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明似乎外出了，不在卧室。


    叶善帮佣人摆好宵夜，便百无聊赖地坐到巴洛克式窗户边，眺望下方海景。


    远处，市中心正安静表演着灯光秀。


    “喵……”


    忽然，叶善听到一声猫叫，紧接着有第二第三声。


    ——来了。


    叶善拧眉起身，转了圈卧室，发现猫叫是从隔壁书房传来的。


    他推开门，果然看到苏昀明坐在书桌前，一声声猫叫自苏昀明手机听筒传出。


    “你上来啦？这群人也真是的，虽然让他们别打扰我，但你都到了，他们也不知道来跟我说声，害你等久了吧？”


    苏昀明笑着抱怨完，朝他走来，“我俄语学累了，突然想到叔叔抱回来的那只猫，真的好可爱，馋得我连刷了好几个猫猫视频。”


    ——装，不就是试探他，单凭猫叫是不是真能将他引来嘛。


    叶善：“确实可爱。”


    “你很喜欢猫？”苏昀明搭着他肩，走回卧室。


    叶善敷衍：“毛绒绒都挺喜欢的。”


    “那我们一起养一只好吗？”苏昀明计划着，“是先买只猫呢？还是先买只狗狗？”


    ——滚！


    叶善感觉，梦想中他猫狗双全的未来都不香了，“等过段时间吧，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什么时候？”苏昀明追问，“你是打算结了婚，再养吗？”


    叶善难得直视他，“是我有些事没做完，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想吧。”


    苏昀明察觉他眼神很坚韧，像是有什么难题正急需他解决。


    然而，苏昀明并不好奇他要干什么。


    等新娘团解散……他会想办法藏起叶善，永远带在身边，到时候无论什么难事，都不用叶善亲自解决。


    “这样啊。”


    苏昀明递出一块奶枣，在叶善放松心神接过时，蓦地说：“叔叔忽然养了只猫，其实大家都怀疑他是对谁动心了，陆辕还亲眼看过那人，据说是位少年，长得跟你……”


    他尾音拖长，观察叶善表情。


    “跟我？”叶善微微歪头，恰到好处地表现不解。


    他早已熟知对方的伎俩，深知对方会先用一招很拙劣地试探，放松你警惕，在你以为蒙混过关之际，猝不及防地再刺一刀，探出真实信息。


    刚被苏昀明囚禁时，他便经常这样给挖出，陆辕曾经是怎么对他的。


    然后，苏昀明会成百上千倍地用同样方式对待他，美其名曰：记忆覆盖。


    苏昀明见他表情坦荡，继续道：“跟你长得挺像的，身形也是。”


    叶善“哦”了一声，不感兴趣地握了一把奶枣吃。


    苏昀明彻底没了疑心，笑着圆话，“不过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得是，我俩没任何血缘，眉眼间不也出奇相似吗？”


    他转而与叶善聊起其他。


    叶善“嗯嗯啊啊”地应付着，手机突兀一震。


    是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短信：[找到了。]


    叶善眸光微动，迫不及待回复：[明天。]


    把短信记录删除，叶善打了个哈欠。


    苏昀明：“这么晚了，你要不还是睡我隔壁房间吧？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不了。”叶善随便找了个借口，坚决要下楼回屋。


    苏昀明自然感觉到，这一整晚他找的话题，叶善统统不感兴趣，甚至没正眼瞧他几次。


    肯定是徐致他们，对叶善的压迫还不够，他得加把火。


    “你会骑马吗？”


    苏昀明笑道：“明天一起去马场玩吧，你不要穿太臃肿的衣服，动作会受限。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件蓝色风衣吗？穿那件吧，不臃肿又保暖。”


    叶善忍不住偷偷翻白眼。


    这破嘴一张，就知道放得什么屁。


    他表面答应：“好啊。”


    下楼时，叶善偶遇了同样准备回屋的陆辕。


    俩人默契地装没瞧见对方。


    陆辕看叶善甚至宁愿等待下一趟电梯，也不想进来跟自己同乘，不禁暗自磨牙。


    ——行，有种。


    他有的是办法，让叶善到时候哭着、求着要加回他微信！


    -


    隔天下午，叶善留意着时间，来到电梯厅。


    电梯慢悠悠自一楼升上来，“叮咚”停住。


    金属门打开，里头正有说有笑的一群人见到叶善，纷纷默契地闭上嘴。


    是跟苏昀明关系最好的那几位狐朋狗友，还有吴一磊。


    负责按电梯的佣人往角落缩了下，示意他进，“叶少爷？”


    “叫他干嘛？”


    吴一磊当即亮剑，“一身cosplay的臭味，整天只会Ctrl+V的单细胞生物，和他坐同一台电梯，我都担心会传染蠢货症，人品会变得低劣！”*


    他非常清楚，这群人带着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叶善添堵，讲一些他们不方便说出口的大实话。他也非常乐意做他们刺向叶善的刀。


    只要能在苏昀明面前刷存在感，便是好事。


    叶善忍辱负重地垂下脑袋。


    “话不能这么说……他脸皮厚，听不懂的。”


    苏昀明几个朋友窃窃笑了，瞧叶善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用无趣低档伎俩引人注目的小丑。


    “什么味道这么臭？”站在最里头的李静怡看不过眼，“谁口臭就赶紧去治。”


    吴一磊瞪她，“你——”


    徐致帮腔：“够了……”


    “你们先上去吧。”叶善截断他话锋。


    徐致还想再讲，却发现叶善瞥来的眼神别有深意。


    想到叶善之前的话，他闭了嘴，也拉住了想出去等叶善一起上楼的李静怡。


    佣人生怕几位少爷真吵起来，连累自己，不断按关门键。


    电梯抵达11层，佣人毕恭毕敬地在前头引路。


    路过某个房间时，他们忽然听到，里头传来猫叫。


    大家都顿住脚步。


    据他们了解，整个苏家白宫，目前就一只猫——是苏京慈的猫。


    “是不是跑下来玩，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徐致皱眉，“听它叫得怪可怜的。”


    佣人：“可能是，各位先随我去找苏小少爷，我稍后就来带它回去。”


    吴一磊不肯错过这大好机会，“要不现在就进去找吧？也不知道里面窗户关严实没有，怕等下它着急乱窜，掉下楼怎么办？”


    “是啊，大家都挺喜欢猫的，可以帮帮你。”几位少爷应和。


    他们可听说了，苏京慈很疼那只猫。


    如果有机会救它一次或者用点什么猫零食，让猫记住自己味道，岂不是有机会搭上苏京慈？


    佣人也很担心猫猫应激受伤，上前打开房门。


    这屋隔壁便是书房，一群人蜂拥而入，喵喵叫着寻找声源。


    几位高贵的少爷甚至不嫌脏地趴到地板上，朝床底瞄。


    佣人辨认着声音，撑着沙发桌朝背面的隙缝瞧。


    “嘎吱！”


    突然，她不晓得触发了什么。


    猫叫停了。


    只听一道脆响，沙发旁的书柜，开始朝右边缓慢挪动。


    ——书柜后面竟有一间暗室！


    徐致惊了：“这居然有机关？”


    因为这一层在苏昀明十几岁时，曾照着苏昀明喜好重新翻修过一次，所以苏昀明势必清楚，暗室的存在！


    而他居然瞒着自己！


    尽管徐致近期对苏昀明的感官复杂，可有什么秘密都向苏昀明分享的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么酷的事，苏昀明竟然不告诉自己！


    徐致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他倒要瞧瞧，苏昀明藏了什么惊天秘密，连他都不说。


    其他人紧跟其后。


    意识到闯祸了的佣人忙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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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身前，“你们不能进啊！”


    大家本来都停步了，暗室内的徐致却忽然爆出一声“艹”！


    他们好奇心立即达到顶峰，本着就算苏昀明怪罪，也有徐致顶着的念头，拥挤着走入。


    他们的第一感官，是黑，不见五指的黑。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通过身后洒入的卧室光，他们见到了一地毛绒绒的舒适地毯，以及暗室正中央摆放的圆床，枕头随意地堆放着，床底下摆了几只毛绒玩偶。


    像是为了让某天突然到来的谁能住得舒服，一切都被刻意维持在，最适合居住的状态。


    李静怡暗自撇嘴。


    原来是想进屋藏娇，她不由扭头，这才发现徐致正愣愣瞪着侧边一面墙。


    顺着徐致目光望去，入目的是贴满了一整面墙的照片！


    这些相片角度刁钻，镜头前基本都有柱子抑或什么东西挡着，显然是偷拍的，但从始至终都只聚焦在一个人身上——叶善！


    从叶善童年，偷拍到他前不久，被陈昌送入苏家白宫！


    李静怡一阵恶寒！


    几位少爷也是哗然一片，“什么情况？”


    “……他早就认识叶善了吗？”半晌，李静怡可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


    徐致：“为什么又要装不认识叶善呢？明明已经病态到……从小就请人跟踪偷拍叶善。”


    李静怡细思极恐，越想鸡皮疙瘩越是泛滥。


    她猛地上前，仔细浏览一张张照片，注意到被贴在正中央的一张合照。


    估计是因为太久远了，相片边缘已经开始泛黄。


    “这是！”


    徐致认出来，是围炉煮茶那天，叶善放在吊坠内的照片。


    他莫名笑了下，彻底觉得自己不认识苏昀明了。


    李静怡摘下那张照片，发现了什么，“来，都来瞧瞧，到底谁是学人精。”


    吴一磊和少爷们一脸懵逼地接过合照，经徐致提醒，很快注意到，小时候的苏昀明颈边，是没有红痣的。


    而叶善却有，那么到底是谁后期人工点痣，加上去的……一目了然。


    “这也不能说明，他不是学人精吧？”吴一磊嘴硬，“毕竟这些天他穿的衣服、用的东西，大家都有眼看，就是在模仿苏小少爷。”


    “其实，那些衣服是昀明送他，要求他穿的。”徐致沉默片刻，闭目道：“因为昀明觉得他的衣服不好，也明确表示想跟叶善穿一样的衣服，说这是好朋友的象征。”


    吴一磊彻底不敢叭叭，满脑子都是——完了！


    苏小少爷真对叶善病态重视到这份上，那他得罪叶善，苏昀明以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暗室内，静得仿佛鬼节的墓园。


    突兀，佣人注意到什么，惊叫：“苏小少爷！”


    众人心脏一悸，回头便见苏昀明不知何时站在了暗室门口，逆着光，让人瞧不清表情。


    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们在干什么？”反而是苏昀明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没人再会认为他好相处了，纷纷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李静怡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忍着寒颤，指责：“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那床是为谁准备的？或者该问，这一整间暗室都是准备给谁的？！”


    苏昀明笑了：“没人教育过你，别人的秘密，即使看了……也别轻易讲出来吗？”


    “你敢做不敢认？”李静怡说。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是猜到了吗？”


    苏昀明侧身让出一条道，慢悠悠道：“各位出来吧，别踩脏了，我亲自为阿善铺好的地毯。”


    ——竟真直接认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众人额角不由流下冷汗！


    苏昀明既然不再演了，那证明……他们出了这暗室，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对他的光风霁月苏小少爷人设造成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