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其他的事求无所求。


    求了能得到吗?


    蓄月心中也是茫然的。


    主家心地善良,她就能求个善终。但若主家不好,苛刻一些,乱葬岗里一丢也是没什么稀奇的事。


    蜜珠听着蓄月的话,沉思了一阵,才又道。


    “真的没有旁的想做的事吗?”


    蓄月本不想说心里话的,但瞧着自家大小姐那双格外湿漉漉的眼神,鬼使神差开口道。


    “奴婢喜欢观察人,也喜欢管人,若是有机会,想当个管事的。”


    她打小就比普通人冷静一些,情绪起伏也小。


    小时候爹娘因着灾荒年,吃不起饭的时候,蓄月就睁着一双眼主动对爹娘说:“你们把我卖了,拿点钱活过冬天吧。”


    她上头有一个哥哥,家里人本想勒紧裤腰带送兄长去学堂读书习字,将来也好能使把劲儿考个秀才功名,这样也算是从面朝黄土的种地庄稼汉变成耕读世家了。


    祖上也出过读书人的秀才,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了爹这一辈,依然期盼着能让后代恢复一点祖先的荣光,不要彻底沦为庄稼汉。


    兄长并不爱读书,厌烦那些个繁文缛节和咬文嚼字,但偏偏因着是男儿,就要背负全家的期待。


    而她虽喜欢读书,天生对读书人向往,却也因为女儿身,只能在家中帮着做些简单的活计,想着将来长大了,靠着一门亲事的聘礼,给兄长攒点娶亲的钱。


    可惜这些盘算都没能等到将来实现。灾年就连饭都吃不起了,一家人一天只能喝一点稀粥,专门养来生蛋的鸡也没熬过去生了病没了。


    爹娘整日愁眉不展,兄长也躺在榻上,因着发热看不起大夫,只能硬生生的熬。


    眼瞅着这个冬天是熬不过去了,屋子里在漏风,爹找了点木材挡住了缝隙,但只要不生火就还是冷飕飕的打寒战。


    有同村的人过来问爹,要不要把她卖了,省得留下来多一口人的饭,大家都活不过去。


    爹抽着用叶子卷起来的旱烟,没有吭声。


    她就知道,爹心里是愿意的,只是过不掉心里这一关。


    同村的人都走了,和爹说让他考虑一晚,考虑好了,明儿她带人牙子过来领人。


    蓄月就一直站在门后看着爹,看他爹穿着破旧的夹袄,旱烟没抽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地上连个火星子都瞧不见。


    她回头看看娘,米缸里已经见底,就那么一小把陈米,但娘却总希冀着奇迹出现一般,时不时就要凑过去,用手一颗一颗的看。


    他们看起来就是这个灾年里随处可见的破烂。


    只等冬日一过,所有人就都没了。


    蓄月那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她知道爹想卖自己,却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只有冷静。


    小小的心里盘算着自己被卖了之后,将来这个家会不会好一点?


    于是这一日没等天黑,没等爹熬过去良心这一关,她就主动对爹娘说了这话:“爹娘,我愿意跟人牙子走。去当大户人家的丫鬟,还能吃饱饭,比在这强。”


    她得这么说,爹娘才能觉得少点愧疚。


    娘一下子就哭了,抱住她嗷嗷的哭,还去打爹,说他是丧尽良心了,才会想要去卖孩子。


    蓄月没吭声,她是爹娘生的,但却似乎只学会了爹在面对大事的沉默,没有学会娘的情感。


    直到离开家,被人牙子牵着带走,看到身后兄长病着从屋里追出来。


    她不仅没有好好告别,还对兄长说了重话。


    “兄长若是有出息,考中了秀才有功名,这等灾年我就不用被卖了。”


    “先前兄长贪玩,这个灾年有我。以后兄长贪玩,下个灾年就没妹妹再卖了。”


    “兄长不能撑起这个家,就愧对我。”


    她看到还在发热的兄长,一下子怔在那,像被雷击,面色颓败,心里知道今日自己说的这一番话,会成为一根刺扎在兄长心底。


    但有刺是好事,能激发男儿血性。


    蓄月回想自己的这些经历,意识回到当下,望着面前温暖的厢房里温柔仙子一般的大小姐,轻声重复道。


    “若是能不嫁人,当个自梳女,小姐又不嫌弃我,我就给小姐当一辈子的管事。”


    她生来情感淡漠,就连对血亲之人都缺少感情,更别提将来要和一个男子结为夫妻了。


    月银多一些,自己能说上话,管起事儿,派上用场,反而让蓄月更开心一点。


    这些东西都是实实在在放在眼前的,只要她把事儿干好,就能拿到。


    蜜珠还是头一次听蓄月说起这个。


    前世被她随手打发到外院里的蓄月,心中似乎藏着一个不需要在乎别人想法的世界。


    她杏眼亮晶晶的点头:“自然不嫌你,蓄月心思细腻看人又准,能遇到你做管事,真是我的福气。”


    被大小姐一顿夸夸,蓄月原本淡漠的情绪,骤然舒展了一些。


    兴许,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这些感情都建立在自己被人认可的基础上才出现。


    ……


    此时的南宁王府,长公主好奇地问华宣。


    “你怎知蜜珠生了病?”


    今日一早儿子就让她用王府的名义,遣常嬷嬷和太医去蜜府看人。


    当时长公主还觉得此举是否太冒昧了。


    毕竟他们人坐在府上,距离蜜府也有些距离,怎么会连人家姑娘有个头疼脑热都立马知道呢。


    可惜她这儿子不想回答的事儿,那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长公主已经在一旁旁敲侧击问了半天了,也不见华宣抬眼一下。


    他已经答应蜜珠,不再让暗卫出现了。


    那么从暗卫那儿得来的消息,便也不能告诉旁人。


    若早知道蜜珠的身子骨那么弱,他昨夜就不该在那儿说那么多话。


    什么话等到来日成亲了不能说?


    听到人家姑娘病了,华宣才开始自我反思。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像个毛头小子。


    只恨不得日日蹲在蜜府当那个无名。


    蜜珠这一养病,她的院子顿时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蜜云几乎一直在她陪着不走,哪怕她说受了风寒怕传染,蜜云也摇着脑袋,像个可爱的幼兽一般黏在她身边。


    如今阿晴教习已经回来,蜜云哪怕是在自己院子里,也能正常去习武。


    但她怕被刘小娘说,便还是留在蜜珠的院子,图个清净。


    她待这儿,蜜林看到了,顿时也不干了,一从学堂回来就也飞奔过来,说要和蜜云一块儿跟着阿晴教习习武。


    小柳儿见他们在院子里弄出动静,怕吵着自家小姐,便对蜜林道。


    “林少爷,您想习武,去和老爷说,他一定有门路。”


    前几日她还听见林少爷说起,要和老爷讲清楚去习武的事儿呢,怎么一转头就又凑到大小姐跟前来了。


    二小姐在院子里跟着阿晴教习就算了,毕竟二小姐一贯就安静,会顾忌着大小姐在养病,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


    但林少爷就不同了,除了这几日安静了一下之外,从来到府里以后,林少爷就一直跟只泼猴似的上蹿下跳没安分过。


    指望林少爷能有女儿家的那种细心体贴,那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小柳儿护主心切,哪怕是对着府里唯一的少爷,也依然把自家大小姐放在第一位。


    瞧着小柳儿这么说,蜜林登时就不干了,昂着脑袋神气道。


    “这事不急,等嫡姐身体好了,我再去。我打听过,方圆书院不仅教人读书习字,还教人习武,里头可出了不少武状元。”


    “本少爷若是去了方圆书院,哪里还有空来看嫡姐。不急不急。”


    小柳儿方才虽然是想让蜜林走,但话说的并不那么生硬,以至于蜜林压根没听出来对方的意思,还反过来问。


    “让我进去看看嫡姐不?我给她带了好东西。”


    毕竟还没长大,是个半大小子,过去刚来陌生环境的那股敌意被磨平了后,他开始融入蜜府。


    而蜜珠就成了他在这个家里,第一个生出信任与亲近的人。


    口蜜腹剑的人,通常嘴上说话好听,但做事却透出没有良心的意思,所以一旦被人看到做的事,就会被扯掉伪装。


    在蜜林心中,将他带回来的蜜老爷就好比那样的人。


    而嫡姐则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他不留情,但却会在雨夜里特意来寻他,还会给他请教习习武。


    嫡姐的好,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而是蜜林自己发现的,所以更加真实。


    小柳儿见蜜林说话认真,并无以前的顽劣,想了想,还是进去禀告小姐了。


    蜜珠听到蜜林要进来看她,有些诧异。


    “让他进来吧。”


    她其实下午睡了一觉后就大好了,不再那么虚弱无力,脑袋里也少了很多混沌。


    南宁王府的太医把方子改过后,药效似乎更好一些。


    蜜珠衣裳穿好,坐在榻上,翻着手里的穴位图。


    脑子好用了,还来得及把这些都记住,后日按时回月夫人那儿去。


    没一会儿,小柳儿领着蜜林进来了。


    床幔被拉起来了一半,室内为了适当通风,窗开了一半,有还没落下的夕阳把光洒进来。


    蜜珠坐的位置,刚好有一缕斜阳照着。


    她看着穴位图时,金色的暖光就这么笼罩着她。


    蜜林进来时,瞧着这一幕,脚下的步子莫名就顿住了。


    他再次记起来,京城里的那些人都在传,蜜太史令家的大姑娘容颜倾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所以那些纨绔才会在见过一两次后惊为天人,把蜜珠的名声捧上天去。


    蜜林忽然觉得,那些纨绔虽然不着调,也没个正形,但起码他们眼睛是好的,能分辨出美丑,讲的话也不夸张。


    倒是他,刚来蜜府的时候,不知道脑袋瓜里塞了什么,竟然会觉得嫡姐也就那样?


    想来是他那会儿被猪油蒙了心,没看到嫡姐身上闪的光。


    没瞧见么,但凡接触过嫡姐的人,无论是阿晴教习,还是先前的无名教习,还是南宁王府,又或者是蜜云,全都喜欢嫡姐。


    这样一看,他粘人一点,也没什么。


    毕竟他比蜜云还要小上一些,蜜云能常常来找嫡姐,他就找不得?


    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蜜林越走近蜜珠,就越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和爹说了要习武的事了吗?”


    蜜珠主动开口。


    蜜林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方才嫡姐给的那种清冷感消失了,重新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还没说,可我打听过,我有同窗想去方圆书院读书,那里的夫子能文能武,更厉害。将来若是有本事,还能成为武状元呢。”


    蜜林说起这个,瞧着极有信心。


    蜜珠思量了一下,想着爹应会答应蜜林的要求。


    进了方圆书院,不论如何,将来都能多出一批遍布五湖四海的同窗。


    蜜林在读书上的天分不显,显然不能走科举当文官的路子,那么试试习武也算多了个出路。


    多些人脉,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有个出路。


    “你真的想好了?若真走武将这条路,将来是要放到战场上去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和京城这里的平安顺遂不一样。”


    蜜珠柔柔开口,给一时兴起的蜜林分析其中的关键利弊。


    “还有,爹毕竟是文官,时下重文轻武,武将不比文官体面。你若只是习武强身健体,爹兴许还支持,可若真当成将来要做的事儿,爹会嫌丢了面子。”


    蜜老爷除了重视自己的官位和升迁之路外,最重视的就是名声了。


    不然也不会因为生不出儿子,背地里各种东奔西走,最后从宗族里将蜜林过继来了。


    听着蜜珠这样说,蜜林一下耷拉了脸,但很快振作起来,看着决心不改。


    “嫡姐,我总要靠自个儿闯出条路的。否则家业再大,也会坐吃山空。何况爹的官位又不是那种能袭爵的,我没本事的话,将来靠谁?”


    以前蜜林是不想这些事儿的,他一直为着自己的出身自怨自艾,忧愁和担心过继自己的人,心底里其实看不起他,他是外来的,得一直要为自己谋算。


    自尊心过于强,但又无法相信别人,才有了先前那样对蜜府众人的情况发生。


    但而今,他顶着蜜府林少爷的名头,觉得越来越踏实了。


    “嫡姐,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说完方才那些,蜜林还眼也不眨看着蜜珠,想得来长姐的肯定。


    蜜珠看了他一会儿,恍惚间发现,这孩子瞧着和前世的时候,真是大不一样了。


    前世蜜珠几乎没有认真看过蜜林,只晓得这是爹好不容易盼来的好大儿,和她们这些女儿不同,是宝贝金疙瘩。


    她怕闯祸,也怕纷争和冲突,所以哪怕和蜜林遇上了,也向来是能避就避的。


    她心里头一直期盼着自己能早些嫁给曲立封,有了自己的家,这样就不用在蜜府这般小心翼翼了。


    至于蜜林…她心底里其实并不看好对方,只觉得这样不学无术但又顽劣的少年,纵使衣食无忧,等大了约莫也是败坏家业的。


    但再瞧而今的蜜林,当真和前世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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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精神奕奕,说话时红光满面,眼神也亮亮的,不再阴郁,反倒是真的有了那股子少年生气勃勃的气息。


    “你有自己的主见,很好啊。”蜜珠笑了笑,头一次对蜜林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


    她本就生的美,如今少了过去的畏缩怯懦,笑起来越发明亮灿烂,简直有种雨后阳光在照耀人的明媚感。


    蜜林顿时感觉自己我肯定了,方才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嫡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傻乎乎咧开嘴笑了一会儿,蜜林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去怀里拿东西。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上面还妆点着像是宝石一样的东西,瞧着有种异域的精致感。


    正面的镜子虽然也是铜镜,但胜在整个小镜子有新意,且方便携带。


    京城贵女们时常会出去聚聚,下马车之前,若是有这么一个不起眼又不占地方的小镜子,对着照照,整理一下仪容,想必会很好。


    “先前听说有一波西域过来的走商,被官府抓起来,说是在使什么邪术害人。他们带的货物倒是挺好,一出手就被本地的铺子进购了。这铜镜卖得极好,到我去的时候,刚好剩下最后一个。我给嫡姐拿来了。”


    蜜林说起这些时,昂首挺胸,大有一种自己也出息了,会关心亲人了的架势。


    蜜珠并不那么重视容貌,对于梳妆打扮的兴致,在重生之后也不怎么高,但小铜镜是作为亲人的蜜林送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谢谢。”


    蜜珠并没有推托,亲手接过了小铜镜。


    见嫡姐没有拒绝,而是小心将小铜镜收好,蜜林别提多开心了。


    他觉得这是自己被接纳为亲人的表现。


    这可是他头一次给亲人送东西!


    打从爹娘都去了之后,蜜林就没在心底里接纳过别人。


    蜜珠这边收下了弟弟的礼物,寻思着自己作为长姐,也得做点什么回礼,想了想,她让小柳儿拿了一张银票过来。


    “你若真去了方圆书院,往后手里定然要有些银子打点,咱爹虽然也是个官,能面见圣上,但比他大的官员比比皆是。你去了书院之后,手里该花的银子也要花,不能让人觉得你寒酸了。须知外人向来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也是常态,人靠衣装,哪怕是面儿上,也要把自己弄得妥帖了一些,免得旁人孤立了你。”


    说着这些时,蜜珠把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蜜林。


    后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清楚了手里的银票面值,人整个就怔在那儿,脸一下子红起来,像是煮熟的螃蟹壳,开始手足无措。


    “这…我不要。”


    就跟被丢了一个烫手山芋在手里,蜜林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心中越是向往亲情的人,实则最怕别人轻易对他好,这种好若是不带任何目的,就更加令人无法面对。


    旁人若是辱骂讥笑或是嘲讽,那都没什么,只要把心硬起来就行。


    可硬着的心就怕遇到最真心的关怀。


    蜜珠见他涨红了脸,坐立不安的样子,猜想他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接受,不由笑了,逗趣他道。


    “往后你不是要当武状元,还要当我和蜜云身后撑腰的娘家人么。怎么这般见外?”


    蜜林别开脸,还带了几分稚嫩的脸上冒出了很多情绪,眼里更是复杂万分。


    “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还不是武状元…我手里也不缺银子。”


    自从来了蜜府之后,每个月都有月银,他其实够花。只是比起京中其他的贵公子哥,手里拮据了一些,但那也没什么,人贵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怎么能拿嫡姐的钱呢。


    男子汉大丈夫,这个腰不能弯。


    面红耳赤的蜜林,不等蜜珠再说什么,站起来就跑了。


    “我隔日再来看嫡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厢房里的众人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瞧着蜜林跟只矫健的猴子一般,夺路而逃,活像是有人在屁股后头追。


    纵然先前小柳儿对蜜林的印象不好,这会儿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在林少爷这个年纪,一百两已经是通天的一笔钱了,可即使这样,在大小姐给出银票的时候,林少爷也没有收下,而是结结巴巴拒绝了离开。


    这就让人生出了好感。


    蓄月看着方才的这一幕,唇角弯了弯,忍不住问蜜珠。


    “小姐为何想要给林少爷银票?”


    按理说,这不该大小姐去管的事。


    林少爷虽然不是老爷亲生,但毕竟被过继来,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作为蜜府的嫡子,手里也肯定不会过于拮据。


    说直白一些,要不是大小姐有了南宁王府的这桩婚事,手里稍微宽裕了点,若只比手里拿到的月银,林少爷是比大小姐要多的。


    “从前只当蜜林性子顽劣,心中对他不喜。可现下才知道,人都有难言之隐,成为什么样有什么性子,要看出身经历,而不是只怪他自己。”


    她其实并没做什么,只是对蜜林比前世多了几丝关注而已,但这个继弟就因此而大不一样,显得活泼开朗和进取起来。


    这几日都已经不再听到蜜林在府里闯祸,亦或是顶撞母亲、从学堂跑走的事儿了。


    “他年幼失去双亲,又无人教导,过去与其说他捣蛋闯祸,不如说是在用这种法子吸引注意,想让人真心关注他。”


    蜜珠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莫名让人觉得她很温柔,语调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蓄月接过了蜜珠的话:“所以大小姐才会想要关怀林少爷。”


    蜜珠点头。


    平心而论,她娘性子温和宽厚,甚至以前能算是有些懦弱的,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去专门苛待别人。


    但王氏也绝对不会发自内心去关怀蜜林。


    表面温柔的王氏,心中其实很分亲疏远近,除了将女儿真正放在心上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分别,最多起一些怜惜罢了。


    甚至有时候,王氏会秉持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之道。


    “我既是长姐,而今又要出嫁了,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


    蜜林笑容温婉。


    “而今正是引导蜜林关键的时候,若能多点关怀将他引到正道上,对整个蜜家来说都好。”


    “蓄月,你办事沉稳,将这银票送过去,莫要再让他拒了。”


    蜜珠这般叮嘱,蓄月自然是应了好。


    等到厢房重新安静下来,蜜珠却忍不住摇头笑。


    她两次想把银票送出去,上次想要给无名,被拒了,这次换了面额想给蜜林,也被拒了。


    怪哉,天底下还有不想收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