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章
作品:《梦松逐鹤》 马车将将驶到隋府,便见一道旖丽身影伫立在门口,看清来人是谁,原本要在隋府的过夜的林清却放下马车帘幕,说还是回林府好了。
“晚儿……”隋瑛牵了他手。
“无妨,哥哥不要挂念,可别叫人等了。”
“生气了?”
“把我看作什么人了?哥哥安心。”说罢,林清笑着远远地朝奚今颔首,奚今微微屈膝,朝林清行了个女仪,便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里。目光移动,她见到隋瑛朝自己走来。
日思夜想之人终于见面,夜色下奚今的脸庞绯红,睫羽微垂,遮盖眸中羞涩。
“好久不见,奚今。”隋瑛面带微笑,问:“这些年还好吗?”
“很好,隋大人。”奚今朝隋瑛屈膝,隋瑛连忙扶起了她,“何必这样多礼?进屋说,只是我府上寒酸,还请不要介意。”
奚今点了点头,便给身后侍女一道眼神,侍女便拎着一个布裹,递给了韩枫。
“这是?”韩枫看了看隋瑛,又看了看布裹,不知道该不该收。
“这只是我做的一些点心,感谢隋大人在战场上救了奚越一命。”奚今柔柔地看向隋瑛,道:“还请大人收下吧。”
隋瑛点了点头,韩枫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韩枫小声对侍女说。
隋瑛笑着道:“这下,我和我的长随都有口福了。进屋罢,我差人泡点茶。”
屋内,奚今环顾这属实有些简陋的府邸,心想,这么多年,隋瑛还是一点都未曾变过。原先在京内所租住的宅院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茶水上桌,奚今轻声道谢,叫没怎么见过女子的韩枫都讪讪红了脸,躲到了一边去。
天色渐暗,府内掌了灯。明灭烛光中,奚今看向隋瑛,问:“大人回京后,小女听到了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可是和岐王有关的?”
“嗯。”
“那便是真的了。”
见隋瑛答得爽快,奚今追问道:“为什么?家父一直教导我和奚越,要,要循为臣之道,切莫参与皇权争夺……”
隋瑛微微一笑,“奚今可是对我失望了?”
“不谈失望,只是不解。”
“一句话,君正才使民安。我们做臣子的,的确要遵守本分,但也不能囿于这本分,倒忘了为国为民的初心。”
奚今颔首,思量片刻,道:“您可知,您的选择,就是我们奚家的选择?”
“我从无此意。”
“不,”奚今摇头,“奚越崇拜你,我亦……如此,您既然如此坚定,我们奚家必定为您助益。”
隋瑛摇头,道:“奚越暂且不说,只是你,奚今,朝党之争,非女子可参与,这倒不是我轻看女子,只是……大哥不知晓该如何去保护女子,你知道我对你心有祝福,那便是,觅得两人,安稳一生。”
听到隋瑛自称“大哥”,又说出那等话语,奚今不禁咬了嘴唇,轻声道:“可不知良人何处。”
“妹妹天人之姿,良人自会到来。”
奚今抬头望向隋瑛,杏眼灼灼,情深款款,一时之间竟真情流露出来:“可是,大人,我…… 你当真不知,这些年奚今对您的心意么?”
隋瑛何尝不晓得,只是他心里住着人,住了太久了,太深了。他捂住自己心口,叹息一声后,坦白道:“且不论大哥是配不上你的,大哥这心中,也是住了一个人。有了这个人,便是对谁,也无法再生爱恋了。”
奚今睁大眼眸,诧异问:“可,可从未听大哥提过?是哪家闺秀?我,我认得么?”
隋瑛苦笑,他并不打算隐瞒,他的爱一直都很坦荡、敞亮。
“你认得的,只是不是哪方闺秀,就是方才在府外,与你打招呼的那人罢了。”
奚今的惊诧彻底僵在脸上,良久,她吐出一句:“男人?”
“男人。”
“林侍郎?”
“林侍郎。”
奚今站起身,好似想到什么,问:“是因为林侍郎,才选择岐王?”
“半分为他,半分为自己的考量。”
“何曾,何曾有这回事了?从前也未曾听闻你二人……可是在朔西?”奚今从未现出如此的不淡定,她是武将之后,面上婉约,实则心直口快,雷厉风行。
“很多年了。”隋瑛抿下一口茶,苦笑摇头,“不怕妹妹笑话,大哥暗恋林侍郎已久,恋得可苦。”
“如今他……他回应你了?”
“嗯,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这三字犹如雷鸣,猛地撞击在奚今心头,如此笃定回答让她知晓自己这份心意,是绝无结果得了。这里不谈输赢,只是一股深深的懊丧席卷了她。她有些想哭,却不知道为何而哭。
隋瑛瞧见她面容神伤,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打开奚今送来的糕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连连称赞:“妹妹真是好手艺,大哥也跟着妹妹享福了!”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女人。
奚今恨恨回头,热泪道:“但愿大哥今日所说都是真话,否则奚今永不会原谅这等戏弄!”
说完,奚今便快步而去。隋瑛起身追了两步,却讪讪停下脚步。尴尬地望着奚今出了府门,消失在黑夜里。
韩枫凑了上来,低声道:“主子勿忧,奚小姐是个善人,她只是,只是太伤心了。”
“唉。”隋瑛叹息,“我又何尝想惹她伤心,这个情字,还真是难解。”
——
熏风阁,暖帐摇。
林清落座于自己时常包下的雅座,叫了几名堂倌泡茶,便品着茶吃着果子听起曲来,这是他唯一闲暇时刻的爱好。熏风阁的茶皆是来自江南的新茶,泡茶所用之水也是极好的溪水和泉水。尤其是果子,更是深得江南人手艺,个个模样精巧,甜而不腻。
至于这曲,以古琴为主,对林清来说,只有在这古琴声中,他才敢思念那人一二,如此一来,他便成了这熏风阁的常客。
只是近日他刚落座不久,茶才喝了半杯,就听珠帘声响,一手便掀开了帘幕,站到了他面前。
林清的手滞在半空。
“倪大人……”
“何必客气,在下表字‘择之’。”倪允斟自顾自地走进来,“林大人不是说常见面么?怎的,不邀请我一同坐一坐?”
“哪里的话,您快进来。”说罢,林清就指着身边的一个蒲团,倪允斟笑了笑落座。
“讨林大人一杯茶喝。”他瞧着林清,心底涌出一阵说不清的欢喜,他也不知这欢喜为何,只是近日在外看到了林府的轿辇,心想林清定是在此处,便寻了来。不过,要说他是完全来吃茶的,林清是半分不相信。
“昨日出了口恶气?”抿下一口清茶,倪允斟也不听曲,反倒是凑近了林清,似笑非笑,低声问着。
林清微笑不变:“何谈出气一说?那岑大人也不是故意的。”
“哦?此话怎讲?”
林清移动目光,凝视倪允斟,道:“择之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听林清叫了自己择之,倪允斟眉开眼笑,再度凑近:“为什么这么说?哦,我明白了,林大人是在埋怨我呢,可是择之也是奉了旨意,圣命难违呐。”
林清幽幽抬眼,“我何曾说过这种话……倒是择之,还一口一个林大人的,如此生分,倒是叫见善逾矩了。”
“我怕叫你亲昵,惹得别人不高兴。”
“谁会不高兴?”
“是啊,谁会不高兴?”
“倪大人是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
“哪里的话。”倪允斟抬了手,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清手背,“只是和见善说话,有意思。”
“听不出来哪里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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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倒是什么藏得好,可是藏着,叫择之就越是心里发痒,想一探究竟呢。”
林清的手颤动几分,问:“哦?我怎不晓得自己还藏了?”
倪允斟闭眼,摇头笑道:“手在发抖。”
“被锦衣卫握着手,谁会不发抖?”
“你怕我吗?”倪允斟问。
“怕,也不怕。”林清掷地有声地答道:“怕的是欲加之罪,不怕则是身正自有公道。”
“好一个欲加之罪,好一个公道!”倪允斟松开林清的手,就在林清缩回时,又抓了他的手腕,往面前一带,力度之大,叫林清直接撞进他的怀里。疼得眉头一皱,嘶嘶几声。
“倪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要抓我去诏狱也得有个旨意,我林清堂堂三品官员,也是叫人如此轻薄的?”林清从倪允斟怀里迅速脱开,眼底已有愠怒。
“轻薄你了?”倪允斟兀地松开林清的手腕,那白皙皮肤上已是斑驳红痕,“那真是抱歉了,见善,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毕竟牵你手,握你手腕的人,不止我一人。我以为,官员间这样都是可以的。不是吗?”
林清揉着手腕,不禁冷笑,意识倪允斟话语中处处指着隋瑛,便道:“那也得看关系如何?”
倪允斟潇洒地撇了撇嘴,“看来我们的关系一般,不过,我看,再冷的关系,也有热乎的可能。”
“缘分这东西,人说了不算。”
林清按捺住性子,耐心应付着倪允斟。只见他衔着一股真切的笑,谛视着自己,好似在欣赏什么美物。林清最不喜被人这样盯着看,索性转了身,望向窗外,侧对倪允斟。
“见善恼了?”
林清冷道:“哪里敢?”
“我错了,是我太没分寸。”倪允斟拉了拉林清衣袖,见林清似乎真不愿意搭理自己,便挪移位置,凑到了林清跟前,“我来是有事的。”
林清斜睨了他一眼,“有事就说,何必戏弄我?”
“我哪里戏弄你。”倪允斟轻轻地掰了掰林清的肩,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恬不知耻。而林清则像个气鼓鼓的小媳妇,要说别的什么的都是装的,这一刻的小脾性,却是真真切切的。
倪允斟心忖,终是见到了这人真实的一面了。
“我向你道歉。”倪允斟说,“且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我不收礼。”林清依旧冷冰冰。
“这礼你不收也得收。”
闻声林清望了过来,就见倪允斟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紫莲”二字。
林清蹙眉,就见倪允斟凑近,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道:“小叶紫檀,紫檀中极品,刻有祥云交织莲叶花纹,簇拥朵朵睡莲,唯宁中紫莲居可制……”
林清双眸倏尔睁大。
“怎么样?这个礼物,见善还喜欢罢?”
林清抿唇,侧头,鼻尖差点相触,他不由得朝后一缩。
“怕什么,这里又无人瞧见。”倪允斟笑着,眼底藏着顽劣。说到底他年纪与林清相仿,自小习武,在北镇抚司见惯了形形色色之人,可不知为何,这时林清那怯怯地往后一缩,倒是如一根松针般戳了他心口,叫他生出股难耐的心绪来。
“就算无人瞧见,也不能……”
“不能什么?”
林清咬了唇,不禁红了脸,他不知这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为何对自己生出这等心思来,真的假的都叫他无所适从。
见林清眼眸润得快要滴出水来,倪允斟爽朗一笑,收起了心思,站起身来,朝林清行礼:“今日之事,全是择之的过错,还望见善莫放在心里。我这个人,虽行的都是龌龊事,却还是望人圆满,到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说罢,倪允斟也不走正门,推开二楼的窗户就跳了下去,叫林清惊呼一声,久坐原地,半晌都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