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金疮药

作品:《大雪

    安长思有时觉得,自己怕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还债,而且债主不止一个,接二连三地来折腾自己。


    闻淙同他约在外面,依旧在朱雀大街上的畅芳斋。此地宾客众多、觥筹交错,混迹其中也不显眼,他二人接触不多,几乎每次都约在此地。


    来人依旧不是太子殿下自己,而是他身边那个心腹侍卫。那人姓乔,名字他没记住。


    “我们三爷很是恼火,”姓乔的开门见山,“不论你与六公子有多少旧怨,到底也轮不到你火余宫私自处置他!”


    安长思用脚尖勾出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可他那人,我确实讨厌得紧。”


    姓乔的冷笑一声,说道:“别替你们那个女宫主遮掩,那个姓辛的女人,我们三爷早已将她身世摸清了。”


    此话令安长思脸上闪过一丝警觉,一时间他对那姓乔的侧目而视,轻笑道:


    “我安长思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箭是我射的、人是我绑的,同我们辛宫主有何相干?”


    那人道:


    “安先生真当咱们是傻的?若真是你绑了六公子,怎可能如此轻易放他回来?他又有何理由替你遮掩?”


    此话说的在理,可安长思却毫不在意,翻个白眼噗嗤一笑:


    “你既已知道我们宫主同六公子的交情,便知我若真杀了他,我的下场会有多难看。若非宫主舍不得他……我定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挂在我们火余宫的城门上喂鹰玩儿。”


    他的话也在理,那姓乔的似有动摇,只将信将疑地注视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又问:


    “你就如此恨他?”


    安长思无语,立时半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蓦地起身。


    “我只能说沈羡亭是我绑的、也是我想杀的。乔统领,安某敢作敢当。等太子殿下寻到证据,在下坐等殿下来抓。”


    话不多说,他拂袖而去。


    *


    辛晚楼躲在外头,依旧不愿意回那空荡荡的王府去。沈羡亭在宫里被罚跪了两天一夜,她爱莫能助,便只能由紫菱慌慌张张地套了车子去宫里接。


    紫菱在宫门外引颈而望,许久方才见一小内监架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他跪了太久,双腿早失了知觉 ,步伐僵硬,偏生走出些举步维艰之感。宫门处的门框甚高,他抬不起腿,一步未迈出去,便拽着那小内监一同跌倒在地。


    “殿下——”


    紫菱慌慌张张地迎上去,沈羡亭已扑在地上,整个人从门框后跌了出来。小内监正从地上爬起,手忙脚乱地拽他起身。两人慌张地将他架起来,推进马车里。


    “紫菱姑娘!”


    小内监喘着粗气叫道。


    紫菱回过头,他喘息几下,难为说道:“太子……太子殿下说,襄王殿下这几日,就留在王府好好养病,不要出来走动了。”


    紫菱眼神一转,蹙起眉头。


    这话说的婉转,可其实就是一道禁足令了。


    “知道了,多谢殿□□恤。”她依然道。


    回襄王府时又微微落雪,侍人知晓主子体弱,便已事先将秋水阁烧得温暖如春。所幸沈羡亭这次还算争气,冷屋子里跪了一日夜并未作烧,只是肺上伤处着凉后有些咳嗽。


    “殿下可算回来了……奴婢们真是焦心死了,”紫菱说着,帮他脱下身上的外衣,“丹萍给殿下烧了热水,殿下歇一会儿过去,也算接风洗尘。”


    正说着,外裳拿下来,她看见他衣上透出的血迹,突然一愣。


    “殿……殿下挨打了?”


    沈羡亭正佝偻着身子低低地咳,许久说不出话,只点下头。紫菱给他端一杯水出来,看他喝下,终于缓过一口气。沈羡亭说道:


    “咳……无妨……”


    “那还是别沾水,奴婢先替您上个药。”


    闻淙虽说只打他一下,可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已是让他背上皮开肉绽了。紫菱看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拿了药粉的手便有些不敢动弹。


    她战战兢兢地将药粉撒在沈羡亭伤口处,本想着他前些日子受箭伤颇为怕疼,今日恐怕也是如此,谁料那蜇人的药粉撒下去,他并无半点痛容。


    沈羡亭平静地伏在枕上,双目紧闭。紫菱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将呼吸都放缓。可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


    “这种伤口可会留疤痕?”


    紫菱有些意外,他不像是在意身上有没有疤的人——况且他身上疤痕不少。


    “只要小心照看,想必留不下疤的。”


    沈羡亭这时睁开眼,空洞地盯着远处燃烧的烛火,又问:


    “紫菱。”


    “你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宫里是用什么药,才能让伤口不留下疤痕……”


    紫菱觉得奇怪,但也不曾问出口。她略加思索,便道:


    “其实……宫里用的药和宫外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金疮药一类——奴婢现在给殿下用的药也是外头随处可见的。”


    “不过嘛……”她沉思道,“当年我还在皇后娘娘那里伺候时,娘娘倒是有一种药,叫玉兰息,去疤很是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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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


    “玉、兰、息……”沈羡亭喃喃念着,“你说是皇后娘娘的?”


    紫菱点头,道:“是啊,但其实是皇后娘家人进贡来的药。”


    “当年……陛下亲至难民营时沾染毒疮、面目有损,此事鲜有人知,若非奴婢当年在皇后宫中做事便也难知此事。后来是吕国舅寻人制此秘药,进贡于陛下。才让陛下容貌恢复如初。”


    “说来啊……那时皇后娘娘还只是淑妃,虽说受宠但后位始终空悬——后来登上后位,想必也有吕国舅那瓶玉兰息的功劳——”


    紫菱忽然一顿,立时连骨髓里都透出寒意。


    她惊慌地瞄沈羡亭一眼。


    那瓶玉兰息助吕淑妃成为皇后,便也是令沈夫人最终被打入冷宫。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废后的儿子。


    “奴、奴婢失言!求殿下责罚!”


    紫菱立时撇下药瓶,慌乱地跪在地上。


    她紧闭双眼、紧咬下唇,便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怕要被他打杀出去。


    满室空寂,意料内的责罚却一直并未到来。紫菱战战兢兢地抬眼,却见沈羡亭神色平静地伏在枕上,目光漂浮在空中。他脸上并无愠怒,唯独有的一点,乃是一点哀愁。


    “无事,你只是忘了,”他的语气缓慢而僵硬,声音微弱,似在梦里,“毕竟……连我快都忘记她了。”


    他似是毫不在意,这般轻易地就放过她。紫菱略松一口气,看见他又困倦地闭上眼睛,便蹑手蹑脚地爬起来。


    她不敢再留在此地,便欲不动声色地从秋水阁逃出去。谁料刚一出门,迎面便撞上神色匆匆的小内监福绵。


    福绵胆子小,鲜少来襄王殿下面前侍候,今日却忽然来此,好不稀奇。


    不及紫菱开口相问,福绵便匆匆问道:


    “紫菱姐姐,殿下醒着吗?”


    “刚睡下……应当还未睡着——”


    “姐姐,出怪事了,”福绵焦急道,“门外来一老妇,我看着眼熟……觉得是东宫的嬷嬷。可……可她说自己是……是梁王妃的母亲!来此求见六殿下!”


    “梁王妃的……”紫菱惊讶万分,连后边的字句都不敢说出来,立时捂住嘴巴,“那咱们殿下——”


    “吱——”


    木门推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菱猛地回过头,看见那跪了一日夜的、方才连路都走不了的人不知怎么挪至门边,哆嗦着将大门推开。


    “请她进来。”


    沈羡亭说着,僵硬无觉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咚”一下,他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