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黎明之前

作品:《沢田同学有话说

    空旷。


    脚步间扬起尘埃,陈旧的味道充盈鼻尖。


    这里早就被遗弃了。


    不过厄运里偶尔也有一两件能称得上是幸运的事——不久前这里由同样被世界遗弃的少年少女们拾起,打扫过后勉强有了[现在]的痕迹,他们将被遗忘在光阴长河里的建筑如捡起海边贝壳一样放入小桶,再用软刷细细刷走沙砾和尘埃。


    任何逝去之物都会给渴望依偎和火光的人类之心带来层层叠加的震颤,看吧,角落里的塑料卡座灰扑扑地倒着,褪色的苍白扶手如支离的骨架,材质廉价的封条散落一地,像是海蛇扭动般的脏污长发,布艺的彩色旗帜半死不活地钉在布满霉斑的灰黄墙壁上,条条丝线由锈蚀的铁钉扯出,黏连不断的血丝一般,视觉叠加嗅觉,死物影响着活人的心魄。


    几乎是一进入黑曜活动中心,纲吉就沉默下来,任由感官被这个地方剥夺。


    耳边除却他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和若有若无的心跳,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整座建筑再次被拉入空无一人的光阴中,等待着时间的旅者再次造访,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存在。


    布告板上曾经贴着完好的黑曜活动中心布局图,此时只剩下了一点边角,失去粘性后低垂的纸张一角泛黄卷曲,布满了灰尘。


    狱寺隼人用他的炸药当做支撑,将仅剩的地图在布告板上支起,阴暗的环境里跟着暗沉的祖母绿眼眸被牙尖的烟草星火点亮一个小小的圆点。


    圆点中飞逝过不同颜色的区块与文字,狱寺隼人飞快整合完信息,自告奋勇地带着一行人往最近的楼梯走去。


    不过有点出人意料,楼梯坍塌了。


    作为曾经备受瞩目的项目,纵使其他地方缺斤少两散发着腐败的气息,这种承接着人流往动的关键连接处,不至于在大多数地方勉强还有个形状时,突兀地崩塌,留下了一地的碎渣。


    狱寺隼人蹲下身,捡起了一块碎石,钢筋混凝土粗砾的触感也在告诉他,他的判断没错。


    “这里是被人为弄塌的。”


    纲吉抬头,拐弯后连接着上层的半边楼梯空悬在半空,明明就在眼前却踮着脚也触及不到,只展露一个角落的第二层看上去也和这层没什么区别。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心躁如鼓点咚咚,敲击着沉闷的胸口,纲吉就是知道了,他们这一路不会太顺利。


    一回头就看见了首领拧起的眉宇,狱寺隼人倏地睁圆了眼睛,锋利的眉眼软化下来,手比心快一步碰上冰凉的地板,头颅低下,话语突破口齿闯入寂静的空间,“实在抱歉十代目我应该进行更细致的勘探而不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纲吉一惊,赶快把他半扶半拉了起来,“等等狱寺君你快起来!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快去下一个楼梯吧,他们总不能靠窗户上下!”


    把小伙伴哄好了,纲吉一行人发现接下来找到的楼梯,也被悉数毁去了。


    “是请君入瓮,也是自信不疑呢。”reborn评价,他把列恩拢在掌心,内部逐渐上升的热度似乎在孕育着什么。


    自阿纲对他说出需要武器后,列恩竟然开始缓慢破茧了,这和他一贯的压轴破壳大放光彩救人于水火的性子并不相同,不,没有说他的好搭档恶趣味,只是浪尖最高的时候,觉悟往往最强烈。


    他的好搭档总会为自己的学生塑造最适合的武器,因为种种因素,这时机总是出现在遭受生命威胁之际,而人类强烈的求生欲和单调纯净念头催生的觉悟,就是最好的养料。


    可现在,生命的威胁尚且模糊不清,只能大概集中在六道骸那里,对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可看阿纲的态度……等等,他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


    reborn盘列恩的动作停顿,不算突兀想到自从来到黑曜活动中心,阿纲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吸取着经验,火箭一样升级,无论是自行燃起死气之炎还是即时复刻兰奇亚这个北意第一杀手的招式,都优异得可怕了。


    他这个战斗天赋,就连挑中的家族成员里的云雀和赤间都望尘莫及,后两者去查看的话还是能找出很多翻车往事的,就是没想到赤间的更多,但阿纲他,一下子就从普通学生跳到了这个程度……


    坐在三人组最高的山本武肩上,reborn微不可察地偏头看了眼正在和狱寺说话的学生,不看那孩子紧皱的眉头,其他方面也和平时没太大区别。


    不、不对。


    他的恐惧呢。


    阿纲他,没有在害怕了。


    这很奇怪,八个多月的相处让reborn这个心理学大师很了解他的学生,在病床前,他的害怕与恐惧真实存在,只是由消毒水掩盖了下来,在路上时狱寺和山本甚至要一刻不停地和他找话,才不会让阿纲神思恍惚。


    如果说面对兰奇亚阿纲不害怕,是因为正在觉醒中的彭格列超直感让他意识到兰奇亚并非纯粹的恶人,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意,那名副其实的凶犯六道骸呢……阿纲为什么不害怕他。


    他不觉得在自己的眼下阿纲有撒谎和伪装,那问题,就出在了六道骸身上。


    他们见过了。


    六道骸骗了阿纲。


    他用什么哄骗的?


    这次结束后,得想个办法把六道骸赶出日本,reborn面无表情地盘算彭格列分布能对付六道骸的人物,这么个袭击者摆在边上,还对阿纲有未知的影响,不把他赶走谁放得下心。


    彭格列这些年收拢的幻术师不少,优秀的同龄幻术师也正好有一个,还是家光找到的,送到九代雾守底下历练,阿纲的雾之守护者并不缺,六道骸对阿纲没有价值,阿纲这种天真善良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最好还是不要接触六道骸这种人。


    他的考量不会被纲吉知道。


    就像纲吉的所思所想reborn也不是全然的了解。


    ……


    他们最后找到的,是紧急逃生用的梯子。


    并不宽敞,甚至一次只能上一个人。


    悠悠球划破空气的声音很特殊,至少狱寺隼人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


    他迅速将纲吉拦在身后,修长的五指夹满了炸药,烟草的火星在昏暗的室内若隐若现。


    狱寺隼人洒了一把并不刺激的烟雾弹遮挡敌人的视野,盯着柿本千种纹丝不动的身影,并未回头,“十代目,你和棒球笨蛋先上去吧,这里交给我。”


    纲吉透过迷蒙的烟雾看着他的背影,十四五岁的少年宽厚得哪里去呢,何况他还把纲吉过年时给他买的羽绒服一并脱下,叠好放在了一边。


    银白色的发丝因为动作在冰冷的空气里轻晃,红色的内衬从薄外套里露出一角。


    纲吉很担心他。


    这并非对他的好友实力的不信任,他相信以狱寺君的聪明才智,犯过的错不会有第二遍,他怕的是狱寺君身上的风筝线断了,然后置身险地又死活不躲。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心焦,狱寺隼人回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视野不佳的情况下也能看见那对闪闪发光的绿眼睛,他的声音里带着自信,轻柔地催促道:“请走吧十代目!去解决六道骸。”


    “话是这么说但是……”


    狱寺隼人压抑着喉咙的颤抖,尽可能地轻快道:“结束之后,大家再一起去玩吧!”


    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狱寺隼人心在砰砰跳,对面那个眼镜男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在等他们说话,算了,管他呢,和十代目告别最重要。


    纲吉看着他,双目闭合,睁开时只留下了坚定,“狱寺君,天气预报说二十号会下最后一场雪,我们一起去打雪仗别忘了!”


    “那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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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的啦!”


    “走了,阿纲,快上来。”山本武站在二楼,从紧急通道往下看,朝着纲吉伸出了手。


    他们走后,狱寺隼人身上的平和与柔软被硝烟味取代,狼一样的绿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发着光,眉间拧紧略带凝重。


    他嗤笑着看向柿本千种,语气不佳里暗含试探,“你还真是老老实实放人走了啊。”


    柿本千种对他的挑衅不置一词,将眼镜沿着鼻梁向上推着,指腹请按在侧脸的条形码上,雾蓝色的无神双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这是骸大人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彭格列的属下,吐出了让狱寺隼人陡然明悟的词汇。


    “命令。”


    六道骸是真的在请君入瓮。


    ……


    纲吉和山本武来到了二楼,这里似乎是保龄球区域,而且,还有使用过的痕迹,甚至一些球上还有格外用力的抓痕。


    小桌上放着拆了大半的草莓味口香糖,散乱的位置分布可以看出它的主人似乎是匆忙离开的。


    “走吧,这里没人。”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没被损坏,拾级而上的时候纲吉耳边似乎响起了古怪的笑声,自带立体音响环绕在耳边,又不依不挠地想要钻到脑袋里。


    他停住。


    reborn看了过来,缓声道:“怎么了阿纲?”


    “他在这里。”纲吉说道,念出了那个他们正在寻找之人的名姓,如同念着某一种由话语促就的咒。


    “六道骸。”


    噔噔噔上了楼梯,纲吉直奔正对着楼梯口的铁门,这一次,不会再有阻碍了。


    门杆还是好的,从外面将门拉开后,纲吉首先看见的便是失踪的风太。


    山本武从后面追过来,他人比纲吉高,越过毛茸茸的发顶先注意到了侧方似乎坐着一个人。


    黑暗里,那个人的身影和阴影交接。


    那个就是六道骸?


    纲吉向后退,正好撞到山本武的怀里,后者余光里捕捉到银白的残影,扣住纲吉的腰带着他往后跳。


    “风太?”山本武看到了这个小少年,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他把纲吉放开,时雨金时轻点在地上,正要越过去查看。


    纲吉扯了下他的衣角,制止了,山本武背对着看不见神他的色,但从绷紧的音色来看,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不要过去,风太状态不对。”


    山本武隐隐约约理解了,指尖握紧了掌中的刀柄,“他怎么了?”


    “哦呀,我们的客人过来了,请进吧,我不会太过计较诸位的不请自来。”


    室内传来清浅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邀请客人们来场茶话会一般,正好打断了纲吉要说的话。


    风太双目无神地为他们拉开一半的门,机械性地后退到了阴影里,沉默得像一座腐化的雕像,过长的围巾垂在地上,可怜的主人却没有爱惜的意思。


    纲吉和山本武对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小心后,从reborn背后接过列恩捧在自己手里,脚步坚定,完全不担心阴谋一样地走进了六道骸的地盘。


    “我来了。”他走到废弃的荧幕前方,和静静坐在那里的六道骸于阴影起伏间四目相撞,那一瞬间,纲吉像是看到了一副遗失在废墟中的古画,画中被精心描绘过人物透过无数轮回与光阴,走过迷离的幻梦与绝望的现实,偏偏看到了他。


    “六道骸。”


    那邀请人来拯救他的少年似乎笑了声,喉间模糊跑出一个词,含在齿间细细打磨过才重见天日,期待了很久一样。


    “欢迎。”


    他的声音太低了,轻得像错觉。


    但纲吉确实听见了,六道骸在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念着某种由话语促就的咒。


    ——沢田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