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京慈却没影了。


    陈耀祖略感失望，转而又觉得苏京慈对自己一见钟情，一定会忍不住再接近自己的。


    他期待起来。


    一座魔法城堡前，人群密集，红男绿女面带喜色地仰望星空，期待着今晚的重头戏。


    孩童追逐打闹的欢声笑语穿过寂静的停车场，阵阵晚风裹挟泠泠冷意。


    叶善被呼吸间萦绕的凉意，清醒了点思绪。


    那口白酒下肚后的一幕幕在脑海重播，惊得他弹坐起身：糟了！


    他什么身份，苏京慈什么地位？


    居然指使堂堂苏总去买糖？？？


    不要命啦？！


    叶善慌得如坐针毯，一秒钟思考出十种，等会冲苏京慈滑跪道歉的方案。


    “嗡——”


    手机振动。


    是叶良跨越大海彼岸回发的信息：[圣诞快乐，阿善。]


    [抱歉，今年的祝福晚了，想要我补偿什么尽管讲，别气坏身体。]


    叶善心尖一颤。


    他遥望不远处攒动的人流，眼眶顿时红了。


    上头的酒精似乎冲散了他的坚强，他忍不住拨打电话过去。


    “阿善？”


    叶良有些烟嗓，语气却极尽温柔，仿佛叶善还是稍微大点声便会给吓到的幼崽。


    其实她很意外，叶善不是个喜欢电话聊天的人，出国这么多年他们都是靠冷冰冰的文字维持联系，她的手机里录了多年前，最后一次通话时叶善的嗓音，想家人了就会拿出来听听。


    她当然也想知道叶善变声期后的声音，但叶善不喜欢干的事，她从不逼迫。


    “姐……”


    叶善眼眶愈发湿润，担心音调中颤抖给听出来，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在陈昌的教育下，他愈发内敛，认为只有天大的事才须打电话，甚至听到来电铃声便产生生理恐惧。


    他曾经觉得，叶良是他姐姐，是家人，他们未来总有很多很多的时光，去当面倾听彼此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


    虽然他觉醒了原著剧情，可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逃脱原本命丧火海的结局。


    而且，他该怎么如实告知叶良呢？


    原来压根没有什么海难，他们的母亲，是死于亲生父亲的算计。


    “当然很好。”叶良似乎给他问题可爱到了，继而询问起他为什么换银行卡，“是不是陈昌欺负你了？”


    “没有，你别瞎操心。”


    叶善不愿让她知晓，是陈昌霸占了她之前打来的零花钱，令她分心，只撒谎说之前的银行客服得罪自己了，所以想换个银行。


    借着无理一面，表达陈昌将他养得很好。


    “阿善，我很愿意为你操心。”叶良轻叹一口气，不信一反常态的弟弟会没事，“是不是陈昌跟你说，不许分我心？”


    叶善想辩解——


    “但任何事都没有你要紧，你如果在家过得不好，才是真分我心。”叶良道：“你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听筒那头便传来一阵炮火声。


    尽管听得出来，那动静距离叶良所在的地方挺远，可“轰隆隆”的，确确实实是他只在电影中听过的炮声。


    叶善呆住：“姐？”


    “啧。”叶良似乎对这动静习以为常，却不满它此时揭穿了自己的谎言，便安慰：“小事，最近才开始不太平的。”


    “怎么可能是小事！？”叶善着急。


    他没关注新闻，原著也没讲过，叶良所处的国家竟战火纷飞！


    叶良仍记挂着弟弟是不是给欺负了，“你看，明知道家人在另一边有危险，才是真的让人分心对不对？我的谎言被拆穿了，该你向姐姐坦白了。”


    “姐……”叶善终于破防，“陈昌把妈妈给我留的老婆本赌完了！他骂我、打我！还带了个女人和儿子回来……那女人收买老师，让班主任带头孤立我！全班没人愿意跟我说话，都嘲笑我哑巴！”


    他哭诉全部委屈，但归根究底的核心唯有一句：“你赶快回国好不好？”


    叶善想到梦中，他被陆辕囚禁后，陈耀祖拿了他手机，顶替他跟叶良聊天，在他给鞭打欺凌时，模仿他语气，任性地向叶良要这要那。


    直至他死，叶良都以为他在叶家过得很好。


    叶良耐心听着，握着屏幕的手却越抓越紧。


    她在出国前，是留了信得过的人照顾叶善的，但这么多年，她对国内叶氏的掌控早就大不如前。


    想到她在战火下所赚钱财，被陈昌拿来收买自己的人，用以隐瞒弟弟实际情况，叶良就想提木仓直接回国崩了陈昌。


    “对不起。”叶良语气沉重，“是姐姐的错，没能如愿让你像个小王子一样长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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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没用。”叶善摇头，“如果我跟你同样强大，就没人能欺负我了。”


    叶良：“是陈昌的错，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叶善生怕她在危险的国家多呆一秒。


    叶良那头响起人员讲话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她留下一句“会尽快的”，便挂断了电话。


    苏京慈打开车门，入目的便是叶善呆望黑屏手机的画面。


    少年看来的眼眸水润，脸颊泛着湿意，神色迷茫。


    他微愣，将购物袋放下，音调低柔：“让你久等了，是不是低血糖得太难受了？”


    没问他为什么伤心。


    叶善有了放声大哭的理由，泪水彻底忍不住，“嗯……很难受。”


    “抱歉。”苏京慈朝他敞开双手，“让我当你纸巾，擦眼泪将功补过？”


    叶善顺势埋入温热的怀抱内，把满脸泪水都抹他昂贵西装上，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失态。


    苏京慈轻拍他清瘦的蝴蝶骨，无声安慰。


    “哗——砰！”


    静谧车厢外，忽然响起一阵烟花绽放的声音。


    叶善急需一件事转移注意力，扭头瞧去。


    一颗颗星花在夜空炸裂，终末化成金色流星，坠落在每个抬头的人瞳孔。


    一位老人头戴红帽子，身穿红棉衣，脚踩红靴子，背驮红色巨大礼物袋，在转瞬即逝的烟花间，在半空中慢慢穿过，笑呵呵地冲下方惊呼的人群洒下兑换券。


    叶善看到了圣诞老人麋鹿下的钢索。


    然而，他依旧闭上眼，虔诚期许：这个世界能够和平简单。


    末了，他望向苏京慈，却正撞进苏京慈漆黑的双眸中。


    对方好像，这么盯着自己很久了。


    “谢谢。”叶善退出他的怀抱，“您不用这么纵容我酒后发疯的，可以直接把我扔下车的。”


    少年态度疏离。


    苏京慈移开视线，嗓音清冷如沁凉雪水，“你是在我请的饭桌上被灌醉的，有我一半的责任。”


    叶善微愣。


    是因为担心他被灌醉后有什么不测，或在别人那儿吃亏，追责到请吃饭的苏京慈，所以才没随便扔下他？


    好像确实有类似的案例，吃饭的人喝酒死了，请吃饭的人赔了钱。


    叶善很难形容内心的情绪，最终松了口气：“不会讹你的。”