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随郜澜修来祭天的文武百官全部停留在东朝寺内，岑陌看了眼四下，唯独没寻到萧逸炎和归儒二人。


    岑陌今早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见此，他快步走到国主身边，正要小声耳语，大殿门外，萧逸炎和归儒就一同现身了。


    “老不死，你找我呢？”


    少年笑意岑岑，声调极尽嘲讽。


    随着他的话落，东朝寺便被东璃大军团团围住。


    任谁看了也知晓，这样的举动，具体代表了什么。


    理监司长随辛率先出来，挡在郜澜修身边，厉声质问萧逸炎：“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造反吗？”


    萧逸炎没言语，随辛又看向归儒：“儒相，怎么连你也……你不会是受他胁迫吧？”


    归儒阴凉的目光绕开随辛，直接看向躲在身后的郜澜修：“胁迫？不如让他来给你们讲讲，什么叫做胁迫，毕竟这手段，没人比咱们的国主更熟稔了！”


    随辛不明其意，归儒便提到了一个名字——


    卓勤。


    卓勤是随辛的老师，也是前任理监司长，当年岑瑶逼迫卓勤之女入宫，背后却偷偷将卓家全部下了狱。


    可是卓妙言还是抵死不从。


    卓妙言知道，就算她肯委身郜澜修，卓家依然逃不过这一劫，因为岑瑶不会允许卓勤压岑陌一头，他们卓家人必须要死。


    随辛敬重卓勤，一直以为卓家人是病逝，虽然这一家子全都病死确实奇怪，但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随辛退下，其他官员依旧想要护住郜澜修。


    便在此时，官员们家的小厮就一个一个来报，他们家中的公子小姐，全都跟着曲同走了，并且不知去向。


    有人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看着萧逸炎：“你、你敢挟持我们的家人？！卑鄙！！”


    “过奖。”


    萧逸炎虽应承了这一句，可心中也很是奇怪。


    曲同昨晚确实没在家里，说是和书院的孩子们约好去爬山，可这小家伙武功再高，也很难一个打一群吧，毕竟那些公子小姐出来上课，都是要带随从的。


    而萧逸炎不知道的是，因为上次曲菀救了随遇，现下大家处的跟一家人似的，曲同在学堂一呼百应，那些小娃自然都听他的。


    郜澜修眼看萧逸炎压制住了文武百官，便急切的指着少年大骂：“乱臣贼子，就算你上位了，也难以服众！”


    郜澜修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归儒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归儒笑道：“等你的羽卫军么？抱歉，他们已经来不了了。”


    “还有，以为坐稳了位子，你们岑家那些龌龊事，就没人知晓了吗？”


    这话着实惊怒了岑陌，岑陌顿时爆喝一声：“归儒，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萧逸炎站的累了，便直接坐到搬来的那张椅子上，他微微后仰，寻了个舒服的坐姿，“乱臣贼子？恐怕这里还真有个乱臣贼子呢。”


    他说着，从怀中甩出一张手书来，长长的手书掉在众人眼前，从头至尾的展开。


    百官们不明所以，全都围上来看。


    他们认得，那是先王的笔迹，上面还盖有先王大印，而那封手书，不是用墨，而是用血血下来的。


    手书上清楚明白的写了萧家冤案，他身中之蛊，但最让人震惊的，却并非萧逸炎的真实身份，而是郜澜修的身世。


    原来先王什么都知道。


    知道郜澜修并非他的亲生子，是岑瑶为了坐稳位子，没等他去接萧玉，就先和下人弄出了一个孩子来。


    待到来了东璃宫，岑瑶就假装有孕，假装临盆，在把养在别处的郜澜修抱回来，装成是先王的儿子。


    那时候先王身中情蛊，意识时有时无，而岑瑶之所以要提前布置，也是因为她知晓中了阴毒情蛊的先王，已经没有本事令她有孕了。


    她将郜澜修养在宫中，然后顺理成章的继了位。


    如今真相大白，郜澜修和岑陌一个都跑不掉，一股脑的就被武将们给绑了起来。


    回返时，归儒还心有余悸：“幸好你提前伪造了那封手书，否则，咱们还要费一番周折才是。”


    萧逸炎却摇了摇头：“那并不是伪造的。”


    先王临死前曾召他去到床前说话，不过当时的他正恨极了这位父亲，所以敷衍之态明显，更懒得听什么遗言。


    直到起事的前晚他失眠，便又不自觉的想起先王的话。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你恨我是应该的，但阿炎，你无论如何要听我一句，待我死后，你便去冥牢取回玉儿的尸骨，将我们二人合葬，你要学会隐忍，克制，等将来有了能力，便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这是为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萧逸炎当晚去了冥牢，挖出了萧玉的尸骨，同时，也发现了藏在那里的手书。


    -


    午后的日光温煦，菽岚却派了来使过来谈议和之事。


    自从郜澜修和岑家人死了之后，文武百官便推举他上位，这帝王之位本就是他的，可萧逸炎却自知不是当国主的料。


    而且，他也不能当。


    萧逸炎在书房里埋头写着什么，翠如便悄悄来报：“国主，菽岚的来使乌将军乌瑞已经到了，而且他主动要求……要先见姑娘一面。”


    少年的手微微停顿，脸色便阴沉下来：“来使能杀么？”


    翠如：“……”


    柳茵茵和乌瑞面对面坐着，乌瑞的神情明显不太好：“没想到萧逸炎竟会是东璃先王的亲子，看来柳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跟我走了。”


    柳茵茵知道乌瑞为何非要见她，肯主动过来，也是希望把话说清楚。


    “乌将军，我从未想过要和你走，我指的不是现在，就算是过去，两国开战之前，我也没这么想过。”


    乌瑞心中微动，“难道你——”


    “是，我很喜欢阿炎，打从清西村收留他之后，我便对他存了其他的心思。”


    乌瑞攥了攥手心，勉强恢复了神色，他将特地带过来的一盒糕点打开，推到女子面前，“以前便说过，等到有机会定要让你尝尝菽岚国都的美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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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糕点很是香甜，刚好配你手中那杯茶。”


    柳茵茵知道这次乌瑞来谈议和，也是希望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她不愿得罪乌瑞恐怕生出什么变故，就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多谢乌将军记挂，点心很好吃。”


    短暂的叙旧过后，柳茵茵就回了殿中找萧逸炎，没在书房内看到人，却发现了一纸写废了的东西。


    通常废纸她都不会理会，可今日也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的打开了。


    只是这一看，女子的面庞便失了颜色，因为萧逸炎在写遗诏。


    上面潦草数笔，将她的事，以及王位传给曲同的事都写的一清二楚，甚至还有交待死士的事，萧逸炎要死士一生都以守护她的周全为己任，看起来这盘算已经做了许久。


    她曾问过归儒那毒蛊还有没有其他副作用，归儒当时回应的很不自然，可那时萧逸炎在非常时期，她就也没多想。


    而如今看来……


    她让翠如喊来了佐巡，并把那张纸给了佐巡看。


    佐巡看过之后，顿时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他……还有多久……”


    柳茵茵艰难的问出这句，眼角也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佐巡一边抹泪一边道：“原本，原本是可以到二十岁的，但因为国主擅自动用了锁情蛊，伤了身，所以这寿命，肯定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柳茵茵到今日才彻底明白，为何从前岑瑶他们那般有恃无恐，因为他们根本不必动手，只需耐心等待，等到萧逸炎支撑不了的那一日，一切就全部都解决了。


    晚间，柳茵茵坐在寝殿里情绪低落。


    少年忙完政务归来，看到她坐着发呆，便笑着过来揽住她：“难得见茵茵多愁善感，怎么就坐在这里？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那乌瑞吧？”


    “你这是开得什么玩笑？”


    柳茵茵有些恼的把人推开，萧逸炎又抱上来：“茵茵真的对那乌瑞一点兴趣都没有？那白日我可听翠如讲了，你还背着我去私会他。”


    柳茵茵知道他话里有话，索性正视向他：“萧逸炎，你不用这么试探我，你不就是想把我推给乌瑞么？你以为我是你们推来让去的玩意？！”


    萧逸炎表情一滞，有些艰难道：“我、不曾这样想过。”


    看柳茵茵不说话，少年又尝试着过来拉她的手：“茵茵，不要生气——”


    手被打开，柳茵茵直接去了榻边坐下。


    萧逸炎神色未明跟过来，“茵茵，我以后都不说这个了，别生气了，好么？”


    柳茵茵无奈的冷笑一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近前：“那好啊，国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今天你留下来给我侍寝吧。”


    上一次萧逸炎发病无法自控，那之后他们便分开来睡，直到今日，萧逸炎都没在对她有过任何出格的行为，即便像以前那样黏着她要抱，都没再有过。


    柳茵茵以前不知缘由，可自书房之后，她便彻底明白了。


    见萧逸炎退缩，柳茵茵索性起身主动抱住他，“怎么？萧逸炎，你是不行？还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