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不哭了

作品:《大雪

    “姑娘来了!辛姑娘回来了——”


    辛晚楼迎着那冲天的火光飞奔过去,脚步太急,以至于在门槛上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她匆忙爬起,一刻不停地往秋水阁去,于白烟中抓住一人的手,问:


    “人呢……人救出来了吗?”


    那宫女已急哭了,脸上俱是黑灰的烟尘:


    “没有……姑娘救救殿下吧——”


    辛晚楼仓皇失措,喃喃念道:“没有……怎会没有呢……”


    不及紫菱解释,她已飞扑至秋水阁的大门边,火焰就要烧至此处,她猛地撞过去。


    “嘭——”


    辛晚楼肩头剧痛,那门板只震晃一下,并未打开。她自门缝里看见沈羡亭发间戴着的一截玉簪,便知他就在门边。


    分明再多一步、再推一下门便能出来……


    无尽的恐慌吞没了她。


    眼看火舌便要从门框里烧上辛晚楼的衣角,紫菱拽住她一条手臂,急忙拖至阶下。


    “姑娘,奴婢们方才看见那门闩里似是断剑,六殿下好像拿他那柄断剑锁了门,这门怎么都撞不开——”


    “什么叫他锁的门……”辛晚楼满眼含水,闻声惊诧而忧怖地瞪大双眼盯着她,“这不是偶然失火么?”


    紫菱看她模样,似是只要自己点个头她便要丢了魂一样,便不敢直说。


    “奴……奴婢……”


    辛晚楼确是要连魂魄都丢掉,可此时由不得她慌乱。她拔出不知春,飞身往秋水阁已熊熊燃烧着的窗口去。侍人们俱是惊恐万状,可谁也拦不住她,她已一刀劈在那燃烧着的木头窗框上。


    辛晚楼从未想过,沈羡亭教她的那最后一式破光,第一次竟用在了救他性命上。


    燃烧的木条本就不再坚固,她一刀劈下,用了十成十的力,火焰顿时卷挟着烧得碳化的木头当头落下。辛晚楼似站在火雨之中,只能举刀在脸前稍作阻挡。沈羡亭最先点的便是床边纱帘,此时火焰已如墙壁般挡在辛晚楼面前。


    宫人们搬出了府中所存的所有雨水,此时便在紫菱令下争相泼在辛晚楼劈开的那扇窗户内。辛晚楼身上猛然一凉,回头看,便是福绵将一盆冷水泼在她衣物上。


    “姑娘小心……”


    她冲福绵点一下头,抬起手臂挡在口鼻之前,便侧身冲进大火中去。阁中火势太盛,其间已热如瓷窑,令她浑身灼痛无比。


    头顶房梁处已有木头掉落,她须得时时躲避。所幸阁内火势没有窗口处那般大,她在黑烟与火光之中寻找那人的身影,焦急呼喊:


    “沈——咳咳……沈羡亭——”


    “沈……”她依着记忆往门口摸去,穿过一处奇怪的在地砖上凭空燃起的火焰后,终于看到一个人影。


    “咳咳……”辛晚楼扑过去,分毫不敢探看那人是死是活,便将他手臂架在肩上。她摸索着那人头顶门闩,在其中拔出那把断剑,猛然撇在一边,便将大门撞开了去。


    门外一声惊呼,辛晚楼觉得周遭温度瞬时下降,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冷。她眼前一黑,便同怀里那人一齐栽了出去,重重磕在地上。


    “姑娘——”


    “咳……咳咳咳……”辛晚楼眼前仍是黑的,磕在石头地面之上却并不怎么疼。她觉得有人拉着她的手臂拉她起身,此时视线逐渐清明,才看见自己身下紧闭双眼的那个人。


    “看……看看他……”


    火里明明很呛、很烫,磕在石板地上也很疼……自己呆了一小会儿便这般难受,可他呆了那么久,怎么都不动、不喊疼呢?


    “不能死……不许死……”


    宫人已上前将地上那人抱起来,焦急着往御医处去。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在半空中一下、一下地摇荡着。


    宫人也想拉辛晚楼起来,可她忽然拼死朝沈羡亭伸出手。她望着他垂落的指尖,那里还留着前几日烧纸钱时留下的伤痕。她怔了一瞬,忽然便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


    *


    辛晚楼全然信不过宫里的大夫,硬是从弃月楼叫来解休才肯罢休。门口守卫不准解休进来,她便拔出不知春架在侍卫总管的脖子上,放了他不少血,一个一个地将人打服。


    沈羡亭被移去襄王府的一间空屋之内,解休带着药童在其中忙活半夜,辛晚楼被他撵了出去。


    “你看不得那种场面,干脆就不要看了,”解休焦急地将她推搡出去,“省得碍事。”


    她便坐在屋外台阶上,任谁劝都不走。


    她身上也有烧伤,脸上俱是黑灰,被眼泪融得乱七八糟。辛晚楼发尾俱被烧断了,右肩一缕头发被烧坏了,焦枯的、带着卷。


    紫菱拿着湿帕子走过来,她叹息一声,轻轻地在辛晚楼面前跪坐下来。


    “解道长说,幸好门口火势不大,六殿下只是呛了太多烟尘,没太被火烧着。”


    滚水浸过的湿帕子抹在辛晚楼脸颊之上,微微发烫。她轻柔地用帕子包着食指在她脸上擦拭,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与烟灰。


    “他说,六殿下很快就会醒的。姑娘还不打理好自己?六殿下醒来看到,多伤心?是吧?”


    她擦净辛晚楼的脸,便又拿起她满是黑灰的双手。此时她才看见她手上烫了颇大一个泡,想必很疼,可辛晚楼也未说。紫菱便用那湿帕子,轻缓地绕着那处烫伤擦着。


    辛晚楼忽然紧紧攥住她的手。


    “紫菱……为什么会着火?”


    她声音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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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抖,带着哭腔,一时间便如一个委屈的孩子。


    紫菱抬起双眸,看见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又一次盛满眼泪,她在今日前从未见过的。


    “为什么会着火?”她颤抖问,“你告诉我……是天干物燥……是雷劈的……”


    “求求你……你告诉我是雷劈的……”辛晚楼失态地哭泣着,如同一个委屈而崩溃的小姑娘,近乎恳求般地对紫菱说。


    她求紫菱,告诉她这场火另有隐情。


    紫菱忽而便不忍心,自己也抽泣一下,但仍旧说:


    “姑娘……殿下吉人有天相,定会无事的。”


    玉鸾殿的大门此时从内推开,辛晚楼立时回头,便见解休挽着衣袖,满面疲惫地撑着门扇。


    他低头却抬眼,盯着辛晚楼许久,她心里发慌,他才说:


    “你可以去看他了。”


    辛晚楼的呼吸窒了一瞬,随即猛然起身,一头闯进玉鸾殿中。


    殿中一片死寂,沈羡亭紧闭双目,平平躺在被中,几乎看不见其下分毫起伏。


    辛晚楼扑在他床边,已是腿软跪下。她的双手止不住地抖,犹是颤颤巍巍地探探他的鼻息。


    “我说救活了的,就一定没死。你就这么不信我?”解休急而生怒,在她身后不满道。


    辛晚楼没理他,直等到自己的指尖试出一点微弱的气息才放下手。


    许是怕惹人伤心,沈羡亭露出的皮肤俱已被解休擦得干干净净了。他的脸色不好,竟是一丝血色也无,便更加像个雪人了。


    辛晚楼虎口一湿,低下头,看见竟有一颗眼泪滴在二人交握之处,又淌在沈羡亭的手背上。她抬手在眼下一摸,才发觉自己又流了眼泪。


    眼泪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她无泪之时总奇怪沈羡亭怎么总能流那么多的眼泪,到此时,她却知道原来自己能流的眼泪一点不比他少。


    可惜此时并没如话本子里的俗套故事一般,沈羡亭并未因为她的一滴眼泪而苏醒过来。他沉静地淹没于一个又一个噩梦,连那滴珍贵的眼泪都未觉察到。


    解休说道:


    “放心,他会醒的。”


    会醒的。辛晚楼想着,她怕他不醒,可竟也有些怕他醒来。


    他还有没有心力,醒来面对这个他依旧活着的人世呢?一觉醒来,他未死在那场火里,他是否会觉得失望呢?


    “会醒的……你一定会醒的。”辛晚楼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知是否是她昏了头,沈羡亭的指尖无力地垂下,她竟觉得,是他为她擦去了一滴眼泪。


    她不由失笑,眼泪却更汹涌。


    “殿下给姑娘抹泪了,”紫菱却如知她所想般开口,“姑娘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