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救援阵仗太大，有媒体合力租了艘快艇，闻着味儿赶来，听这话立即把长枪短炮对准陈耀祖。


    “卧槽卧槽！大瓜！”


    “他刚叫的苏总，是恒星那位吗？”


    陈耀祖眼尖瞄到远处的闪光灯，挣扎着冲那头大喊：“我是冤枉的！是他们想找叶良勒索钱，威胁我配合的！我也是受害者！”


    他推锅刀疤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海警道：“我没罪！警告你们对我放尊重点！小心我跟苏总告状！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吧？”


    “妈了个巴子——”刀疤脸气得甩开押送人员，给了那张臭嘴一拳！


    警员忙合力压住刀疤脸：“安分点！”


    “警察冤枉无辜群众了！”陈耀祖趁机吆喝，“我身上的伤都是警方打的！你们等着被恒星告到倾家荡产吧！”


    警方试图控制住他，讲道理的动静伴随着快门声此起彼伏。


    场面一度混乱。


    蓦地，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哪位？”


    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在相关财经报道中，听过这极具辨识度的声线，清冽如泉水击石，过耳难忘。


    陈耀祖顿时安分下来，双眼发亮地回头望去。


    医务室的门被叶良推开了。


    苏京慈穿着黑色长风衣，身姿颀长地站在椅子后，青筋鼓起的手臂撑在一位五官精致，仿佛AI的少年身旁，保护感与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少年正在包扎额头，像是为防少年疼时挣扎，他另一只手单握着少年两只伶仃腕骨，又任由少年剧痛难忍地用指甲，将他手背掐得满是划痕。


    侵略性和宠溺感并存。


    “卧槽！主人公出现了！”


    “叼惹，苏总这张脸……成像都糊了还能感觉到他的帅气。”


    “他怀里的是谁？明星吗？漂亮得有点太超过了！”


    记者们离得远，听不清任何正常声调的话，急得上蹿下跳。


    “船长！能不能再开近点啊？？”


    媒体自是不信陈耀祖那番，别人喜欢他的言论，见到叶善时便明白，苏总世界中真正的男主到底是谁了，快门按得比刚才更加欢快。


    陈耀祖欣喜的笑容还没完全扬起来，就如招雷劈地裂开了：“——叶善！？”


    惊讶到声音都劈叉了，“你怎么在这！？”


    他脑子一片混乱，实在想不明白这俩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怎么会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


    “你要不要脸！？勾引亲兄弟的人！？”陈耀祖歇斯底里，拼尽全力想扑过去撕开叶善，“你放开他！”


    还不忘伤心地指责：“苏总……你怎么找替身……”


    叶善脑子内的“啊？？？”都快化作实质了。


    他一脸懵逼地看向苏京慈。


    “我不认识他。”苏京慈神色难得浮现一丝荒谬，薄唇微抿，“你信我。”


    他目光似刃射向陈耀祖，“你叫什么名字？”


    “陈耀祖啊！我是耀祖啊！”陈耀祖快碎了。


    苏京慈：“陈耀祖……”


    “对！”


    陈耀祖燃起希望，朝那头倾倒了下身子，又立马给警方拉回来压制住，“酒店门口，清湖小镇，我们见过的！您多看了我几眼，还因为我替全便利店的人买单，节省了我排队的时间！”


    “重申一遍，我没见过你。”


    苏京慈接着补充，刚被陈耀祖打断的话，语调冷淡：“言语攻击阿善，又造谣我，我会以侵犯名誉权和诽谤罪起诉你，回去会有律师联系你的，不要以为你即将入狱就能为所欲为。”


    “……您怎么这么对我……”


    陈耀祖感觉给人当场扇了一巴掌，面若死灰片刻，想到一种可能。


    “一定是因为我样子变了，对不对？都怪叶善！您放心，医生说过可以治好的！我会恢复成您一见钟情的模样的！”


    叶良：“一~见~钟~情~喔。”


    “不是的，叶小姐。”


    苏京慈难得觉得事态棘手。


    他于叶善跟前单膝跪下，仰头盯着少年清澈且懵逼的双眸，“酒店门口，我是注意到你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表情不对，才多观察了下。”


    “清湖小镇，是我要去买糖，快赶不上跟你约定的十分钟了。”


    “啊……”


    叶善记起来了，又似懂非懂，“赶不上就赶不上了啊，干嘛冤大头地请客全场？”


    “因为，我喜欢你。”


    苏京慈狭长的丹凤眼倒映着少年身影，“从在苏家庭院见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


    “所以，我重视跟你之间的全部对话，担心会给你留下任何一点不好的印象，怕惹你厌恶。”


    叶善眨眨眼，又眨眨眼。


    然后，被苏京慈捏着的腕骨似有一股电流，刺得他连忙缩回手。


    可电流不仅没消失，反而顺着双手一路电到心脏，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悸动，心跳随之加快。


    “哦……谢谢，我、我……”


    叶善拘谨地双手背后，“我”了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阿嘴！赶紧说点啥啊！


    “我并不是要你，现在就对我的感情表态。”


    苏京慈察觉他的紧张，安抚道：“只是回应你先前在游轮讲的话——”


    他语气温和：“我确实喜欢你，也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之前试探性的追求，以后我会改变追求方式，但如果你被吓到了，也请直白地告诉我。”


    “不要躲我，好吗？”


    叶善有点招架不住。


    他边“嗯嗯”点头，边求助地望向叶良。


    “苏先生。”


    这点时间，够叶良瞧清弟弟同苏京慈之间暗潮汹涌的拉扯了。


    但并不妨碍她赶人，“你可以起开了。”


    “抱歉，刚刚是我情急。”


    苏京慈也清楚，当着叶良的面搂抱叶善，并不敬重。


    他态度温和地认错，起身守在了少年身后，示意船医继续包扎。


    船医动作间，叶善疼得下意识想抬手护住额头，这次手给亲姐擒住了。


    医务室内一片岁月静好。


    甲板上却天雷滚滚。


    苏京慈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化作了一个个巴掌，狠狠落在了陈耀祖脸上。


    打得陈耀祖皮青脸肿：“不可能的……你做的这一切明明该是为了我啊！怎么可能是为了叶善呢！？假的……都是假的！”


    他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沫。


    媒体的船快黏上官方舰船了。


    他们虽然没全程听清这场戏，可也迅速从陈耀祖话里分析出前因后果，一时间“卧槽”接连不断。


    “这光头有够普信的！人苏总追心上人呢，期间因为心上人对他的关注，多瞥了他一下，他就以为苏总追的是他？”


    “我的自卑能不能分他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癫，钟情妄想症吧？”


    “喷不了，这是真有病！”


    陈耀祖以头贴地，恨不能埋进洞中。


    “阿善，阿善！”


    陈昌却激动非常，“爸知道错了！爸也是给这龟儿子骗了，并不晓得他要害你啊！”


    他满脑子都是，叶善获得苏京慈青睐了！


    只要他能劝得叶善原谅，后半辈子要什么没有！？


    势必过得比之前还潇洒！


    “你不能学你姐大义灭亲！你会给嘲笑的！我是你爸！”陈昌试图自道德最高点说服叶善。


    他绞尽脑汁回忆起，叶善小时候，很喜欢吃他做的家乡菜，会抱着他做的蛋羹吃得全脸都是，会陪着他晾晒红薯干，奶声奶气地说——


    “你是全天下最会做饭的爸爸！同学们都羡慕我！”


    “善善，爸不想坐牢。”


    陈昌眼眶通红，只觉满腔父爱倾泻：“爸回去给你做蛋羹，给你晾红薯，你想吃什么爸都给你做……你就原谅爸这一回……”


    叶善注视被压制在地上的中年人。


    “阿善。”叶良怕他心软。


    叶善轻笑摇头：“给我做蛋羹……是再给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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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我下泻药机会吧？”


    从很久以前，“父亲”两字在他脑海引发的记忆，便不再是午后任由他骑着，低头给他做饭的高大身影。


    而是眼前这张，厚颜无耻的丑恶嘴脸。


    陈昌浑身一僵。


    他全想起来了。


    彼时，他听了小叶善奶声奶气的夸奖，感到恶心透顶——


    叶家明明有佣人，为什么就因为叶善喜欢，他堂堂一家之主就得下厨房！？


    于是，他装没听到小叶善的话。


    当晚，趁着叶珠珠应酬，叶良晚自习都不在家时，偷偷给做的饭菜下了药……


    叶善吃得上吐下泻。


    而他面对叶珠珠的质问，推责肯定是小孩不懂事，私自吃了别的垃圾食品，绝对不是他的饭菜问题。


    但叶珠珠依旧不允许他再为叶善做饭。


    陈昌对此既满意又恼怒：不让老子做最好，装装样子你就真以为老子喜欢做菜了！？清高个屁！凭什么你让老子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老子偏不听你的！


    他觉得自己被叶珠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了反抗，他后续有偷偷给叶善做过吃的。


    可惜，叶善没再吃过一口。


    他以为是小屁孩也在瞧不起自己，恨得悄悄在厨房摔碗，却原来——


    叶善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肯再碰他做的饭菜。


    “我……”陈昌试图再用别的回忆，勾起叶善对父爱的美好愿景。


    然而，没有了。


    他只记得，每天做家庭煮夫照顾叶善时的烦躁、厌恶，以及想念陈耀祖那个跟他姓的亲儿子。


    “从你买凶杀我妈的那一天起，”叶善冷漠道：“我就没有你这个父亲。”


    陈昌彻底泄力，瘫软地任由警方将他们押走。


    -


    那日，在场媒体手握豪门秘辛，全国顶级优质男性苏总恋情瓜，正准备大展身手地搅乱热搜时——


    恒星突然插手。


    苏京慈与叶善抱在一起的相片，统统买断。


    只曝光早已被叶家净身出户的陈昌，所有犯罪事实，将叶良、叶善从中完全摘离，避免两人收到舆论困扰。


    而陈耀祖在上岸后便立刻收到起诉书，没两个月，法院就判定他罪名成立，须向苏京慈、叶善支付高额赔偿，并当面道歉。


    他钟情妄想发病全程，也被模糊了有关苏总叶善、恒星等关键词，作为笑料发上网，让他成了普信的代名词。


    从那以后，网友嘲笑人普信，都是说：你这么耀祖你家人知道吗？


    甚至，新闻联播在播报他绑架勒索事件时，也提了一嘴这笑话。


    当时，他和陈昌正在监狱饭堂，几乎全部狱友都瞧了过来，指着他嘲笑。


    “啊！！！”


    陈耀祖受不了了，随手抓起铁饭盒盖在头顶，羞愧地钻到桌底。


    他魔怔般反复否认：“我不是！我不普信……我不是！”


    陈昌脸上被扬了一条菜，烦躁地拿下来塞进嘴里，端起碗坐到旁边。


    岂料，一个壮汉很快坐到他对面，凶恶地轻拍他脸颊。


    “凤凰男，听说你赚了点钱。”壮汉道：“拿出来。”


    监狱多干点活，是有劳动报酬的，可以用来在食堂加餐。


    陈昌本来就要被迫承担壮汉的一些体力活，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不想交出去。


    他装傻：“什么……呃！”


    “你是又想挨打了？”壮汉暗自踩上他脚背。


    陈昌疼得脸色发紫。


    壮汉打人的疼痛回忆让他不敢再造次，抖着手将代表钱币的兑换券递上。


    一想到自己的刑期，他便感到绝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曾有个美好的家庭，衣食无忧，儿女双全。


    -


    叶善没去关注陈氏父子的任何判决。


    上了岸后，他乖巧跟在亲姐身后，余光偷瞄向苏京慈。


    “阿善看什么呢？”叶良敏锐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