口大喇叭时不时播报这条消息。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村民们来了明安家的小院。


    河堰村心内分诊区算是成了。


    临时搭的露天诊室没有电子系统，病历和处方全是手写，沈心许忙不过来，江慕主动承担起帮她整理病历的事务。


    沈心许作为学霸学什么都快，在河堰村没几天已经能听懂他们的方言了。


    整个流程和效率比她想得更加有条不紊。


    “依那普利继续吃，最近尽量每天监测血压，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随便停药了。”


    沈心许把病历递给明三伯。


    “谢谢沈医生。”


    一旁的老伴儿拍了他一下，“听见没，不能随便停药，早上说头晕差点吓死我了。”


    “知道了，这不是忘了吗......”


    “要不要休息一下？”江慕神色温柔地看她，每次工作的时候沈心许都极其投入，不动不喝水。


    看着剩下的几个病人，沈心许摇摇头，“看完再说吧。”


    好在第一天他们在卫生院坐诊的时候病人是最多的，这几天都没多少。


    “啊，老明，你怎么了？！”


    一声尖叫冲破耳膜，场上所有人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沈心许心叫不好，但因为脚上的伤，行动十分缓慢。


    正当她挪了一步的时候，旁边一道身影闪过。


    江慕一个箭步跨到那人身边，大声呼喊却毫无反应，随机探了下脉搏，“没有脉搏和自主呼吸了。”


    “把他放平，解开衣领，下颌抬起来，给他做胸外按压。”沈心许立刻反应道。


    江慕迅速开始心脏按压，与此同时沈心许在一旁指导，“胸外按压三十次，人工通气两次。”又提醒愣在一旁的其他病人，“快打120。”


    如此几个循环下来，旁边有人突然大叫，“他动了。”


    江慕停下动作，那人终于有了微弱的意识。


    黄金三分钟，生死一线。


    村民们为这次在死神手里抢下生命暴发出欢呼。


    但沈心许好像听不见一般，她下意识看向江慕，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目若繁星。


    救护车比预计得来的更晚，没办法，距离河堰村最近的镇医院都有二十公里，再加上村外两公里的泥泞小路，让搬运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虽然江慕的资助已经到位，但几天的时间那条路也还没完全修好。


    看着病人艰难地送上救护车，沈心许悬着的心吊得更高了，看来河堰村的问题是迫在眉睫了。


    --


    沈心许和江慕救人的事情不到一下午就传遍了村子。


    傍晚明安明琪两兄妹一到家就对沈心许赞不绝口，连带着明安对江慕说话的态度都软了几分。


    晚饭后明琪缠着沈心许讲述下午的惊险时刻。


    沈心许悠悠地讲述心肺复苏的过程，这样的场景在心内科见怪不怪，但她越说心越沉，河堰村没有除颤仪，村民们也不会心肺复苏的操作，这次是运气好，她和江慕在场把人救回来，下次呢？


    “姐姐，还有呢？”明琪见沈心许有些失神，晃着她的手要她继续。


    “还有就是我们的琪琪就回家了呀。”沈心许捏着她的小脸。


    明琪笑声若银铃，“姐姐，你和慕哥哥好有默契，他好厉害啊。”


    沈心许眉眼弯弯，眼中闪着繁星一样的光芒，她轻轻点了点明琪的鼻尖，“对啊，他超厉害。”


    “慕哥哥！”明琪往沈心许身后叫了一声。


    沈心许转头，江慕双手环胸靠在墙边，应该是刚洗漱过，额前碎发沾了一点水珠，唇角笑意微不可查，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


    男人目光温润，“要上去吗？”


    --


    “江慕，你真厉害。”江慕刚把她放下，边见她眼含笑意地又说出这句话。


    沈心许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CPR也是韩师兄教你的吗？”


    江慕眼光颤动，许久才开口，“是另一个朋友教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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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医生朋友还真多啊，是谁啊，我认识吗？”沈心许双手搭在椅背，撑着头看向他，眼神如溪水般清澈。


    “是......”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江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看见来电显示时走到门外接了起来。


    他没有走很远，沈心许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他说江氏、爷爷之类的话题，而且看见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


    “我知道了。”江慕挂了电话走进来，神色依旧有些冷，“心许，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是沈心许第一次听江慕请她帮忙，而且他的语气非常郑重，“你说说看。”


    江慕在她身旁坐下，将江天南的病情全部讲与她听。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沈院长亲自主刀，我知道他最近在M国，但是爷爷的病情不能再耽误了，如果他近期可以回国，江氏可以支付一切相关费用。”


    沈心许眉头微拧，倒不是钱的问题。她的父亲是心胸外科泰斗，享誉国际，如果在省人医找他主刀，至少排队一年。


    虽然父女俩都走上了医学这条路，但他们从不插手对方工作上的事情。


    见沈心许没有回答，江慕轻声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他不想她为难。


    沈心许摇摇头，“你先把江董的报告发给我看看，可以吗？”


    她看着手机里江慕发过来的报告，表情越来越凝重，原发性心脏肿瘤，考虑恶性程度高，确实应该尽早手术。


    “我跟爸爸说说，但最终决定得看他。”


    沈心许打电话的时候，江慕准备出去，但沈心许示意他就在这里就行。


    电话很快接通，沈靖柏关心问候了一番，但沈心许没说她脚受伤的事情。父女俩感情很好，而且沈靖柏从不干涉沈心许工作上的决定，知道她去农村医疗支援也很支持她的决定。


    没说几句沈心许进入正题，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爸爸，是M国那边太忙了吗？不方便回来？”沈心许试探地问。


    沈靖柏像是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是跟江慕在一起？”


    没想到爸爸会问到江慕，沈心许愣了一下，“爸爸，这个很重要吗？”


    “算了，你把病例和资料发给我，我安排下时间，过几天回国。”


    他顿了一下，“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跟江慕走太近了。”


    沈心许看着挂断的电话有些茫然，她突然想起来，爸爸虽然一向尊重她的决定，但是当初她提出回国的时候，爸爸就让她再考虑一下，后来得知她要去朝阳医院的时候，破天荒提出了其他的意见。


    而且他好像知道江慕，似乎也不太喜欢他，但为什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她看向书桌旁的江慕，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知道她刚刚的通话他听见没有，有点后悔让他在这里等着了。


    “爸爸说，他过几天就回来，你可以让江董先准备一下了。”


    江慕点点头，打电话安排江天南入院的事。


    他回来时发现沈心许还在认真的研究爷爷的报告，他上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