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怡死了。


    而且，尸体被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悬挂起来。她的四肢、躯干全都被刺穿，固定在树冠上，就像制作标本一样。


    就连在末世见惯了杀戮的苏生，也被这一幕惊到失语。


    杀害于欣怡的凶手，显然想用这招吓唬住其余人，本身应该也是个心理变态。正常人即使被逼着杀人，肯定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啊！！”


    又一道闪电划过，食堂里响起尖叫声，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尸体。尖叫声此起彼伏，苏生终于回过神，穿上外套站了起来。


    不一会，所有人都被吵醒，惊恐地集合在食堂中央。天还没有亮，苏生环视一圈，九个人全在，而且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一晚上被吓两回，不神经衰弱已经不错了。


    年纪最小的狗蛋一直在打哆嗦，感觉快哭出来了。苏冠宇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镇定下来，然后询问道：“于欣怡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有人看见什么了吗？”


    现场没有人回答。


    沉寂几分钟后，林娜举起了手，“我和田悦睡在一起，离开的话她肯定知道，同样我也可以当她的证人。”


    一旁的田悦连忙点点头。


    两人起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自证清白。没有人承认离开过，局面陷入僵局，大壮不耐烦地说道：“吵什么吵，不是还有玩家没露过面么？狼人肯定在外面！”


    “不，狼人就在我们当中。”


    众人不约而同转头，苏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幕墙边。她的手里捏着一张卡片，是于欣怡的学生证。其他人刚才互证清白的时候，她去于欣怡的铺盖边晃了一圈，捡到了这东西。


    【姓名：于欣怡】


    【性别：女】


    【学号：09】


    苏生低头扫过卡面，又仰头望向远处的教学楼顶。天还没亮，但大钟上装了灯，即使夜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明暗对比下，钟面甚至更清晰了，尤其是那三个缺失的罗马数字——III，IV以及“IX”。


    三记钟声，三个数字。


    十二名玩家，十二个学号……


    她的心中其实早有猜想，但直到此刻，才终于能够确信。苏生转回身，向众人提问道：“稻草人为什么要给我们准备学生证？”


    卡面上的照片、姓名、性别……都是一目了然的东西，真正称得上信息的只有学号。


    十二个学号，十二个小时。


    “我们每个人的学号，都对应钟面上的一个数字。”苏生沉声说出了推测，“非报时的钟声响一次，钟面上的数字消失一个，就是一名玩家死了。”


    ——就像游戏里的全服公告。


    “我们傍晚在教学楼的时候，看到的钟面还只缺了两个数字。但今晚于欣怡死了之后，数字IX立即也消失不见，这就是证据。”


    众人怔怔看着苏生，仿佛还在消化她的发言。如果她的推论成立，那就是已经死三个人了？！


    12-3=9


    难怪她说，狼人就在他们当中。


    无声的寒意弥漫在九人之间。然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原本随意站在一起的众人，默默开始朝着边缘后退，再一次分散成三支小队。


    能完全信任的只有自己。


    可每个人的战斗力参差不齐，还是得报团取暖。如果一定要相信别人，他们自然会倾向于最先遇到的人。


    靠一顿晚饭建立起来的同盟之情，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这不是苏生的初衷，但无论是提醒其他人也好，还是警告狼人……她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谁是狼人？


    是谁杀了于欣怡？


    于欣怡又怎么会死在食堂外面——食堂正规的出口只有正门，门已经被重新堵上了。而且就位置而言，其他人出门、上楼都必然经过苏生队。


    除此之外就是爬窗。食堂的窗都很大，平行开的那种，也没有防盗栅栏，踩个凳子就能自由进出。晚饭前的巡视，男生们已经把窗户都锁上了。但锁的功能本身是防范入侵，并不能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想到这里，苏生借口上厕所在一楼巡视了一圈。


    窗户全都关得很好，也没发现脚印。可能是她猜错了，也可能凶手是个谨慎的人，还知道打扫现场。


    尸体上或许会有线索，但雨下个不停，天还没亮……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离开食堂。众人只能回到各自被窝，将就着继续休息。


    好不容易捱到七点，伴随着一记钟声，天空亮了起来，雨也戛然而止。


    众人现在听到钟声就有点毛骨悚然，但天亮就是希望。至少从游戏规则上来说，他们暂时安全了。


    “我去做早饭吧。”苏冠宇率先站了起来。


    苏生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想过去帮忙。可左手被罗灵抱在怀里，后者闭着眼睛，呼吸匀长，显然还在睡梦中。


    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又何尝不算一项天赋。


    苏冠宇向苏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走向厨房。苏生无声地叹了口气，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闭目养起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罗灵也揉着眼睛醒了。做的似乎是炒鸡蛋，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光是闻着就流口水。


    苏生抽回发麻的手，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一进后厨，她就看见了在颠勺的苏冠宇。昨晚饭做到一半，他就去楼上巡逻了，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擅长烹饪。


    中式的煎饺、包子、面条，西式的吐司、培根、华夫饼。


    大小不一的盘子摆满了灶台，像是自助餐一样。其他人也被香味吸引了进来，顾不上礼仪，捧着盘子就在灶台边享用起来。


    这架势可太足了……他是退役后改当厨子了吗？


    “想吃什么自己拿。”苏冠宇注意到苏生，随意招呼了一句，将鸡蛋盛了出来。大壮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然后被烫得哇哇乱叫。


    苏生点点头，唯有干饭这块，她是不会和任何人客气的。去池边洗了手，她抓起个包子咬了下去。肉馅的，果然是预制品，但是味道也不差。


    视线在厨房转了一圈，加上刚进门的罗灵，九个人都在这里。食物抚慰了众人疲惫的心灵，可惜于欣怡无缘品尝这些美味。


    嘴里的包子滋味淡了稍许，苏生看向在吃华夫饼的林娜。回顾昨晚发生的一切，于欣怡撞门进来的时候，有两个人不在……


    不过狼人只有一个，林娜和田悦却能互相作证。苏生事后也去了趟女厕，里面确实有方便过的痕迹。而且发现于欣怡尸体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食堂里。


    狼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有事吗？”林娜察觉到苏生的视线，开口问道。


    苏生不慌不忙地回答：“在想今天的计划，你有什么想法吗？”


    食堂里的玩家现在分成三队。


    林娜那边，田悦和狗蛋都对她言听计从，有什么事找她商量就行。而她本人也确实靠谱，智商在线处事冷静，比起大壮容易沟通不少。


    撇开狼人的嫌疑不谈，苏生想拉拢林娜，毋庸置疑。林娜似乎也有点这个意思，毕竟大壮那个异能很棘手，人又蛮横不讲理。


    “根据于欣怡的描述，狼人似乎能在夜晚变身，获得体能上的提升。”林娜思考了一会，“我觉得还是把食堂当据点，大家待在一起比较安全。然后趁白天，我们到处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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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找找能用的东西，全都带回这里来。”


    罗灵附和道：“嗯，得去找那个行刑台的位置，还有剩下两个人。”


    “你是说尸体吗？”大壮冷冷嘲讽。


    ……也是。


    根据苏生昨晚的推测，那两个玩家肯定已经死了。


    罗灵脸色一白，方才察觉到失言，其他人也沉默不语。死亡终究是敏感话题，尤其凶手就在他们当中。


    “尸体也得找。”苏冠宇此时开口说道，“人死了总要入土为安。虽然大家不怎么认识，但聚在这里也是一种缘分。我等会先去把小于放下来，有人搭把手吗？”


    毕竟尸体挂在树上，一个人动手有些费劲。他本想找其他男生帮忙，却没有人愿意，最后还是苏生举起了手。


    见惯了丧尸，普通的尸体可吓不到她。


    至于探索任务的分工，九人默认分队行动。下一步分配探索地点，苏生拿出了昨天画的地图，两栋寝室楼显然是重中之重。


    该怎么决定呢……抽签？就在苏生这么想的时候，林娜缓缓开口道：“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该统计一下异能了？”


    苏生眼神一动，当即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林娜想靠队伍实力来决定资源分配。而在这场游戏中，个人的体格差距一目了然，稻草人给的异能才是最大变数。


    “我同意。”


    虽然知道这样做自己会陷入劣势，但苏生更想要其他人的情报，当即领头回答：“我的蛋还没有孵化。”


    罗灵和苏冠宇随即跟答，都未孵化，压力来到另两队。狗蛋是高速移动，大壮是怪力，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人——


    “我的异能是精神控制。”林娜开口说道，“只要和我对上眼神，我就能操控他。但是仅限肢体行动，思想依旧是自由的。”


    难怪昨天打架的时候，情侣男举椅子挡住了视线。


    苏生了然，正如她当时猜测的，这是一项很有威胁的能力。狗蛋和田悦那么听话，原来不仅仅是性格原因。


    众人看向田悦，她唯唯诺诺举起手，“我能听懂植物说话。”


    “噗哈哈”，大壮立刻笑喷了。要不是在游戏里，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会被扭送进精神病院。


    也是一项没什么战斗力的异能。


    最后只剩下那对小情侣，说起来苏生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对人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男帅女美，称得上般配。尤其是女生，有种艺术生的气质，一看就是校花女神级的人物。


    “我们两个的能力还没孵化。”情侣男作为代表说道。


    这样一来，三队的战力就清楚了。


    大壮队和林娜队抢下寝室楼，剩个地方大，又没什么资源的教学楼。大壮嗤笑，像是在嘲讽苏生三人。罗灵咬着嘴唇想抗议，却被苏生拦了下来。


    “搜到的东西大家都会拿回来，肯定不会少了我们的。”苏生淡淡说道，“正好教学楼的情况我们也熟悉，多的时间可以省下来做饭。”


    就让大壮再多笑几声好了。


    论实力，最强的其实是林娜队，林娜的性格又强势。大壮表现得越讨人厌，林娜先对付他的概率就越高，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不卑不亢地看向大壮，倒让大壮有些不满。他正准备继续挑事，食堂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来自墙上的校园广播。


    “很高兴看见大家和睦相处的样子。看来大家都已经熟悉游戏了，那么现在颁布一个限时悬赏任务……”


    ——是稻草人。


    众人惊恐地看向彼此，然而更爆炸的还在后面。


    “任务就是，找出杀害学生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