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第 136 章

作品:《魔心

    伤口已经渗血燃烧,尤未发觉。


    方时祺担忧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雍鸣骤然惊醒,收敛一身肃杀,冲她安抚一笑。


    摇头:“忽然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别担心。”


    明白他不愿据实以告,方时祺没有责怪与抱怨,只是更加心疼他。


    伪装与克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融入他骨血,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方时祺知道这需要持之以恒耐心方能抚平,只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这般失态,肯定发生了大事。


    其实,问也是徒劳,现下她根本帮不到他什么。


    瞅一眼趴在雍鸣发间小妖,不禁眯起眸子。


    书妖被她锋利眼风扫过,惧怕不已。后悔情急之下不分场合说了,刹那跑得不见踪影。


    “诓骗妻子可不行。”


    姜乘南在侧观察半晌,戏谑开口:“小心时祺罚你。”


    事不关己,他是很乐意添一把火,趁机看热闹。


    “你是我挚友,我才好心提醒你。雍鸣,身为赘婿,撒谎欺瞒妻子,打你一顿也是我们时祺占理。”


    打谁一顿?


    胡说什么呢?


    方时祺气得瞪一眼姜乘南,她只是见不得雍鸣难过。


    并不是要逼他什么。


    再乱说,信不信她去舅舅那告状!


    姜乘南遭到表妹怒目警告,觉得憋屈死了。


    对,就是这种突然失去妹妹疼爱失落感,又来了。


    他小时候混天混地,害得她受伤吃药,也没有得到过一句责怪。


    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善良贴心的妹妹,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瞪他。


    怪不得说女郎外向呢!


    这才成亲几天啊?


    姜乘南生气,他很不高兴。抓起一把松子,恨恨剥起来,不再开口。


    雍鸣指缝间焰火渐小渐灭,掌心伤痕愈合。


    他翻转手掌朝上,将她冰凉小手包进掌内。


    楼下戏台,花灯戏正唱到热闹处,茶楼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喝彩声。


    密密鼓点如磅礴大雨敲在方时祺心间,幽冷又压迫。


    花瓣眼瞳牵强勾勒出温柔笑意,眸内印着他清浅笑颜。


    撕下伪装面皮,她早感受到他内心伤痛。


    只是,她不能被他发现。


    方时祺抿紧唇瓣,强忍下泪意。


    大人间谈话,孩童听不懂。童子最爱看热闹,姜乘风窝在兄长怀里津津有味听了半天。


    不时张嘴接受哥哥投喂,咸甜吃多了,便捧着茶碗咕嘟咕嘟牛饮。


    整个元宵节,只有懵懂不知愁的他最开心。


    午夜十分,各自归家。


    月光如水,撒进室内,一屋朦胧。


    方时祺冰凉脚掌贴着雍鸣温暖皮肤,源源不断热气正从他身上传来。


    枯黄发丝混在绸缎般火红发间,像是冬日旷野上干枯的树枝,丑陋毫无生气。


    “我没有那么脆弱。”


    女郎闷闷的声音从雍鸣胸前响起。


    顿了顿,她又说:“甚至,坚强超乎你想像。”


    静默一会儿,不待他回应,压抑带着不满,她委屈问:“我在你眼中是只可同甘不能共苦的性情么?”


    雍鸣听到她的不安与无奈,揽在她肩头手一僵。


    “当然不是!”他肯定说。


    “雍鸣,我们是夫妻,你愁闷牵挂不对我说还能对谁说呢?”


    “并无。”


    沉默。


    两人顿时无声。


    密不透风床幔间,轻弱的呼吸缓而悠长,深浅不一响起。


    亘古的疑问穿透时间,依旧没能得到彻底解决。


    忽然,女郎翻动身子,背过身去。


    瘦薄身躯撑起锦被,黑暗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


    被内一股暖香从中逃逸,化成幽冷。


    雍鸣即刻侧身凑近,灼热胸膛贴紧她瘦削脊背给予温暖。


    方时祺动也未动,无声抗议。


    一月过半,剩不了几日,折腾什么。


    粉饰太平,是二人无言默契。


    本该这样的,走到月末。


    可是,她难过,替雍鸣难过。


    他这个人,尽想着泽被众生,却从不会关心自己。


    什么都憋在心底,憋不死,也会憋伤。


    黑暗淹没不了神明眼眸清明,雍鸣死死盯着近在咫尺耳垂半刻,终于决定开口。


    吐气湿热,一张口就好似亲吻一点莹白。


    痒意如潮,顿时涌向四肢百骸。方时祺身躯不受控制轻颤,酥软贴去他怀抱。


    雍鸣一臂收紧,揽住她细腰,缓慢说。


    “辉光真身乃是擅长治愈青龙。”


    方时祺眼前立刻浮现出这位辉光师弟那冷酷冰寒的俊脸。


    一副拒人千里外冷傲样子,完全不像擅长治愈,倒是杀戮似乎更加适合他。


    “他很喜欢你。”匆匆几瞥,已经足够方时祺捕捉到辉光对雍鸣复杂的爱护与崇拜。


    嗓音一顿,雍鸣道:“我与他同门师兄弟,千年学艺,自然情义深厚。”


    是么?


    方时祺信他这样想,别人却不是。


    “不止他,还有你三师弟,冥君微笙,他也十分喜爱你。”


    雍鸣不明白她判定,解释:“我把微笙当做弟弟,他跟我一样,幼年失母。生的娇气,所以自小更照顾他一些。”


    方时祺第一次听他说起对二位师弟情感,她没从雍鸣眼中看出别样意味。


    更不觉他有同师弟结“契兄弟”癖好。


    否则,他对她那些情感,欲念又算什么。


    雍鸣,执拗专一,不是朝三暮四性格。


    “说这些做什么?”


    明明是她起的头,话题偏移她似乎又不高兴了。


    黑暗中,雍鸣小心翼翼瞅着她。


    见她叹口气,又说:“他要干什么?把龙心剖给你。”


    “你都猜到了。”


    本来没往这里想的,现在确定了。


    青龙一族,浑身至宝,一片龙鳞,一根胡须,都可入药助人提升修为。


    在修士眼中,实力恐怖的它们充满诱惑。


    哪怕得一滴龙血也好。


    不过,青龙是古老神明,居于三十三天,可望可望而不可及。


    修士们惧怕着,也深深觊觎。


    方时祺叹气,无奈说:“又是一个傻瓜。”


    “我拒绝了,将他冰封在瑶池,希望他能放弃执念,早日勘破。”


    她赞同他做法,牺牲他人保全自己,这事雍鸣做不出来。


    “那你气什么?”


    “气他不珍惜自己。”


    “嗯?”


    “书妖告诉我,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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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心头血为我炼丹。”


    方时祺一惊,猝然转身。


    “竟是这样。”


    龙血何等珍贵,冒然采取心头血何等凶险,他可真大胆,真舍得。


    雍鸣愧疚:“是我亏欠他。”


    方时祺心下震撼,想不到他们感情深厚至此。


    对比下来,微笙看向雍鸣那种炽热又痴迷眼神似乎有了解释。


    他们师兄弟感情果真如雍鸣所言,颇为深厚。


    可是,总觉得不仅如此。


    方时祺想到自己猜测,问:“你会爱上男修吗?”


    两人本在说辉光以血炼丹之事,她突然天马行空问这么一句。


    雍鸣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说:“我爱你。”


    突如其来表白让人猝不及防,却也开怀。


    她小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笑:“我知道。”


    陡然像是泡进蜜罐子一样,幸福浓稠又甜蜜。


    她无比认真问他:“你以后会爱上别人么?”


    在我死以后。


    在你忘记我以后。


    漫长孤寂生命里,会不会有人重新走进你心里?


    雍鸣陷入她眼瞳化不开的哀伤里,无法自拔。


    他情不自禁缓缓凑近,克制而温柔的吻住她,低喃:“我爱你。”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不敢奢望的未来。


    午后房内情动一幕历历在目,方时祺不敢再肆意撩拨勾引他,只好软着身体任由他亲吻。


    两人气息交缠嘶磨。她尝到他口中清甜与沸腾。


    低低说:“雍鸣,我若死了,你重新找一个人,好好爱你,好么?”


    雍鸣额头抵着她的,低喘浅笑,“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不会死。


    无论面对如何崭新的陌路,我还是会重新,再次爱上你。


    他无法向她吐露热烈纯粹心声,只能化作一个又一个吻,黏腻又灼热。


    幽暗的床幔间,幽香宛若大雾,笼罩二人。


    夜,更深更冷。


    却无法浸透无边春意。


    失控闹到半夜,她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候一身清爽,只有点点痕迹昭示着并非梦境。


    日上三竿,腹内空空。


    睁眼看却不见雍鸣。


    圆善原本拿鸡毛掸子同方踏雪戏闹,听到细微声响,一人一猫忙跑内室。


    看女郎寻找神君,忙解释。


    “老爷友人到访,神君被叫去待客了。”


    方时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昨夜迷迷糊糊不曾细想,今日清醒才觉没占到便宜。


    大好机会已然错过,不觉扼腕。


    他是把她从头至尾亲吻一遍,可她在黑暗里除了听他凌乱喘息,什么也不曾看不见。


    眼神不好,就是吃亏。


    肌肉流畅紧实触感犹在掌心。


    方时祺愣愣出神半晌,直到感受到一滴水砸在手背上,猛然回神。


    “娘子,您馋什么,都流口水了?”


    圆善以为她饿了,睁着乌溜溜大眼坦然不解。


    她好心建议:“女婢让厨房为您做来。”


    方时祺俏脸发烫,冷冰冰双手捂住面颊,不仅没能降低温度,反而觉得耳朵也烧灼起来。


    她像一只熟透桃子,白里透红,泛着异样诱人光彩。


    圆善沉迷在娘子美貌里,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