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晚饭前的一段时间里，西宫清司邀请服部平次一起切磋剑道，显然他不想一直谈论那件让他困扰已久的案件。


    在装备齐全的练剑室里，西宫清司和服部平次带好护具，手持日本剑面向对方，小兰柯南还有和叶坐在一旁观战，竹内遥则拿着手机走到了练剑室外的长廊上，在通讯录中点开五条悟的名字，斟酌地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对着空白的打字框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她还是觉得那天五条悟听到吉川葵的事情后给出的反应不太对。吉川葵的经历的确很悲惨，但竹内遥并不认为五条悟是会把同情或者类似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


    所以他当时的沉默会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吉川葵，是因为那个被提起的奇怪男人吗？


    “最近在做什么？”


    先发了这样的消息过去，像是普通的问候。


    五条悟好像一直都很忙，尤其是前不久在铃木次郎吉的展馆里发生了那样的事。虽然对方说最近有点空，但竹内遥也不能完全确定他现在有多少精力可以放在关于吉川葵的事情上。


    如果他在忙别的事情，自己又把现在这种没头没尾的消息发过去，除了增加对方的负担外也没什么别的作用。


    发完消息后，竹内遥按灭手机屏幕，这种没营养的寒暄问候，也没指望对方能立刻回复。


    然而还没等竹内遥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绿色的短信标识旁“五条悟”三个字格外显眼。


    这么快……


    自己判断错了吗？其实对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忙？


    但还是有点期待的点开了那条短信标识——


    “哇，居然主动来问候我，好感动！^-^”


    竹内遥：……


    失策了。


    的确会有这种不正面回答问题，只表示感谢的回复。


    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游移，思索着要怎么礼貌地追问一下。


    但下一秒，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


    “在调查小遥你交给我的事情，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后面还跟了一个表示苦恼的颜表情。


    啊，太好了，既然对方最近在关注这件事情，她把这里得知的事情分享给他也就不算冒犯。


    “我和小兰来大阪了。在这里又听到了一些关于那个丸子头男人的传闻，这家的女儿好像也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将这段话发送出去后，又考虑到五条悟可能认识这个丸子头男人，竹内遥继续问道——


    “会是那种专门对未成年女生下手的变态或者诈骗犯之类的吗？”


    “。”


    对方回复了一个句号，什么意思呢……


    “我想应该不会……那家女儿的事可以详细和我说一下吗？”


    看到否定的回答，竹内遥稍稍放心，打字简单交代了一下西宫夫人和她女儿的事，至于西宫清司的委托，她指尖微顿，也在结尾提到了。


    虽然西宫清司对这件事的态度遮遮掩掩，但如果那天晚上的事不是他的错觉，就不能排除和诅咒有关的可能性。


    竹内遥只对「无」这一类的咒灵比较了解，对其他的咒灵基本算是一无所知。


    想起那天展馆里碰到的火山头咒灵——无论对比多少次，果然还是觉得和「无」的差别很大。


    丘比给她的目标到底是……


    而且说到丘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所以她也很久没有接到过丘比发给她的任务。


    *


    几人在练剑室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太阳逐渐消失在天际，只在屋顶青黑的瓦片上留下一丝余晖时，将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女管家前来通知他们差不多要准备吃晚饭了。


    整理好衣服，从练剑室出来后，西宫清司肉眼可见地有些焦躁和紧张。


    服部平次搂住他的肩膀：“别这么个表情，那位西宫夫人有这么可怕吗？”


    西宫清司苦笑一声：“在我父亲去世后，她算是整个家族的大家长了。”


    “真是有手段的夫人啊。”服部平次语气惊叹，“你们家那些老头子不会不服吗？”


    “算了吧，我们家现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经济来源都靠我死去父亲的这位新太太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西宫清司随手掐掉探出花从的一段枝芽，“我们家经济情况其实在我父亲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只是勉强维持着所谓名门的脸面而已。但是在我父亲死后，他这位新夫人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不知道和哪里的大财团谈成了合作，给家里带来了相当可观的收入。”


    “连你都不知道是哪个财团？”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


    西宫清司嘴动了动，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但几人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一路沉默地走到了用餐的和室。


    长方形的矮桌摆放在榻榻米的正中央，其上已经由女仆按人数摆放好了餐具。西宫夫人还没有来，他们几人便先在西宫清司的招待下坐在矮桌旁，只是将主位那里的位置空了出来。


    一开始西宫清司还时不时和服部平次交谈几句，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仆们将精致的菜肴尽数端上了桌子，昭告着晚餐的准备全部齐全，餐桌上便唯有沉默。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木制长廊上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几乎到达门口时，竹内遥闻到了一阵浅淡的香火气息，像是在寺庙中待了很久才会沾染上的味道。


    “这些都是你带回来的客人吗？清司。”


    和想象中或许会有点严厉的声音完全不同，这声音非常轻柔，而且像老旧房子旁的爬山虎，轻而易举地占满了每个人的脑海。


    竹内遥顺着这柔美的声音看过去——这是一位身穿黑留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妇人，非常典型的日本女人长相，细长的眼睛，圆润开阔的脸庞，并不让人一眼惊艳，但在她从门外走进来，绕过众人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她所表现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而且，虽然只是抬头瞬间的一个对视，竹内遥隐隐觉得这位夫人好像不怎么把他们看在眼里。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而表现出的傲慢，而是真正地，不带有任何优越感地，单纯地认为他们不重要……


    “是的，他们是服部在东京的朋友，我招待他们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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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住一阵。”从西宫夫人出现，表情就变得有些僵硬地西宫清司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西宫夫人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再过问他们的事情，刚刚那句问话好像也只是出于礼貌地随口一问。


    很难形容晚餐时的氛围。


    西宫夫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会让人倍感压力的态度，她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像是周围空无一人。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作西宫夫人不存在，况且还有书房的事要提。


    于是服部平次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西宫夫人，其实这次来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清司学长。”


    西宫夫人停下筷子，抬眼看向服部平次，没有说话。


    服部平次接着说：“是我想做一个关于明治时期的报告，我之前听清司学长说你们家里有不少那个时期的文献资料，所以想来借阅一下。但清司告诉我，想使用书房需要经过您的同意，所以我只好冒昧地提出这样的请求。”


    “你想使用这里的书房？”西宫夫人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连语气都很温和。


    “是的，毕竟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也只能想到来拜托清司学长了。请您放心，我只是想找我需要的资料，绝对不会在书房里随便乱翻。”


    西宫夫人的嘴角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弧度：“很抱歉，我不想让外人进入我先生的书房，你将你需要的资料列出来吧，之后我会请家里的管家给你送去。”


    即使是说出拒绝的话，态度依然无可挑剔。


    而这样的回答，也让服部平次无法再执意提出想去书房的请求，担心受到对方的怀疑。


    和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西宫夫人吃得很少，在其他人只吃到一半时，她就已经放下筷子，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向他们点头示意，便像来时一样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在彻底听不到门外长廊上的脚步声后，服部平次立马从跪坐的姿势变成了盘腿坐的姿势：“那位夫人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去夹我对面的那盘生鱼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起想去书房看看，还被拒绝了……虽然也算在意料之中。”


    只剩他们几人在这里吃饭，也不需要有人在旁边服侍，西宫清司就让那些待在门口的仆人全部离开了，等晚一点再来收拾碗筷。


    和叶端起茶杯：“有那么夸张吗？西宫夫人看起来还蛮温柔的。”


    “要说态度是很温柔没错，但是…”服部平次神色纠结，像是不知道该找出一个怎么样的形容词。


    “总觉得如果冒犯到她的话，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柯南补充道。


    西宫清司叹了口气：“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怕她了吧，那天晚上的事我之所以会那么想，实在是因为……”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她有的时候表现得真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不过说完，西宫清司很快收敛了神色，看向服部平次：“书房去不了也没办法，想想别的办法吧。”


    “但是要调查清楚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是不是你的错觉，书房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而且想去书房的话，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办法。”


    服部平次这么说着，转过头对竹内遥笑了一下：“你说对不对，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