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喜欢的男生吗？”宇希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问得很清晰。


    这个问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钻进了蓝茵的耳朵里，她的大脑好像还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她回答了一个姓名——


    苏寻安。


    一时间，好像脑海中的某个开关被突然打开，蹦出来的画面全都是苏寻安。


    男人严肃的样子，温柔的样子，开玩笑的样子……他的每个样子都令蓝茵印象深刻，每个样子都让她觉得好看。


    少女张了张口，想回答的时候，却被宇希打断了。


    “看来是有了。”宇希的话是带着叹气说出来的，可少年脸上却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连语气都那样漫不经心，浑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在蓝茵犹豫的那一刻，宇希就知道，她心中必定是存在着某个人选的。


    蓝茵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闻言，她也主动承认，点头回答道：“嗯。”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吗？”宇希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没有。”这回蓝茵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宇希接着追问道。


    蓝茵抿了抿唇，没来由地想起她灰溜溜地从苏寻安家离开的晚上，那种失落的心情，光是回忆一下，就能让她瞬间又回到了当时的心境。


    对呀，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蓝茵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明明两人的感情在升温，两人的距离在拉近，可为什么最终还是无声地结束了，仓促又颓然，只剩下遗憾。


    迎着宇希灼灼的目光，蓝茵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没走到那一步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句话看似是在回答宇希，但听起来，更像是蓝茵对自己说的。


    在这世上，令人遗憾的事多的去了，不是所有期待都会得到回应，也不是付出的所有喜欢，最终都能收获同等的关注。


    但不知怎么的，宇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光也暗了暗，划过一丝很淡的失落情绪，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嗯，对，你说得对，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一杯咖啡见底。


    两人沉默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出门的时候，宇希走在前面，一推门，迎面而来就是一阵寒风。


    “好像要入冬了。”宇希回头跟蓝茵说道。


    蓝茵正在整理书包的肩带，听见宇希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眼，与俊朗少年的双眸交错到了一起。


    今天的宇希穿了一声卡其色呢绒大衣，里头全是薄薄的一件内衬，显得整个人特别高挑轻盈。


    那个不经意间的对视，某个瞬间，蓝茵似乎读懂了少年目光中的意思——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会从某个不经意的眼神中显现出来。


    蓝茵想，此刻的宇希，何尝不像之前无数次偷看苏寻安的自己呢。


    她想，那时候的苏寻安早就看出来了，少年藏不住的心事和爱意，其实早就被男人洞察得一清二楚，所谓的暗恋和追逐，到头来，或许只是她当方面的自我催眠。


    思及此，蓝茵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


    有些时候，“没有答案”本身就是这一种回答。


    蓝茵看向宇希，也跟着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对啊，起风了，冬天要来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比较怕冷的，对吧？”宇希腿长，本来是会走得更快，可他故意放慢脚步，硬是要跟蓝茵并排走。


    “嗯，对啊，”蓝茵回答道，“不过这里室内有暖气。”


    “冬天来了，圣诞节就要来了，这里圣诞节就像过年一样。”宇希又说。


    “是吗，”蓝茵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可我们又不是外国人，而且圣诞节前还有一门课程要做presentation呢。”


    “这里有一个很出名的house，里头有一个圣诞老人信箱，可以许愿，”宇希故意绕过了关于学习的话题，继续说道，“据说很灵，要不要一起去？”


    “许愿”二字终于引起了蓝茵的兴趣，她反问道：“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的，”宇希偷偷瞄了她一眼，在看到她感兴趣的眼神时，心中窃喜，“不过，既然有人这么传，肯定、多少还是比较可信的。”


    “那去看看呗。”蓝茵随口说道。


    -


    冬天还是来了。


    枫叶国的冬天属于干冷，不吹风的时候还好，可一遇到凛冽寒风，感觉温度就比实际上还要更低。


    蓝茵发现自己从国内带过去的衣服，根本就不足以抵御如此寒气，于是，她又只好到当地的商场临时买几件。


    账单下来的时候，蓝茵还是心疼了一下，敢情前几个月攒下来的钱，全都搭进去了。


    -


    教授们还是老样子，在某个冬日暖和的清晨、亦或是飘雪的午后，她坐在课堂山，发现某一个瞬间，她好像不需要用翻译，就听懂了教授的课。


    一抬眼，明明大屏幕播放的课件上还是英文，可她却无障碍地看明白了。


    渐渐地，她敢举手提问了。


    在某个课程最后的几节课里，在教授问“anyquestions”的时候，她竟然举起了手，然后准确又大方地表述了自己的疑问。


    那一刻，教授在看她，阶梯教室里来自世界各地的交换生同学也在看她，甚至她自己，也透过桌面上早已黑屏的平板，看到映照出来自己的模样。


    教授回答了她的问题，还表扬了她，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角度。


    同学们的掌声中，蓝茵缓缓坐下。


    她和宇希在生物材料课程的小组作业，也变得越发顺利。


    两人从一开始的全班垫底，慢慢爬到了最近一次，终于拿了第一个“A”。


    蓝茵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下午，宇希像个疯子一般把实验报告册展开顶在头上，兴奋地围着她转了几圈，嘴里喃喃：“茵茵，我们终于拿了一次A了！”


    “太不容易了！”


    “我们两个材料学的门外汉，终于、在这次作业、拿了A！”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


    宇希说个不停，蓝茵跟着笑了，她这才发现，原来在这门难度系数这么高的课程，她也可以拿A。


    谁能想到，两人选完课的时候，那副绝望的表情，如今说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都不为过。


    那天夕阳正好，融开了不少雪，她和宇希一前一后地走在雪地上，宇希还在兴奋地念念有词，蓝茵则不自觉地看向远处的风景。


    她见证了校园的景色是怎样从满园枫叶变成白雪皑皑的，与此同时，也见证了她自己，是怎样从焦虑、怀疑、退缩，变成如今可以不借助翻译听懂课、敢在课堂上提问、实验报告拿A的——


    那一刻，她猛然记起半年前，她把苏寻安约到咖啡厅问对方自己是否要去做交换生的情形。


    那时候的苏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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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说“为什么不去呢”，此刻的蓝茵终于理解过来了。


    -


    校园最受欢迎的咖啡厅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立起来一棵圣诞树。


    而后，其他地方也纷纷跟随，连图书馆门口，都有一棵小小的。


    那天晚上，蓝茵点开邮件，发现是一封“放假通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圣诞节已经到了。


    于是，学校里的学生每一天都在减少，大家好像都有许多事情要忙、许多聚会要参加。


    蓝茵自然也受到了一些邀请，可去过一次之后，她就婉拒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太适应国外派对的氛围，比起闹哄哄一片，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而后，她推掉了所有的派对，可还是没防住宇希的信息“轰炸”——


    -宇希：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要不要去教堂听圣诞颂？


    -宇希：那里还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很出名的圣诞老人！


    -蓝小茵：可是，外面天气好冷啊，大哥[瑟瑟发抖]


    -宇希：你还要不要许愿了？


    蓝茵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回过去一句——


    -蓝小茵：好吧~


    平安夜当天。


    两人傍晚时分就来到教堂外了，没想到还是太迟了，教堂外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


    有教堂本身的信徒，也有像蓝茵和宇希那种，慕名而来的旅客。


    在一众拍照打卡的人群中穿梭，两人终于在教堂关门之前，两人一前一后，正欲挤进去。


    可不料，终究是低估了人群，关门前，宇希进去了，蓝茵却被关在了门外。


    这下可好，一同来的两人就这样被分开了。


    里头的宇希发现蓝茵没进来，本来还想出去的，可被修女拦住了，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来在活动结束之前，都出不去了。


    最后，他只能勉强发了一条消息，让蓝茵等他一下。


    谁料，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蓝茵杵在门外，听着里头一首接着一首地唱，没有丝毫要结束的意思，可她的肚子，却在咕咕抗议着。


    两人为了早些来教堂，可是连晚饭都没有吃的。


    最后，饥肠辘辘的蓝茵决定先去找点儿东西填饱肚子。


    就这样，零下几度、连呼出口气都会结冰的天气，少女裹着大衣和围巾，走在雪国的街道上。


    平安夜当天，一溜走下去，街道污灯黑火，售罄的售罄，关门的关门。


    蓝茵饿急了，抱怨了一句：“我们过年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怎么找一家店买点儿吃的就那么难呢。


    在她即将失望之际，在道路的尽头，她看见了一个光亮的地方，是一个披萨店。


    她瞬间就燃起了希望，心道，总算找到一家店了。


    于是，她加快脚步，来到披萨店门前，推门而入——


    叮铃铃的响声，里头唯一的店员看向她。


    蓝茵快步走过去，用流利的英语说他她要一份培根披萨。


    可只见那店员面露难色，说道：“Sorryma''am,we''reclosingup,andthelastpizzawassoldtothisgentleman.”（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要打烊了，而且最后一份披萨卖给了这位先生）


    蓝茵回头之际，目光与身后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他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的苏寻安捧着披萨，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