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不知道别人的理由，自己的反正有点复杂。


    恨铁不成钢，怨她对苏冠宇见死不救，以及仅有一点点的悲悯，愿她能得到解脱。人和人之间就是可以如此不同，她们就像是两个物种。


    梁君越在黎乐心的身边哭天抢地，不知有几分真情。苏生默默走到苏冠宇的尸体旁，蹲下替他阖上了双目。


    “当——”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教学楼顶，又一个数字消失了。还剩下七个，其中一个还是狼人。


    乌鸦的叫声自四周传来，为黄昏添上几分肃杀。过了一会，狗蛋和大壮拉走了梁君越，林娜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操场上，活人只剩下苏生，和不知道该怎么算的阿多尼斯。


    “他是你的恋人吗？”


    蓦然响起的声音惊醒苏生，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出神了。她回头看向阿多尼斯，视线落在了他赤着的脚上。


    “不是，他是我的队友。”苏生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阿多尼斯若有所思，她又询问道：“你穿多大的鞋？”


    阿多尼斯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转向苏冠宇的尸体，“你们不是队友吗？”


    人还没凉透，就让他扒鞋？


    “是。但严格来说，我们才认识了三天。”苏生从尸体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而且以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在意吧。”


    所谓哀悼，从来都是为了活着的人，而不是死者。


    眼下也不是悲伤的时候。先前被摔的后背还有点疼，她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走向食堂。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阿多尼斯跟了上来。


    看他出场以来的镇定模样，应该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苏生眼神微动，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觉得你们很倒霉。”


    阿多尼斯也不客气，干脆地说道：“这里的游戏分四个等级，S级死亡率99%，A级死亡率90%，B级死亡率75%，C级死亡率50%。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是新手就被分配到A级副本的。”


    她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生挑了一下眉，“没有更有建设性的了吗？”


    “你问怎么结束游戏？”阿多尼斯想也没想，“你想尽快通关游戏，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命令我把其他人都杀了。”


    又是这个轻描淡写的语气，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苏生转身看向他，直截了当问道：“黎乐心刚才自杀，是不是你做的？”


    “我只是鼓励她面对自己。”阿多尼斯未置可否。


    “……是吗？”


    苏生不敢注视那双红瞳，总觉得像个旋涡，在引诱他人沉沦其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塔罗牌中的恶魔牌，正代表着欺骗与诱惑。


    她还真是抽到了一个麻烦的武器。


    “阿嘟，艾朵……艾度。”苏生试图叫他的名字，但发音有些拗口，“我外语不好，可以简单点叫你艾度吗？”


    恶魔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简称。


    “好的，艾度。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我只会问这一次，所以希望你诚实回答我。”苏生郑重问道，“你会对我说谎吗？”


    艾度的视线如羽毛一样自她的脸上拂过。然后，他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回答：“不会。”


    “好。”苏生一口应下。


    ——那就是会了。


    她回头看向前方，马上要到食堂了。虽然只聊了几句，她已经很清楚，这个牌灵十分狡猾。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比大壮三人更加危险，她不知道自己控不控制得了他。现在把他带进食堂，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按理说，牌灵是不能攻击主人的……应该不能吧？


    苏生犹豫了，她真的对稻草人很没有信心。她停下脚步，试探问道：“我现在还不打算把人杀光，想和其他人继续交涉。但看到你，他们肯定会紧张，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你可以变回塔罗牌吗？”


    “……不能。”艾度看了她一眼，倒是有问必答，“但我可以待在别的地方，等你的呼唤。我有翅膀飞得很快。”


    好像也行。苏生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艾度抬起嘴角，展开了黑色羽翼，“不过，万一我们离得太远，我可能会听不到你的呼唤。”


    ……呃？


    苏生一怔，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刮起了一股旋风。她急忙抬手挡住脸，艾度扇动双翼飞向了天空，眨眼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下可以肯定，他一定会飞到“太远”的地方。


    虽然预感到艾度会不听话，但谁能想到，他居然这就跑了。他不会是想赶快弄死她，然后换下一个主人吧？


    休想！苏生立即想追上去，却看见林娜走出了食堂。牌灵是她现在唯一的威慑，她怕被其他人发现端倪，只得暂且作罢。


    “那个牌灵呢？”林娜果然第一句话就问道。


    “我让他变回卡牌了，需要的时候再叫他出来。”苏生故作从容地回答，“怎么样，找到罗灵和田悦了吗？”


    林娜摇摇头，“他们不肯说。”


    苏生思索了片刻，下午她和苏冠宇进后厨前见过罗灵。这么短的时间，狗蛋就算来得及绑架她们两个，应该也来不及藏去别的地方。


    她们最后见到狗蛋的地方……


    “没事，跟我来。”


    两人并肩走进食堂，瞥了一眼那三个男人。大壮像个大爷一样翘着腿休息，狗蛋还在安慰梁君越。三人故意没搭理她们，苏生径直走向男厕。


    她抬起一脚踹开门，有一个隔间被欲盖弥彰地掩上了。两人打开门，果然发现了被绑在马桶上的罗灵、田悦。


    两个女孩被抹布塞了嘴，又羞又气，吓得浑身发抖。林娜急忙将绳子解开，她们拿出抹布，这才感觉缓过气来。


    罗灵哭哭啼啼讲起了被绑架的经过。


    苏生一边听一边帮忙顺气，直到罗灵说完，她才冷静地开口道：“罗灵，苏冠宇死了。”


    ……


    四人在厕所里休整了一阵，然后才返回大堂。


    苏生领着罗灵，田悦跟着林娜，生动地诠释了“报团取暖”四个字。外面天色渐暗，距离入夜所剩无几，三个男人也已经坐到了一起。


    性别是天然的泾渭，将七人重新划分成两队。


    “喂，老子饿了。”大壮依然翘着腿，躺在椅子上呵斥道：“天都黑了，你们几个还不去做饭？”


    罗灵本能地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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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缩头。


    苏生和林娜对视一眼，一同走上前。梁君越坐在桌子中间，死死盯着苏生，似乎是把黎乐心的死归咎在了她身上。


    林娜心平气和开口道：“我们需要谈谈。”


    “我就直说了吧。你们三个人品很成问题，这是我们的警告。”苏生平淡地瞟了眼梁君越，半点没在害怕，“大家都是玩家，别想把我们四个当佣人。”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也算是双人谈判的标准配置了。


    她冷声继续说道：“人变少了，工作是要重新分配。我们可以做饭，但你们也不能白吃，晚上由你们守夜。”


    “凭什么？做饭可比守夜轻松多了！”狗蛋不满地叫了起来，手里捧着掌机。


    林娜当即扫过去一眼，他下意识往梁君越身后一躲。但林娜没有发火，只是理性地反驳道：“饭一天要做三顿，包括洗菜、烹饪、刷碗。守夜只需要醒着，你们三个人还可以轮岗，你说哪边更轻松？”


    “而且这么分配，不是因为你们不会做饭吗？”田悦小声吐槽道。


    这……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大壮和狗蛋转头看向梁君越，动脑的活儿还得靠他。


    梁君越沉默片刻，冷酷回应道：“厨房里还有一些速食，她们威胁不到我们。相反，就凭她们对付不了狼人，她们才是需要倚仗我们的一方。我们不需要和她们讲什么公平。”


    “对啊！”大壮一下子又来了劲，“娘们儿做饭不是天经地义？”


    ……去TM的。


    苏生一巴掌把匕首拍在了桌上，“想清楚再说话！”


    虽然艾度这会不在，但这把匕首是和他一起出现的，她推测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更重要的是，那三人也会这么想。


    果然，想起她现在有牌灵，大壮收敛了一些嚣张气焰。他犹豫地看向梁君越，梁君越却同样拍案而起，“好，那我也直说了。是你害死了乐心，我们绝不会和你合作！”


    他转头看向林娜等人，挑拨离间道：“我还真佩服你们三个，都说了她最可能是狼人，你们还敢和她待在一起！”


    “黎乐心为什么自杀，你心里有数。”苏生毫不示弱地回怼，“你要真觉得我是狼人，今天为什么不把我投了？”


    “那还不是苏冠宇一直护着你！”梁君越索性将诬陷进行到底，“他今天就是替你死的。有种你晚上别杀人，明天我们一定把你投出去！”


    苏生冷冷地剜他一眼，他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现在四女三男，战斗力是他们强，投票却是她们占着优势。所以梁君越才会想要离间她们，尤其是傍晚不在场的罗灵和田悦。


    苏生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但不等她开口，林娜就抢先道：“你少在那里颠倒黑白，明明是苏生在帮苏冠宇求情——你们就是自己当不了英雄，嫉妒别人做好事，还真像个男人啊！”


    “我相信苏生。”罗灵也鼓起勇气瞪向三人，“我们从游戏开始就在一起，她绝对不是狼人。”


    田悦同仇敌忾地一点头。


    苏生被女生们簇拥在中间，心头涌出些许暖意。她淡定看向梁君越，梁君越却铁了心和她决裂，眼神中还隐约透着一股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